颜子沨盯着他,脸涨得通红,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是很喜欢师兄没错,只是从来没想过……李霁晨是怎样的感情,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么多年她想得最多的就是报仇。
“沨儿,你呢?”
“我……我不知道,师兄,我没有想过这些……”
“也是,我们的沨儿还小。”他温柔的笑笑,摸摸她的头,“刚才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颜子沨笑笑,“没事,没事,谁叫我一向温柔体贴,善良宽容大度呢!”
“……”
“师父说,以后的事情由我们决定,他不再干涉,沨儿,你打算怎么办?”
考虑都未考虑一下,她脱口而出,“回家。”
十年了,她想哥哥,那个永远爱她,保护她的哥哥,想永远那么疼爱她的几位哥哥和姐姐。这些年来她只与颜子澈通过几封信,信中也只是报个平安,一切生活只字不提。
“是啊,沨儿已经十年没有出过流云谷了。”这话真不假,连采办用品,颜子沨也从来不去,十年来,除了杜卿淼和李霁晨,再就是一些前来治病的病人,她再也未见过任何人。“我送你回去。”
回到房间,颜子沨久久不能入睡,坐在桌旁对着烛光发呆,她虽然恨颜笃,却放不下自己的哥哥,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放不下自己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放不下那些短短的,却美好的记忆。大哥和二哥应该已经成亲了吧,自己的两个姐姐也应该到了出阁的年龄,三娘的身体不知道有没有好一些……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虽然声音很短,很小,却没有逃过颜子沨的注意。她带上剑,来到窗外,发现草丛里有一个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一个女子。她的衣服残破不堪,受了重伤,看到颜子沨害怕得瑟瑟发抖。流云谷外机关冲冲,若强行闯谷必死无疑,这个女子居然还活着,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李霁晨也休息到了这边的动静,匆匆赶来。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眼熟,似乎,他在哪里见过。女子看到李霁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虚弱得唤了一声“霁晨哥哥”便昏了过去。
这一声霁晨哥哥令李霁晨恍然大悟,原来是她。他正要上前,却被颜子沨拦住。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衣衫不整,师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交给我吧,虽然比你晚拜了几年师。但不管怎么说我的医术也不会比你差到哪去。”
颜子沨将这个女子安置到自己的房间里,整整一晚上都在给她施针,服药,处理伤口,一直到天亮都未歇息。
房门终于在第二日夕阳下山时被打开,李霁晨长松了一口气。落日的余晖洒在地面上,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认识她。”
“我知道。”
“你不问我,她到底是谁?”
“你想说自然会说,我何须问呢?”
原来,这个女子叫白瑾溪,是天下第一山庄白氏山庄白满的女儿。白李两家是世交,李霁晨与她从小就认识,几年前,李霁晨回过一次家,见过她,没想到,她居然会跑来流云谷。他说他不知道她来的原,却被颜子沨当场拆穿。一个女人如果如此拼命的找一个男人,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就是她看上你了,第二,就是你杀了她全家,难道,你杀了她的全家?
白瑾溪昏迷了两天,由于自己的房间被占,还是李霁晨的女人,本着李霁晨应该全权负责的原则,李霁晨被颜子沨毫不留情地赶去了柴房睡觉,美其名曰,“锻炼”。而她自己理所应当的占了李霁晨的房间。
颜子沨衣不解带的照顾了白瑾溪两天,两天里,白瑾溪似乎一直在做梦,一直在唤着李霁晨的名字。就连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也是”霁晨哥哥在哪?”完全忽视了自己这个没日没夜照顾了她这么久的人。
竹屋外,李霁晨扶着白瑾溪坐下,语气中尽是温柔,又带着几分无奈,“瑾溪,你怎么会来这里?”
“霁晨哥哥……我……我……娘说要给我定亲,我不答应,就……离家出走了。”她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硬闯流云谷很危险!要不是沨儿发现你,你早就已经……”李霁晨的语气严厉起来,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我……我……我只是想来见你。”
“胡闹!”
他还要再说着什么,却看到颜子沨睡眼惺忪的从房内走了出来,嘴角不自觉的绽放出一个笑容,眼神也是格外的温柔。这一切白瑾溪看在眼里,她嫉妒地有些发狂。
“师兄,早啊。”
“都已经快正午了,不早了吧——”
颜子沨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还不是为了师兄你未来的夫人吗……”
“颜子沨,你再胡说一个看看!”他怒瞪她,完全没有了形象。
“师兄,形象,形象……”
二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斗起嘴来,完全忽略了一旁的白瑾溪。白瑾溪有些懊恼,霁晨哥哥从未这样对过她,在她的印象里,李霁晨永远是风度翩翩,儒雅万分的,这样的他,那样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是她不曾见过的。
“唔……我要去谷外重新布置机关了,师父要是知道他布置下的机关阵法下居然有人能活命,肯定会气得骂人。”颜子沨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都说女人是靠直觉生活的,似乎一点没错。直觉告诉她,她的霁晨哥哥一定喜欢这个师妹,可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你喜欢她。”白瑾溪干脆的说道。
“是。”他回答得更加干脆。
“你……那我呢?”
“瑾溪?”
“我这次跑出来,完全是因为我们两家定下了我们两个的婚事,我想早些见到你,才一个人从家里跑了出来。”她激动地站了起来,看着李霁晨,眼中充满了泪水。“万安王的嫡子与白氏山庄的千金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她一个也丫头,算得了什么?”
听到白瑾溪的话,李霁晨有些生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父母瞒着他私自订了这门婚事,更是因为她对颜子沨说了不好的话。不自觉的,他的语气也冷了起来,“你真的以为,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姑娘?称为流云谷的弟子,就已经令世人羡慕了,更何况她还是当今丞相的嫡女!与她相比,白氏山庄又算得了什么,这样看来,是谁比较不配?没有了颜家嫡女的身份,她依旧配得上我,而你呢?没有了这个千金的身份,又剩下什么?”
白瑾溪有些不敢相信,李霁晨竟会这样对她说话,她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被人爱着,护着,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将自己说得一文不值,她不敢相信,看着李霁晨,眼泪不断地掉下来。
“对不起,刚才的话,我说重了。你我之间的事,我自会处理,半个月后,我送你回去。”他说完这句话,转身进屋,讲她一个人留在院子里。
在这四季如春的流云谷,白瑾溪突然感到格外的寒冷。
晚间,白瑾溪翻来覆去也无法安眠,便到屋外散心。没想到却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颜子沨一袭白衣,跪坐在竹屋外的樱树下,似乎在忙着什么。察觉到有人来,她转过来时的表情蓦地一惊,看到是白瑾溪,表情才舒缓了下来。
“瑾溪姐姐,你怎么还不歇息?早些睡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帮助。”颜子沨笑笑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她在给一只白色的小老虎上药,小老虎受了重伤,一些地方被血染得鲜红。
“老虎?”
“嘘!”白瑾溪吃惊得大叫出声,被颜子沨飞快地捂住了嘴巴。“小点声,让师兄发现就遭了。”
“为什么?”虽然很讨厌她,白瑾溪还是没能忍得住好奇心。
“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去谷口布置阵法时发现了它,看到它受了重伤,就把它带回来了。流云谷因为有时会有病人,为了防止意外,是不允许有虎狼这样的野兽的,上一次我和师兄去采药被猛虎所伤,师父和师兄就搜遍了整个流云谷,端了老虎的老窝。让师兄看到,这个小家伙可能就没命了。”她说着,处理伤口熟练有序,眼里和嘴角还带着笑容,时不时还嘟着嘴,一副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白瑾溪笑笑,在她身旁坐下来。
“流云谷虽四季如春,但晚上还是有寒气的,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白瑾溪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颜子沨带着坐上了那棵樱树的高处。一只幼虎趴在颜子沨腿上安静地睡着,身旁被花香围绕,头上是漫天繁星,一切静谧,美好。
“瑾溪姐姐,你和师兄吵架了?”颜子沨看着她,眸子里满是关切。
“我……”
“你不用理会他的,他其实是很关心你的……”
“可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那么重的话!”白瑾溪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
“师兄就是这样,生气时有时会说一些特别严厉的话。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惹了师兄生气,被他一阵训诫,整整哭了两天。他自己也后悔了,后来写了厚厚的一封道歉信给我。然后,这件事就成了他的光荣史,也成了我威胁他的借口。”颜子沨坏坏地笑着,却天真无邪,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是真的么?”白瑾溪还是不太相信。
“这样啊,那我去把信拿给你看。”说着她闪身离开,不一会儿,果然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出现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