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逸篇满人是马背上得的天下,无论男女,各个都能骑善射,所以长久以来,满人也比汉人个子来得高一些。
原是想,以自己在现代的马术,就算不能拨得头筹,至少也不会落人于后,可是那次无意间看到宜妃的侄女练习骑马的时候,才认清了事实,那种马术是这辈子我都到不了的境界。人家是娃娃的时候就骑的马到处奔驰,我这个半吊子,就是练上一百天,也顶多只能不掉队吧!
这下可好,起初的热情劲儿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隐忧,按照现在的实力,比赛起来,我肯定垫底,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颜面扫地啊!
“唉!”我第一百零一次叹气,目光呆滞,没有焦距的看向远方。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可我却不想理会,一门心思的继续我的神游太虚。脚步声停了,四周又陷入了静谧,屋子里突然多了个人,而且自己也是知道的,这样不闻不问,实在忐忑,正要回头之即,不想那人却忽然出声:“当爷是透明的吗?”
吓了我一跳,急忙转身,看到九阿哥扳着一张脸,冷冷的注视着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九爷?既然每次见了我,都惹得您心烦,那日后涵逸定能躲便躲,能避则避。”此话一出,九阿哥的脸色更是冷了三分。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虽然这话他说的很强硬,但语气中隐隐透入出一丝心伤,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眸里蕴涵了无限的温柔深情,让人心疼,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击溃。
我漫漫地站起身,走至他身前,仰视于他,“没有,我从来不曾想过不待见于你。”我轻声的说道,他听闻欢喜至极,脸上转变速度快的目眩了我的眼,那灿若骄阳的笑容,让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窗外的阳光斜洒入屋内,光晕轻柔的淡扫在他身上,为其染上了一抹妖娆之色,看的我目入神迷。九阿哥抬起手,抚上我的脸,我轻轻一颤,他极其认真的对我说:“以后,除了我,不要再对其他人那样笑,可好?”我有点茫然,疑惑的表情展露无疑。
他看出了我的不解,像是松了一口气,略微斟酌了一下,才道:“上次在酒楼,十三弟与十四弟前来,你见了,只对十三弟笑,笑得级美。”我漫漫地消化着他的话,他说的那次是我和七七出宫去教堂的时候吧,我有对十三笑过吗?记不清了,就算有,也是很礼貌很友好的那种吧!
他这么在意我与十三,是不是代表他心里有我?
“你……”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不能直接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还是算了,他都不急了,我冒什么傻气。
“逸儿,在你心里,可有一点喜欢我?”他问的小心翼翼,仔细观察着我的反应,深怕错过了我一丝一毫的表情,眼里充满了紧张与担忧,还有期盼的希翼。
我摇头,神色淡淡,可是心里却在打鼓,见我摇头,原本期盼的神色转为了无比落寞的样子。“你竟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只是不愿先表露了自己的心思,可是看着他万分悲伤的样子,我的心很不忍,喜欢吧,怎么能不喜欢,“可是逸儿,这里一直都有你。”九阿哥语气坚定,眼神中有着不甘,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左边的胸膛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手掌下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深切的感觉着,还有他强健的身躯,想来是常年锻炼的结果。
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我不信,我不相信你对我一丝情意也无!”我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心跳的很快。理智与情感在做拉锯战,理智告诉我,九阿哥他有很多妻妾,实在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是情感却一味的偏帮于他,在酒楼中的第一次相遇,在紫禁城中的拐角处,在雨中不打伞的身影……
也许在这历史里面是有隐情的,他有苦衷也说不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我抬眸再次看向他,“九爷,涵逸心里已经有人了,可是那个人不是你!”极其残忍,我感觉自己正拿着刀在他的心上划了很多口子,刀刀见血,触目惊心。
心里很难受,有种窒息般的痛楚,握着我的手,缓缓的松开了,带着凄凉的味道。我始终凝视着他,却在他脸上寻找不到任何表情,他就像一个木偶,不曾活着似的,眼睛酸涩难忍,我不敢眨眼,怕眼中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落下。
脸上忽感冰凉,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他的手碰触着我的脸,柔和的嗓音,隐入无法言语的伤痛,“哭什么,是你不要的我啊。”惊愕了一瞬,才发现,原来我竟泪流满面。
近日,神色恍惚,心不在焉的在延禧宫当差总是出差错,不是倒茶的时候打翻了茶杯,就是走路的时候撞倒了东西,总之就三个字,一团糟。
九阿哥来的次数越发的少了,好几次都是挑了我不在的时候过来,请了安,才没说两句,匆匆就走,像是有意躲避着什么。就是偶尔我们两个碰了个对着,也只是我请安,他看也不看我,应个声而已,我却看到他憔悴了许多,脸色也不好。
心里烦透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样,七七也不知是不是那次出宫下雨着了凉,她那个破身体又病了,我看那天赛马,她也别骑马了,马骑她得了。宜妃近来也对我很是冷淡,虽说没有对我苛刻,但言语中总透出个疏离,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赛马比赛将至,但天气依旧闷热,烈阳当空,这骑着马在马场上跑上一圈,估计就会汗流浃背,这古代又没有短袖,穿着丝绸也还是不透风啊!
脑子里忽然突发奇想,如果穿着吊带衫骑马,哈哈哈,那个画面肯定会让全场的男人们都流鼻血吧!
我觉得我挺变态的!七七如果在,肯定会说,你才知道啊,你本来就很变态。
今儿个不是我当差,睡到大上午,耀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直照射到我的脸上才起床,用过早午膳后,觉着无趣,想出去遛马,不知道七七在做什么呢?
墨墨迹迹的走到七七的住处,却没见着她的人,她跑哪去了?
顺道走向马房,一个负责看马的小太监伶俐的跑过来,“姑娘,是要挑马吗?”见我点头,他又道:“姑娘是哪个宫的?”
“延禧宫,”我撤撤嘴,慢条斯理的回着。
我欲走向马房,却听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九哥,十哥,今儿个天气甚好,我们比一比,谁的马跑的快,如何?”
“十四弟,过两天就是赛马比赛了,你也忒心急了点。”
“十哥,你可是不敢与弟弟比?”
“你小子,嘴上功夫倒是见长啊,哥哥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那好!弟弟就等着接招了。”
“表哥,你觉得哪匹马好?这匹赤红色的马如何?”突然加入了个细声细气女声,我凝神静静的听着。
“还是这匹白色的吧!女孩子家的也文气些。”那是九阿哥的声音,午夜梦回的淡然声调。
“是啊,玉莹,这匹白色的可比那匹赤红的好看。”
“那好,我就挑这匹作为我参赛的马儿吧!”单听这银铃般飞扬洒脱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个极秀美的女子。她一定有着明媚的笑靥,花朵般的玉颜,张扬却不失可爱。
他们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走出来,我楞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有些时候,你越是不想碰到的事,它就越会让你不知所措的发生!我真该看看今天的黄历,是不是不适合来马房。
夕阳下,天空逐渐变成紫红色,云朵一簇簇叠在一起,连成各种奇形怪异的形状,霞光无限,煞是好看。
我傻傻的望着他们,但眼睛却瞟向九阿哥,一身月牙白的绸缎便服,衣服上淡淡的锈着簇菊。他难得的不穿蓝色了,见我目光瞧着他,忙掉转视线看向别处,眼底的那一抹不自然异常显著。他依旧风姿无限,俊逸妖娆掩盖了眼眸下的憔悴消瘦,却掩饰不了他与生惧来的卓越身资。
十四和十阿哥,一个穿绛紫色长袍,一个着暗红色袍子。九阿哥身旁还站着个精致绝美的小姑娘,白皙粉嫩的皮肤,淡扫娥眉,明亮的美眸像是会说话,高挺鼻梁下一张似樱桃的小嘴此刻正向上翘起一个美好的弧度,盈盈笑着,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袭红白相间的骑马装更加忖托出她的闪耀,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收敛起心神,福下身,“涵逸见过九爷、十爷、十四爷,各位爷吉祥!见过玉莹格格。”九阿哥微微蹙眉,没有说话。一旁的玉莹却奇怪道:“你认识我?”
我慢慢地起身,和玉莹面对面的对视,“是,宜妃娘娘的侄女,郭罗络玉莹格格。”我平静的陈述事实,这些资料早已经刻在了心里。这个玉莹应该就是八福晋宸莹的堂妹,只是出身比不上八福晋,毕竟八福晋的额娘是和硕公主。
“涵逸,你也是来挑马的?”十阿哥随意地问。
“是,奴婢需要挑匹好马,这样在比赛中才不会落败。”我特意高声强调“奴婢”二字,如愿的看到九阿哥冷冷的瞥了我一眼。
“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单单有了好马,还要有过硬的骑术,不然仍是赢不了的。”十四嘲笑的提醒我,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
“十四爷放心,到时候一定不会丢了奴婢自个儿的脸面就是。”我大言不惭的说,其实心里着实没有底。
“你要不要与我们一起赛马?”九阿哥难得的开了尊口,神色依旧淡如水。
“不敢扰了各位爷的雅兴,涵逸约了人,这就退下。”我福了福身,绕过他们,进了马房。
我不知道九阿哥此刻是什么脸色,马房里的马真不少,虽然我不懂马,也看得出品种齐全,如果有汗血宝马,就不用怕自己的骑术不佳,跑不过别人了。
忽然想起来了先前九阿哥为玉莹挑的那匹白马,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拉着一匹毛色黑的发亮的马,不知道它是公是母,我只当它是公的好了。等那天比赛,我一定要用非常手段,赢!
心里极不平衡的,心情复杂的走到了一处偏静之地,见四下无人,我朝着天空大叫:“啊——”不开心,是因为九阿哥这些天的不闻不问,还是因为看到他陪着另一个女子骑马谈心?
我蹲下身子,把自己小小的卷缩成一团,风徐徐吹过,把碎发吹得飞扬。
“你怎么了?”闻声,我抬头,只见一人一马立于我身前。一身华贵的装束,彰显着这人的身份不凡。他把马牵至一边,在我身边坐下,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自从上次他离去,一直到选秀后我去宜妃宫中,他就在我的眼前消失灭迹,我常常感觉一切只是我的错觉,不曾真实发生过。
今日再见到他,那英气的眉,温和之色,深邃眼眸,薄唇高鼻,仍旧让我无法自拔将视线锁住于他身上。都说龙生九子,其形各异,看过了康熙的这么些个儿子,才真正认识到,这两句话的定义。
一直隐隐觉得以前的涵逸和十二阿哥之间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问他。
呆呆的看着一旁深棕色的骏马,“我没事,只是心情不好。”康熙活成年的二十四个儿子中,他是活得最长的一个,从小被苏麻喇姑一手养大的孩子。
“十二爷,如果你这辈子能够活到耄耋之年,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我随便找了个话题。
他愕然的看向我,随后温柔的轻扬唇,“我只想和我所喜爱的人相伴相随。”我盯着他瞧,那目光中有不可忽视的柔情和绵绵爱意。我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震慑住,这一刻除了他俊气的脸庞,再也无法看到其他。
浑然不知自己想怎么样,明明心里喜欢九阿哥,可是面对十二的深情,又会陷入迷茫,时常有种摸不透的情素。我竟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
“皇子的福晋会有许多个。”你的妻妾在那么多阿哥中算多的了,这后半句我只能放在心里。
“可真心所爱,只会有一个。”他直视我的眼眸,像是要看进我的心里去,无比鉴定认真的说,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他的魅力又何止于此。
我摇头无力的一笑,“你们皇亲贵胄岂会只真心对待一个人?”天色已是暗淡无光,入目的只有浅浅的灰蓝一片,就似我此刻的心情一般。
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心里苦涩至极,却只能一个人顶着、受着、熬着,那个人将永远不会知道。
“皇亲贵胄也是人,也有心的。”耳边只剩下温柔的嗓音,还有微风吹的树叶莎莎作响声。
我安静的把脸靠在自己的腿上,一句话都不说,在现代只容许一夫一妻,但在这里,却是一夫多妻,不,是一夫一妻多妾。可是现代却有着许多外遇、第三者、情妇,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古代只不过是名正言顺罢了!
这些个皇子的口头保证一句真心所爱只有一个,又能有几分意义?又能有多少长久?指不定哪天他不爱了,就去爱别人了呢?在这里,女性是没有生活自主能力的,也不可能一个不顺心就提离婚,那该有多悲哀啊!
“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丝丝心疼不舍。我迟疑了一下,转头对上他隐忍的目光,浓重的眸色,看不出他的所想,微微顿了下,我应声说好。
“你能骑马吗?”他笑问我,眸底原先的浓重褪去,变的清澈,带有笑意。
“会一点。”我保守的回他。
“为何挑了黑色的马?”我的心一颤,好象被人看穿了心事般心虚。“很少有姑娘家的喜黑色。”我哪里是喜欢黑色,只是那个人挑选了白色而已。
“凡事都有特别的。”他先是一楞,复又点头,“是,就像你一般,如此的特别。”
我不再理会他,一个侧身,英姿飒爽的跃于马上,马儿大概和我不熟,嘶吼了两声,极其的不安定,我俯下身子,在它耳边轻轻说了些话,渐渐地马安静了下来。十二阿哥奇怪的看着我,好奇发问、:“你和它说什么了?”
我故弄玄虚,“秘密!”说完,略一夹马肚,“驾!”马儿飞奔而去。
跑了一段,远远的,隐约看到前面几人赶着马儿朝这边来,我慢慢地正准备收拉疆绳,那头已经传来声音,“九哥,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十阿哥的声音,心里衡量了一下,我回头看着身后紧跟着的十二,距离不算太远。瞧准时机,缓缓放抵身子,轻轻踢掉马镫,闭上眼睛,心里一横,就在十二的呼喊中,九阿哥近在眼前的时候,我“用力”的摔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