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初见天颜心颤颤

涵逸篇一天折腾下来我早已不甚疲惫，我疲倦地倚靠在床头，回想这御花园的事，在这深宫之中，哪里才是净土？
半朦胧中，眼前又浮现太子的身影，一下子惊醒：他居然是太子，怎么可能，这样的他怎么会是那个骄奢淫逸的太子？怎么会？
半晌，我又自嘲地笑笑，也许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对历史记载的太子先入为主了，实事也许未必如此，试想千古一帝――康熙费尽心血亲自教育，最为宠爱的儿子又能坏到哪里去？
迷迷糊糊醒来已是辰时三刻，天色早已大亮，浑浑噩噩起身，走过镜台前，侧过脸，左脸上的鞭痕消退的好多，待会上点粉可能会遮住，不禁心里想到太子柔和绅士的模样，心中顿时一暖。
丫鬟推门进来服侍我起床穿衣，一边说道：“小主，用过早膳后，就要前去钟粹宫进行初选。”
我忽然心底没由来的开始紧张起来，忙开口询问：“皇上可会来？”
“皇上今儿个不会去，只有太后和几位主事的娘娘。”
“哦……”既然康熙不会在场，我也放心不少，千古一帝，可不是好糊弄的。
心不在焉的用了早膳，拖拖沓沓的来到传说中的钟粹宫，诚惶诚恐的跟着同我一起来的几位贵族千金跪拜行礼，有点浑水摸鱼的感觉。
等太后赐座后，才偷偷的瞥了一眼，清一色全是女人，我倒抽了一口气，感觉周身阴冷的利害，不知是天气的关系，还是自己绷得太紧。
方才那匆匆一瞥，人倒是没看清几个，却撞上了一双锐利冷傲的瞳眸，我被吓得连忙垂下眼帘，那时一张极英气的脸，依稀可见当年的张扬。
看她装扮年纪，又端坐在太后左侧，莫不是那有名的静太妃吧，当年她可是顺治皇帝的原配皇后，后因双方性子不合，被顺治帝废黜，降为静妃，居侧宫，而如今的太后，便是她的亲侄女。
感叹人生，谁都不知下一刻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栋鄂?涵逸！”
“到。”我一惊，跳起来。看到周围窃窃笑声，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到什么到，以为是点名喊到啊！
正暗自懊恼，觉得丢了颜面，那头一清冷的声音传来，“栋鄂氏一族专出才女，想必你的文采一定很好，可读过什么书？”
书倒是真没少读，想我一个21世纪的新新人类，九年义务制教育，高中大学又上了多年，十几年下来，虽说不是全能，可该懂得可一样没比别人少。但这话我也只能藏在心里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现在是在古代，我读的那些有个毛用！
“问你话呢，连个声都不出，算怎么回事？”
“回太妃的话，奴婢不曾读过什么书，只是偶尔闲暇时候，看过些唐诗宋词。”
“哦？那真是奇了，你连基本的女戒、女则都没看过么？”
“回太妃娘娘的话，奴婢认为人的一生都在学习各种不同的东西，所谓学海无涯，活到老学到老，就是这个道理，而奴婢自知微贱，无法像长孙皇后那样成就贤德二字，故没有读过女则。”古代的一些事，我了解的还不算少，这女则可是唐朝贤后长孙氏所著，而那女戒则是东汉女史学家班昭所写。
可惜我都没读过，而女则却是书中采集古代后妃的得失事迹并加以评论，用来教导自己如何做好一位称职的皇后。我可从来没想过当皇后，故此读那些做什么！
“丫头，只是对唐诗宋词感兴趣？”太后和蔼可亲的声音传来，让我之前的不服气顿时化为乌有。
“奴婢不才，却也想体会一下意境。”
“那丫头喜欢谁的诗句？”太后似乎很有兴趣的模样，一脸的温和。
“奴婢最喜欢李白的将进酒。”
“噢？那丫头可会背，可知其中深意？”
“是，奴婢会背……”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朗朗开口：“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倒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羔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就只会念两首诗？可还会别的？”那静太妃又发话了，我怎么总觉得她很针对我？
“奴婢才疏学浅，会的极少。”
我卑躬屈膝的态度，引来太后质疑，“丫头的样貌不普通，难道才情当真只有这些？”
我刚要回话，一声“皇上驾到！”打破了原本安宁的晨曦。不是说康熙很忙，不会来么？一时间屋子里的人战战兢兢，无不起身待行礼的姿态。
“皇上吉祥。”我随着众多待选女子呼啦啦的跪了下去，口中直呼。
一抹明黄自我眼前走过，后面陆续有着好几双靴子跟随而过，“儿子给额娘请安。”
太后眉开眼笑，柔声道：“哟，今儿个可真热闹。”我没想到。来得不止康熙一人，还有他的众多皇子！
“刚下了朝，就带他们一起过来瞧瞧。”
“孙儿们叩见给皇阿奶，见过太妃娘娘，各位娘娘。”
“都起吧！常海，赐坐！”
一阵忙活后，只听康熙清朗醇厚的声音问道：“这些就是这次的应选侍读？”听声音，我猜测康熙这会儿心情不错。
“可不是，这些丫头长得一个比一个好，哀家都快挑花了眼。”添茶的功夫便听到太后如此说着。
我有点云里雾里，尽走神，恍惚不已。
“唔，都考了么？”
“这才问了第一个。”不知是哪位娘娘说了句。
“这丫头跟老十三一样，都喜欢李白的诗词。”太后手指着我，对康熙笑道。我一震，飞快地看了一眼在座的阿哥们，坐在末首第二的，一身藏蓝色常服的俊朗男孩，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带着点点羞涩。
“哦？哪家的孩子，长得如此温婉俊秀。”
“奴婢栋鄂氏涵逸，家父是山西都统栋鄂?七十。”我实事求是平静无波的回道，不禁惹来几处侧目，我不想多探究，装作不知道。
“唔，原来是七十的女儿。”康熙略一沉吟，继续问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会哪几样？”
我狂汗，如果我会那么多，那在现代我一定是知名人士！“前四样基本都不会，后四样会一些。”我的话引起一些小骚动，有一个阿哥还夸张的笑出声来，我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再度调转视线，与太子的眸色不期而遇，我朝他微微一笑，他一愣，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忧色。
“可会音律？”康熙表情严谨，声音平稳，我微感诧异，今天怎么回事，只考我一人么？
会钢琴，可这哪里有钢琴，又不是在教堂，于是我只能没有底气的说：“不会。”
“那清唱一曲吧。”
我一愣，这清唱一曲难度很高啊，又没有伴奏，“奴婢若是唱的不好，还请皇上恕罪。”丑话说在前头准没错。
“丫头尽管放心，不会怪罪。”太后仁慈的真让人暖到心头了。
“是。”我酝酿了一下，调整呼吸。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一曲唱罢，声止，已是一室静默，我不觉奇怪，抬首望去，众人俱是凝神注视着我的方向，似醉非醒。
“好！词好音色更是一绝。”康熙最先打破沉寂赞道，满目欢愉之色。
“皇上谬赞了。”我有些心口不一，可也不想多说什么其他奉承之语。
“若是有琴声伴奏，恐怕再难挑出不妥之处。”康熙念道，神情颇为迷茫，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丫头先前真是藏拙了。”太后一语，使我的心不禁一颤。
“丫头可会作诗？”康熙略一沉吟，问道。
“奴婢愿意一试。”在宫里生存，只有两条路，一是默默无闻，永远不要让人知道有你这个人物，二是惊鸿四座，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特别是在皇帝面前，表现非凡。
“嗯，那就以雪作一首吧！”
雪？一下子脑海中一片空白，三百年后的我学英语，数学，钢琴，跳舞……可是不曾会作诗啊，就连读过的那些名篇佳作一时也全都想不起来了，这样一来更是心慌，便假意酝酿，缓步窗前，对着外面一片萧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背后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
雪，雪，雪……
突然灵光一现，不禁一喜，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开口，“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京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一口气吟完竟觉得胸腔内满是激动之情，又是一片寂静，我也不敢回头，过了好半晌，“啪啪啪”一阵掌声，我回头却见是康熙，忙惶恐地跪下，只听他说道：“好一个董鄂?涵逸，朕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好！好一个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还跪着作什么？李德全，赏！”
我一面在心里向毛主席忏悔，幸而得了康熙爷的赞誉，毛主席你在天之灵也瞑目了吧，一面谦逊地开口谢恩：“涵逸玩闹之作，班门弄斧了，哪里及得皇上的万一。”
“我们满人不重文墨，丫头如此才情，实属难得！”康熙似乎颇有感慨，看康熙神情，像是想起了什么人，感触万分。
“涵逸不敢当。”
“丫头的左脸颊怎么受伤了？”我的心一惊，原本以为可以瞒过去，现在经康熙状似不经意的一问，在座的都纷纷朝我看来。
我的眼神无意间瞥过兆佳?妤彤，她正担忧的凝视于我，我缓了缓神，迟疑着开口，“回皇上，昨日涵逸头一回进宫，恰巧看见御花园的秋菊开的很好，一时间迷了眼，分了神，不留心被枝叶划伤了脸。”
我不亢不卑的一番说辞，惹来太后一阵窃笑，“丫头下回可得留神了，如此好的容貌，伤了可惜。”
“是，涵逸谨记。”
“皇额娘，你看这孩子如何？”
“芊韵那孩子从小活泼好动，生母又是个汉人，我看这丫头能和她做个伴。”
“皇额娘说的是。”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成了九公主的侍读，开始了宫廷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