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情不知所起

“二哥好兴致”君祀笑了一下，走到云童身边站着，见她没什么事，也大有胃口的把面前小几上的吃食吃得只剩一只只精致的小银盘，君祀有些放心的同时也觉得辛云童也太没心没肺了
“七弟”君俦看着君祀出现有些怔愣，这地方已如此曲折隐蔽，君祀又怎么就找来了？他尚拿到筷子正要去夹一道由秘制腌萝卜切成能透光影的薄片在拼组成牡丹模样的，名为江飘牡丹的菜。此时他捏着筷子，放也不是，继续也不是，颇有些尴尬
“王爷”君俦的手下，负责这宅院安全的周明匆匆进来，唤了一声王爷就看到了正站在云童身边的君祀。周明愣了一下，走到了君俦身边，他弓着身子看着君俦
待君俦放下筷子斜眼看了看君祀，又看了看周明，示意他说话。周明这才更加俯低了身子，一手遮住自己的嘴，在君俦耳边悄声说道:“王爷，靖王带人闯了进来，守卫都不敌……”
周明还没说完，君俦就一把将他推开，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君祀抬了抬手:“七弟既已在此，你的禀报似乎太迟了些，下去自行领罚吧”
周明垂下了头，弓着身子又退了出去，君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问道:“七弟又是如何寻来的？”
君祀将云童桌上的酒杯也拿了起来，一饮而尽后抿了抿唇说道:“这酒略甜，却是适合女子品评，配着这道江飘牡丹，便像是人，合适的在一起，才能更显风采”
喜塔腊站起身，行了个福身礼，说:“别院的人不懂规矩，王爷来了这些个时候也没人准备酒桌。王爷既然来了，便入坐一同用膳吧！”
“多谢福晋美意，只是本王此次前来，只为接回本王的福晋。福晋已赴宴多时，本王想尽快与福晋回府”君祀对这喜塔腊点了点头，又拉起仍有些不知所以的辛云童
君俦听了他的话，一下子拍着小几站了起来:“七弟急着唤辛姑娘为福晋时，不妨看看身边桌几前的人，然后再问问辛姑娘肯否应了你一声福晋”
君祀的确忘了身边还有人，他转头，只见一男子穿着独山上毒寨里独有的朱色衣裳，那人面容有些熟悉。见他眼睛微红，面露仇恨神色，君祀心下大惊，当时李川不是说毒寨几百余人皆以灭口了吗，难不成有所漏网之鱼？君祀又转头看向君俦，恐怕他这是要利用此人动摇了云童的意思，只是此人能被他找到，看来当初独山之行果真被安插了他君俦的人。不过这同是毒寨里的男子，多半是并不能有所作为的，否则君俦也不会这般，为了抢走云童的支持而煞费苦心。只是，君祀又转头看向微低着头的云童。云童，你又究竟会选择相信谁？
“应不应这一声福晋，是民女与靖王之事，不劳王爷挂心”云童抬起头微微一笑，对君俦福了福身说。然后云童又转向了喜塔腊氏，对她又是福身一礼，“多谢福晋宴请，民女与王爷便先行回去靖王府了，改日再与福晋相约”
云童说完就拉着君祀的衣袖，借着拉着他走的动作把趴抓在他袖口之下的蛊虫抓了回手中，然后健步如飞地拉着君祀往外走。君俦似乎也没料到云童竟然还会愿意跟随君祀走，一时之间，也没有阻拦
云童和君祀二人走出了回廊，内厅大院里躺的横七竖八的守卫都被整理一清，不让云童知晓方才内厅大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云童终究不是普通人，她自幼便对血腥气异常敏感，她皱了皱眉看向君祀，君祀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云童减慢自己呼吸的次数，有些厚重的血腥气让她头疼，这样厚重的血腥味儿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不，那是比这更加厚重百倍的血腥气
独山，阿姐，天明，还有阿爹。云童觉得自己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一般，一涨一涨得很是疼痛。那些遗忘的呼之欲出的东西，似乎十分重要。云童压下心头恶心压抑的感觉，同君祀一道出了那处宅院，上了那辆君祀来时所乘坐的马车
君祀看着云童苍白的脸色，想着府院中见着的那个独山里的男子，他究竟对云童说了些什么？云童，是不是怀疑自己了？如果有一天，云童选择了君俦，自己对待云童，又该选择什么。君祀沉默着，食指在车柩上点着，眼睛也微微眯起，然后收紧了拳头
“君祀”马车里正沉默着，云童侧眼看向君祀，她眼睛里满是血丝，苍白的脸色与发红的双眼相映衬，整个人显得脆弱极了。她抬手扶额遮住了双眼，低声地说“我终是想不起离开那日，独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或许很重要，可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云童借着遮住了双眼，让君祀看不见她眼神的时机，转了转眼珠子。她现在心里乱，方才在别院里选择了君祀，可她并非对君祀毫无一分的怀疑。君祀从未亏待于她，那么多时日的相处，她实在是不愿去怀疑一个，一个让她忍不住幻想白头偕老的人。当面对选择的时候，云童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心，早在独山的时候，这份情，这颗心，也许还能有个了断。可进了京都，入了琼苑以后，这份天地合都不敢与君决的心思，便再没了退路
她不忍怀疑君祀，却又在辛天翼那愤恨的神色下，猜测着事实的真相。君祀曾说过，若有一天，她得恢复记忆，那么她所记起的，独山上发生的一切皆是君俦所为。当时她尚不明白他的意思，甚至觉得君俦自己连面都不曾见过，自己的事情又怎么会和君俦有关呢。可如今看来，恐怕的确是与他有关了，否则他又何苦才见过自己一面，就做了这么多事情了来。而君祀对此事也必定知情，否则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今君俦费了这样多的心思，正是想要离间自己和君祀的吧，他既然找到了辛天翼在一侧，那必然是知晓自己身份的，而辛天翼能这样毫发无损地在一旁，云童不会傻到以为他们是偶遇。然而现在他们各执一词，没有那段记忆，云童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她辛云童是因为文渊才动了离开独山的念头，可身侧的这个带她入京都的人，是君祀，却不是文渊。如今她也不知道想要与之共白头的到底是文渊还是君祀了。今日之事，倘若是换做了文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吧，毕竟，独山上的文渊，是那样一个君子如玉淡如水的人。博学广知，胸怀仁义的文渊，心思深沉，心于天下朝野的，却是君祀
云童自顾自地想着，君祀以为云童的确是苦恼的模样，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想不起来最好，那段记忆，只会让云童对他多一分的怀疑。所从前君祀对云童只是利用，那么如今，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了。他叹了一声，抬手抚上了云童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发顶，秋水每日用芝麻叶煮水给云童洗头，这么些时日了，她的头发却是比独山上的时候柔顺黑亮了许多。原来自己已经容忍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么？也许琼苑的确需要一个以女主人的身份入住的人了
“云童，那些记忆你想起来也只会让你更痛苦，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君祀扣着云童的后脑勺，让她看着自己。她圆润的眼睛还有些湿润，泪水沾湿了睫毛，有些睫毛凝在了一起，在京都里，她的模样只能算是标致的，京中闺阁小姐众多，可偏偏他却对这一个行为直率，却又普通得有些傻的姑娘不同了。她让她心里有些温暖了起来，他生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最是不能平凡，却又最是渴望平凡。想要过普通人的日子，这样的想法，君祀自己想来都觉得有些可笑了
“我有些头疼，送我回去吧”云童看着君祀的眼睛，那里面倒影出自己的身影，可是，她不敢相信，君祀，她不能完全的相信她。她的这份感情，仍旧是不坚定的，只是对于所爱第一人的不舍和特殊罢了
“云童”君祀没有放下手，看着她，然后柔声问道，“回来靖王府吧，琼苑，冷清了许多”
云童本是垂下了眼，此刻却又抬眼看着他，她知晓君祀话里的意思，若是昨日，她也许会思考，也许会答应，然而此刻，她却不知该作何回应了。她晃了晃头，将君祀的手甩开，低着头说:“君祀，你应该知道的，方才我身边的，是独山上的族人”
君祀心下一凛，是了，倒忘了君俦和那毒寨的人了。果然他们说了什么么，二哥如此紧逼，到底是利益之间再没有兄弟手足之情了么？君祀捏紧了拳头，他此刻已不知道，若是云童知晓了真相，她的选择，又究竟，会否是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