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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谋划

相思成疾 小红 2024-11-20 18:38
大将军府“砰”洪额齐?巴敏将大厅里摆放着的双耳青花松竹梅天字款瓷瓶砸在了地上,碎开的瓷器像是花一样绽开,大小细碎地落了一地
“博尔济齐特?耶伽达!”巴敏一脚蹬开原本只能皇宫里用的上好金丝楠木所做的太师椅“当年若非老夫,他爱新觉罗?君祀能坐上如今的皇位么!若非老夫提携,他耶伽达至今还在边疆做着协参领,能有如今将军的地位么!哼,如今他女儿成了皇后,位高老夫女儿一等,他也成了将军,便可以这般对付老夫,还放肆弹劾老夫!”
巴敏今日穿着官服,杭州织造办所制,前面的对襟褂用的是缀绣的麒麟方补,外层罩着黑鮹纱上绣银色盘云纹。此时因着动怒,本就有些上吊的双眼更是怒目圆睁的,脸上也是涨得通红,配着他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和全白了的胡子,好不狰狞。仆从侍人们都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正厅,今日老爷怒气如此之大,还说了这么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们只能装着什么也没听见
“阿玛,此事恐怕也和博尔济齐特家的那个小贱人有关”时任西北协都统的洪额齐的大儿子洪额齐?瑞蒙在巴敏蹬开太师椅的时候就从门外进了正厅,看巴敏咒骂完就上前扶着巴敏在另一个金丝楠木太师椅上坐下,然后弓着腰站在气急了的巴敏身边说,“当初锡兰入宫才一个月,就被那小贱人摆了一道,拉她下马不成,反助她登了凤位,倒害的锡兰一家被灭了族。原本她就常常针对静儿,自她当上了皇后则更甚,这些年静儿在宫里可没少吃她的亏。连静儿这般聪慧都难是她的对手,可见这小贱人城府之深。今日的事儿必定是由那小贱人策划着的,若阿玛此时动怒更加惹了皇上,岂不遂了她的意了?没咱们在朝堂上的地位,她必是要对静儿下手。如此,朝堂、后宫,便都是她博尔济齐特一家的天下了”
巴敏听着大儿子的话,他能坐到如今大将军的位子,自然不是个空有一身蛮劲的武夫。巴敏听着在理,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巴敏一手握着太师椅的扶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脑子里也开始思考了。想到被皇帝撤了职还让在家将养,这西南的赈灾肯定也是不能去了,再想起皇帝扔他折子,还有那个弹劾他的耶伽达。巴敏握拳狠狠地砸在了一旁与太师椅相配的楠木桌上:“可这口气,老夫着实咽不下去!耶伽达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弹劾老夫”
瑞蒙看着放在楠木桌上的栽着长青松的官窑月白瓷花盆晃了几下,伸手抚了抚巴敏的背为他顺气,眼珠子转了几下说:“阿玛,虽然这次西南赈灾您去不了,可却是更好了呀”
巴敏听着瑞蒙这么说,一下子火气又上来了,抬手就给了瑞蒙一巴掌,直打的瑞蒙后退了几步,脸上也立刻红肿了起来:“混账东西,老夫好不容易见着一块儿合眼缘的美玉,正想着借西南赈灾一事得些银两,你竟还说是更好”
瑞蒙捂着脸,连忙在巴敏面前跪下,抬头看着巴敏说:“阿玛,孩儿如此说,是因为若是阿玛前去赈灾,虽有银两可得,却终究只能得一部分,而若是不由阿玛去,那皇上一定会派耶伽达那个老东西前去赈灾,那既然不关阿玛的事儿了,咱们便可以将这银两统统收入囊中。”
瑞蒙看着巴敏边听边点了点头,也没有发火的意思,想着巴敏是赞同自己的意见了,便接着说下去:“按着以往前去西南赈灾的路线,赈灾队伍必定要路经凌安县,在由西边绕过青云山。但依着博尔济齐特家那个小贱人的城府,必定能算计到咱们会劫赈灾队伍,所以他们一定会不由西走,而是从东边,绕更远的路过青云山。而走东边必经的白茶县县令正是阿玛您从前的副将,若我们传书信命他在白茶县伏击,既可得了这笔赈灾银,又能治那老家伙一个失职之罪”
“不可,若让耶伽达回了京,他必定会查出其中真相。反正他如此不知好歹,不念当年的知遇之恩,老夫也无需再顾着昔年的情分”巴敏听着瑞蒙的话,又开始敲着太师椅的扶手,沉寂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才听见巴敏说到,说完,巴敏还对着瑞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拍了拍瑞蒙的肩,“记着,此事定要做得干净些,莫要让他人找着凭证”
“是,孩儿定将此事办妥”瑞蒙冷笑了一下,轻哼一声,又严肃地向巴敏行了礼就起身要走“那孩儿就先行回府了”
“去吧,好生敷一下你的脸,别丢了我们洪额齐一族的脸”巴敏看着瑞蒙高高肿起的右脸说到,他下手从来都重,将瑞蒙的脸打肿了,自己的手也仅是微微泛红
皇宫里栖凰宫一个时辰以后“娘娘万福金安”钱远掀起帘子进了福雅的寝殿的外殿,看福雅正坐在床上正在看书,上前向福雅行礼
“什么事”福雅正看着《三十六计》,也没看钱远,只又翻了一页看得入神。而床上放着的檀木小桌上此时正放着一个红木的精致的绘了喜鹊的食盒
“娘娘,洪额齐那儿有所动作”钱远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张折了几折的宣纸,然后双手举着递给了福雅,然后说到,“娘娘之前让奴才在宫外盯着洪额齐一家,今早洪额齐被皇上召去了御书房,将军的折子起了作用,皇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暂撤了洪额齐的大将军一职,命他在家将养些时月。此后洪额齐回了府,听动静也是发着脾气呢。而后洪额齐的大儿子瑞蒙便进去了,没多时候就出来,只是那脸肿了老高。奴才觉着有异便跟着他去了他的府上,果真让奴才逮着一只信鸽。这是那信上所写的内容,奴才抄了信便又放那信鸽走了”
福雅接过那宣纸看完,冷笑一声将纸揉成了团扔进了炭盆里。然后对钱远说:“他们倒真是大胆,要劫赈灾银,企图谋害本宫的阿玛,还要将赈灾银被劫一事推到阿玛头上。也好,本宫早就料到会是如此。钱远,你先去把这食盒拿给洛藻宫的于答应,告诉她这是静皇贵妃所赐,看她是否会吃。送去后在去一趟本宫阿玛府上,告诉阿玛,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
“是”钱远行了礼,然后拎着那食盒就离开了栖凰宫
青鸾宫“娘娘”静皇贵妃的贴身兼掌事宫女春叶急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见闵贵妃、淑妃、马常在都在,有赶紧行了个礼,“贵妃娘娘,淑妃娘娘,马小主万福”
“怎么了,急的没点规矩的”静皇贵妃坐在主位上呵斥了一声
“娘娘,大事不好了”春叶快步走到静皇贵妃身边,俯下身子在静皇贵妃耳边说,“大将军他今日被弹劾了,说是大将军私吞赈灾银,皇上大怒,暂撤了大将军的职,让大将军回家将养”
静皇贵妃听着春叶的话,手里的拿着的正在欣赏的,淑妃送来的翠竹玉柄丝扇一下子落在地上,玉质的扇柄一下子断成了两截:“什么!怎么会这样,你查到是何人弹劾的了么”
“奴婢也是听在御书房外伺候着的宫女所说,是皇后的阿玛,博尔济齐特将军所为”春叶看了下坐在下方的三位妃嫔,才小心地对静皇贵妃说
静皇贵妃气得一拍主位上放着的软垫:“他博尔济齐特一家未免欺人太甚!当初她博尔济齐特?福雅不过是个刚入宫的贵人,她阿玛也不过是本宫阿玛门下的一卒。如今她做了皇后,她阿玛做了将军,就如此不把本宫一族放在眼里了么。她处处算计本宫就罢了,如今她阿玛竟还敢弹劾本宫的阿玛”
“娘娘息怒,她不过就是个没用的贱人,不足威胁娘娘”淑妃见静皇贵妃气急,忙开口说到
静皇贵妃捡起地上的断了柄的丝扇砸向淑妃:“她没用?你是在嘲笑本宫这十九年来堪堪从妃位坐到皇贵妃的位子,还是在嘲讽自己入宫十多年了,若非她封后之时宫内大封,你这辈子不过是生了个没用的皇子而只封了嫔位的淑嫔。她没用,她进宫不过十年就从一个贵人成了皇后,从本宫手里夺了执掌后宫的大权。若她没用,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就知道送些东西来巴结着本宫,若没了本宫,你恐怕是连那个没用的四皇子都生不了”
淑妃被砸中,额角青了一块。她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俯身捡起地上的丝扇,捧着到静皇贵妃面前,笑着说:“娘娘骂的是,嫔妾无用,幸好还能给娘娘打骂出出气儿,娘娘若觉得还气着,嫔妾愿任娘娘出气。只是娘娘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静皇贵妃轻蔑一笑,对着淑妃斜着翻了个白眼说:“你还算有些用,罢了,你回去坐着吧。以后说话动些脑子。你若是没有,本宫便叫御膳房每日为你准备着猪脑子,好生补补”
淑妃扯了扯嘴角强笑着咽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闵贵妃看了看不说话,也笑不出来了的淑妃一眼,然后侧了侧身问静皇贵妃:“那娘娘如今有何打算?”
“哼,打算?她博尔济齐特?福雅如此不仁,那就休怪本宫不义了。明日本宫会向皇上要求见哥哥一面,待本宫哥哥入了宫,再好好打算打算”静皇贵妃揪着宫娟,气得咬着牙,眼神狰狞,与她阿玛倒很是相似。她说完转头问春叶,“本宫让你送去洛藻宫的东西,你送去了么”
“娘娘,送去了,可那儿守着的宫人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云连。她说皇后娘娘口谕的,谁送去的东西都不能收。不过奴婢抬出了您的身份压住了她,让她收着了”春叶谄媚地笑着,挑了挑眉毛对静皇贵妃说,“这宫里,就算是皇后的掌事宫女,那也得给娘娘的掌事宫女面子”
“娘娘是要”马常在皱了皱眉,轻声问静皇贵妃。马常在平日里不爱参与宫里争斗,她入宫也是因着是淑妃的表妹,家里让入宫帮衬着淑妃才入了宫,也自然是成了静皇贵妃这一边的人。但她其实是不愿意入宫也不愿意争宠的,所以入宫几年了,仍然只是个常在
“于穗儿既然疯了,祸从口出,她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些年,本宫自是留她不得的”静皇贵妃斜眼看了看几人,眼里像是不是在看宫妃,更不像是在看人,所看的,不过是草芥,不值得她尊重,“你们都回去吧”
闵贵妃三人心下一凛,这于穗儿的下场,也许就是她们的下场。她们跟在静皇贵妃身边,或许就是个错,不得尊重,更是不得以人相待。可还能怎样呢,在这宫里,没权没势,只能依附着位高者,当初依附着静皇贵妃而得罪了皇后,便就如何都回不去了。只盼着自己的下场,能比于穗儿好些。不过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瞧如今皇后气势汹汹,哪有往日的隐忍。恐怕皇后忍了这么久,就是要一鼓作气,彻底打击静皇贵妃了。三人想着,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也就想静皇贵妃行了礼,离开了青鸾宫
出了青鸾宫,三人没说什么,只默默地走着,却又一同去了闵贵妃的衡硕宫。到了衡硕宫,三人遣了宫人,由闵贵妃的掌事宫女青鸢在殿外守着
“贵妃娘娘如何作想”淑妃此时正拿着闵贵妃命人煮了的鸡蛋滚着额头上的青紫,见三人也都还沉默着,最是耐不住性子的她开了口,打破了这寂静的场面
闵贵妃富察氏平日里性子较为沉稳,也知道深藏着心思,不然也不会坐到如今贵妃的位子。虽然是沾了福雅封后后宫大封的福气成了贵妃,可之前她到底是能凭着自己让静皇贵妃容忍了她诞下六阿哥,册封为妃,如此也是她的本事了。此时她叹了口气,然后说:“看今日的样子,恐怕洪额齐一家大势将去了”
“那咱们办,这些年来咱们帮衬着皇贵妃,可没少对付皇后一行人。皇后掌权得势,断断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啊”淑妃一急,连手中的鸡蛋也给她捏碎了,一股子的蛋腥气。闵贵妃唤人打来添了玫瑰汁子的水来给淑妃洗了手,命人点上了百濯香,待宫人们退下了,三人才又开始交谈
“便是静皇贵妃没有失势,看看于穗儿,咱们跟着皇贵妃,能得个什么下场。疯了不说,她还害怕于穗儿疯了说漏嘴而留不得她,若换做咱们,恐怕亦是如此。贵妃娘娘跟着皇贵妃的时日最为长久,想必更是再清楚不过了”一向最不问这些的马常在却说到了三人都想着的问题,今日有于穗儿的前车之鉴,难保明日的于穗儿就不是她们自己
闵贵妃和淑妃皆看着马常在,都觉得她说的正是她们心中所惦记着的。闵贵妃沉思了一会儿,喝了口茶又对二人说:“本宫或许猜着皇后要做什么了,那件事我也有所了解。倘若有一天静皇贵妃果真失势,本宫尚且可以以此求得咱们一个平安。无论如何,本宫总得为六阿哥打算”
淑妃和马常在听了闵贵妃的话,心下都有了些计较。若真到了那一步,便是没有子嗣,也得为自己母家打算啊。静皇贵妃既然如此,也怪不得到时候她们倒戈了。这宫里,有谁能只为着别人,而从不为着自己,自己的家族打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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