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云连拿了一件蜀锦绣金线牡丹的披风出来，轻手披在博尔济齐特?福雅身上“入秋了风寒，娘娘怎的只着了单衣站在寝殿前”
“皇上今日翻的谁的牌子”福雅拢了拢披风，身上回暖了，可心里却暖不起来
“还是童贵人”云连小心地扶着福雅朝寝殿内走
“皇上果真又翻了她的牌子，连着几日了？”福雅一手扶着门框，抬脚却又放下，站在门前侧头问一旁的云连
“已有半月了”云连顿了顿才答道，“宫里都说童贵人是与您相像才获的恩宠”
“呵，本宫尚在宫中，若是因为像本宫，又岂会是她获这恩宠。所以不是她像本宫，而是我们都像了同一个人。”福雅轻笑一声打断了云连的话，看了眼四周忽然对云连说“云连，你是在本宫刚晋为云妃时从浮碧宫的阮嫔处调来伺候的吧”
云连没想到福雅忽然提起七年前的事，有些怔愣，却又笑着回答道“是，奴婢伺候娘娘已有七年了”
“是啊，七年了”福雅叹了口气，“你可知吐蕃有一奇犬，一生只认一个主子，人人都道它忠诚，本宫却觉得不然。老主子在，便只忠于老主子一人。可若是原来的主子死了，没有能力在饲养它了，那就该懂得变通，看清事实。新主子饲养着它，它就不能再有什么异心，只再忠于新主子”
福雅又看向云连：“你说本宫说的对么？”
“娘娘恕罪”云连听了福雅的话大惊，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你何罪之有”福雅低头看着云连，她头上仍簪着七年前她初来伺候时自己赐的她的八宝流珠银云钗。虽说这话，却又丝毫没有让云连起身的意思
“娘娘。奴婢一开始确是受浮碧宫阮氏吩咐前来监视并伺机陷害娘娘。可娘娘对奴婢的好，奴婢一刻也不曾忘怀，未经娘娘授意而泄露娘娘消息的事，奴婢自认从未做过。奴婢自知身份有异，娘娘若要责罚，奴婢也甘愿领罚。”云连向福雅扣了额头，复又抬头看着福雅，眼里是一片清明。她自然想过有一天福雅会知道她的来历，但她的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福雅的事，自然是问心无愧的
福雅微微俯身伸手扶起云连：“云连，你跟了本宫七年了。你为人如何，本宫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让你做本宫的掌事宫女。你是个聪明的人，可万不能有别的什么念头。当然，本宫相信你也是不会的，可这栖凰宫里的其他人
福雅看了眼周围见云连跪下也跟着跪了一片的宫人“就全仰着云连你管教了”
“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好生管教宫里的人”云连顺着福雅的意思起身。福雅今日的意思她也大致猜到了。这些时日，童贵人处风头正盛，宫里难免有些人起了些不该起的念头。福雅便是在借跟前最近的她来警示众人，也顺便消了两人之间的心结。也难怪了方才的训话福雅没有遣退旁人
“我信你”福雅用只有云连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到。说着拍了拍云连的手，便由着云连扶她入寝殿内歇息了半刻钟后。云连小心翼翼地推门从寝殿内出来，还轻手地带上了门
跪着的宫女太监们悄悄抬起了头，见里屋的灯熄了，便小声地唤了句“云连姑姑”
“谁准你们抬头了？这几日钱总管不在，你们莫不是当我云连好欺负！”云连走到这群新入宫的太监宫女面前训斥，却又知道寝殿内福雅才将将歇下，并没有太大声。这栖凰宫里的老人儿都是跟着娘娘一路风一路雨地走过来的，哪一个信不过。估摸着就是这些新来的不懂事，做了什么歪事儿污着娘娘眼睛了。赶巧了今日守夜当值的都是新入宫的宫女太监
一众人也都傻了眼。往日里云连姑姑都和顺得很，哪像这样，虽说声音并不大，可那严肃生气的脸色，却是从来没有过的。莫不是方才在皇后娘娘那儿受了气，现下又来发在他们身上。而猜到了福雅意思的人老实地跪着，没猜到也没明白福雅意思的人，心里不甘也得跪着
“无论你们之前在哪儿当值，如今你们都是栖凰宫的人，什么事该做，什么是不该做，自己心里要有分寸。好了，都起来吧。明儿个是初五，各宫的娘娘小主都要来给咱们娘娘请安，该准备的东西，明儿个一早就要备好。给各宫娘娘小主们准备的茶要是皇上前几日赐下的雪顶含翠。茶点的话，咱们娘娘和宫里其他娘娘小主都更喜甜，就做几样甜口的吧。都散了吧”云连守着他们跪了一炷香的时间，吩咐了几句明日要做的事，就让他们继续当值了。云连自己也又进了寝殿内为福雅守夜
第二日
“沈姐姐留步”长青宫的荣妃沈婉卿正领着宫人前去栖凰宫请安，两宫离得不远，荣妃今日又起得早了些，便没有坐步辇。路过了御花园快到栖凰宫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她
“沈姐姐，妹妹好些日子未曾出来走动，如今身子又重，都赶不上姐姐的脚步了”浮碧宫如今东殿所住的贵人于氏穗儿，一手撑着腰，一手护着肚子小步赶了上来
“原来是被禁足了的于贵人。怎么？解禁了？贵人如今身怀龙种，行事还是小心为妙，若龙种有个什么好歹的，贵人下次再谋害个皇嗣或者其他什么的，恐怕就不止是禁足三个月了吧”荣妃拉过于贵人抚在肚子上的手笑的一脸和气地说“哦，对了。本宫乃是妃位，而贵人位份可是比本宫低了两位。见了本宫应行大礼，本宫体谅贵人禁足方解，许是忘了。此次就算了，若贵人再犯，本宫也就只能问问皇后娘娘，这以下犯上该是个什么惩处了”
荣妃说完放开于贵人的手转身就走，留下于贵人还愣愣地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待于贵人反应过来，顿时气得咬紧了一口的银牙，攥着宫娟的手指指尖因用力握紧而发白
“小主，这荣妃也欺人太甚了”于贵人的贴身宫女萍儿忙上前扶住她“从前这宫里最是照顾您的便是她了”
“哼，你知道些什么。她沈婉卿照顾着的，从来就只有柳明月那个贱蹄子一人。不过没关系，只有我这一胎能诞下一位阿哥”于贵人松开手，恨恨地瞪着沈婉卿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又摸了两下已有八个月的肚子“总会有本宫出头之日的”
于穗儿言罢也继续由萍儿扶着往栖凰宫去了，一直计较着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扶着她的萍儿在听见她的话以后，低着头唇边勾起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却又转瞬即逝，仿佛她一直都只是在安静地低头看路扶着于穗儿
而另一边荣妃处
“娘娘这次为何不与于贵人交好了？”荣妃的贴身宫女如欢不解地问
荣妃停步斜眼看了看一侧的如欢，又接着往前走，只是在路过一处枫树时说了句“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