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三在部落里游逛的乐不思蜀,有申牟将军陪着,有珍珠大小姐伴着,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恭敬之声,玩起来只有人赞着,没有人敢阻着。并且渐渐的适应了海底行走,虽然没有鱼尾,但是已经会用双腿摆动,跟着珍珠在部落里优雅的穿行。
伏祺似乎是很忙,每天只是临出门时,才露面嘱咐几句。
雪三每次见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第一天时他问的“嫁不嫁”的话,她还是没想好答案,对方的条件太优秀,她要是现在肯定的说不嫁,不舍得这么好的郎君,肯定的说嫁,又不舍的这么把自己贡献了。这样,欠了伏祺一个答案,比欠了钱还尴尬。好在俩人再没单独见面,每次雪三都跟着珍珠、申牟一起,混着打个招呼,就出去了。
这天,申牟兴冲冲的提着一个笼子来找雪三和珍珠,“看看,我弄到什么了,今天带你们去看刺激的。”
雪三瞅着笼子里的动物,一只很丑的鱼,大头细尾,头上有刺,两只鼓出的黄眼睛,一身坑坑洼洼的鱼皮,无麟,带着暗褐色的斑点。“这不会是海底的癞蛤蟆吧。”
“这是血豸,海界最猛的海兽,不过是在它长大后,现在就是条小恶鱼而已。”申牟用一根水草伸入笼子,那血豸立马张口利索的咬断,口中的牙齿闪着寒光,两只鼓眼珠恶狠狠的瞪着笼子外的人。
珍珠把雪三扯开,离的笼子远远的,“你怎么弄这只东西来,趁它小,还不快弄死它,留着是祸患。”
申牟得意洋洋的说,“我就领着你们去看它长大呢,听说没,围场来了个力大无穷的蛮鲛人,把围场里养的那些海兽都打的服服的,我这是专门去黑水域下套子抓来的,让它跟蛮鲛人打,够刺激吧。”
“那蛮鲛人不过就是有点子力气,被血豸吃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这血豸见血就长,长大后可不是一般鲛人制服的了的。”珍珠很少不嘻嘻哈哈的说话,看来这丑鱼还真是厉害角色。
“我是一般人嘛。”申牟不在乎的说,他就是要把蛮鲛人当饵料喂了血豸,勇战血豸的戏码当然得他亲自上阵。
“离岭的将军会是吃素的嘛。”雪三说完。
申牟对着她竖起大拇指,“有眼光,有见识,我深刻体会到相见恨晚这四个字的含义。冒昧问一句,伏祺那小子的求婚,你应了没有?”
“申牟。”珍珠大声喝道。
“天天跟你混一起,听力明显下降。”申牟抠抠耳朵,提着笼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珍珠还在原地气鼓鼓的,“雪姐姐,你是不知道血豸的厉害,他那点本事要对付血豸,还不定惹出多大的祸呢。”
雪三拍拍她的肩,很有把握的说,“就算他离岭将军是吃素的,咱们俩是吃素的吗?”
珍珠到底还是不放心,偷偷的唤了府邸的侍卫跟着。
围场在部落的外缘,一片宽阔的海沟里,倚着地势而建,南面的崖上有三个很大的洞穴,玄铁铸的栅栏门上挂着锁链。北面的崖上却是密密麻麻的小洞穴,没有门把守,偶尔能看到奇怪的兽首探出洞口四处张望。
东西两面崖上整齐的坐着一排排穿着青色铠甲的鲛人,不像是看热闹,倒像是来训练的。
“哥哥建这个围场,主要的作用就是训练军队的士兵,”珍珠带着雪三找个不显眼的礁石上坐下,“哥哥说,战场上比的就是实战能力,这个围场既豢养了各种海兽,还从俘虏中挑选出强壮的作为训练工具,士兵轮流来搏战。如果连几只海兽、俘虏都打不过,还怎么去战场上杀死敌人,保卫部落。”
雪三一边听珍珠说话,一边盯着围场。一个红衣铠甲的鲛人将手放在嘴里,吹出一声刺耳的长调。北崖上的小洞穴里,立刻奔出了各种海兽,颜色各异,但个头都不小,一只只龇牙裂目的待在围场的边缘。
雪三不但不怕,还兴致勃勃的指点着,“这只赤红色的是烛蟒吧,蛇头,蛟身,头长独角,善变色隐身,能喷火焰。那只黑色的球是铁线,遇到敌人,全身就发出既柔韧至极又剧毒无比的线状触手,一旦碰到皮肤,见血封喉。还有那个差不多透明的肉团瞬间就能变成一个巨大的伞,将猎物包裹其中,吃掉。”
“你不是第一次来海界吗,对这些怪兽这么熟?”珍珠说。
“伏祺信里跟我说的啊,尤其是跟他画得一模一样。”雪三答道。
“你跟我哥通了两百年的信,就是讨论这些怪兽了?”珍珠不解的问。
雪三把那些信的内容想了想,必须承认,讲授海兽知识的内容占了大半部分。
“申牟把血豸放出来了。”珍珠惊呼。
雪三的注意力立刻全部被吸引到了围场上。那只小丑鱼在宽阔的围场和周围巨大的海兽的映衬下,很不显眼,不是特意的指出来,简直会被认为是一条误闯进围场的普通海鱼而已。
小丑鱼在围场里悠闲的游了两圈,原本被海兽们搅得热烈的搏斗气氛,一下子变得肃杀起来,那些张牙舞爪的海兽一个个变得敛声静气,烛蟒浑身的赤色不知何时就变成了和礁石差不多的褐色,其他的海兽更是,恨不得钻进礁石的缝里。
突然,小丑鱼定住,一道闪电般的射向西面。
一个赤裸上身的鲛人不知何时浮在围场的西边,他的手腕上,一丝血线如烟般的在水中升起。
雪三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觉得周围水涌动力道很大,要不是有伏祺的避水珠,估计现在都被水流推翻几个跟头了。
珍珠早有准备,被水流冲击的轻晃了几下就稳住了身子。
那些鲛人士兵就没那么大的定力了,被水流涌动的四散开来,惊呼声连连。
场上蓦然多了一个庞然大物,小丑鱼遇血便长,凹凸不平的鱼皮上长满了黑色的倒钩刺,血盆大口中的每颗牙齿都似利剑闪着寒光。
雪三正担心刚才的那个鲛人被它已经一口吞了。就见一股黑水从血豸的口中喷出,巨大的鱼身在围场中翻滚,刚刚稳定的水流又被搅动的更加凶猛。
好在珍珠事先选的位置好,是个礁石的窝子,比起别的空旷处稍微还能避点水流,东西两面崖重新坐好的士兵,被连续水流冲击的更加零落。
宝蓝色的身影迎着乱涌的水流箭一般的冲入场中,申牟上场了。
珍珠惊喝一声,两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申牟原本飘逸的长发,被水流冲击的凌乱不堪,一柄黑色的长戟直刺鱼身,火花四溅,却没有伤到血豸丝毫。
珍珠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随时要冲到场中。
雪三没有武器,只好暗自把灵力聚集在掌中,危急时上场只好以手博杀了。
血豸口中喷出的黑水越来越多,鱼身的翻滚也越来越慢。突然一声裂地的长啸声起,雪三和珍珠都惊得立马站起来,作势就要冲上场去。
可是,啸声过后,血豸却不翻滚了,一个身影从它的口中跳出,刚才那个被吞掉的鲛人,安然无恙的站在场中。
场上一片寂静。
申牟已经不在场上了。
南崖的三个洞穴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啸声。
雪三忍不住说,“太厉害了。”
珍珠鄙夷的说,“蛮子。俘虏。”
场中的那个鲛人似乎是听到了她俩的说话,竟然快速的朝俩人站的礁石游来,几个侍卫立刻挡在她俩的身前。
雪三挥挥手,让他们让开,就凭他赤手杀死血豸的本事,真要出手,也不是这几个侍卫挡的住的。
珍珠也挥手让侍卫让开,“俘虏部落里多的是,这个也没什么不一样。”
那个鲛人游到礁石前面,就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俩。一头乌七八糟的头发,脸上胡子拉碴,裸露的上身瘦骨嶙嶙,鱼尾不是纯色的,深黑的鱼尾上,暗红的鱼鳞闪着冷冷的光。
雪三悄悄的给他竖了大拇指,按理说她是伏祺的朋友,他是俘虏,就应该也是她的敌人,考虑到立场问题,雪三只好暗暗的赞赏他的勇猛。
珍珠把脸别过一遍,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身边的侍卫也是待命出击的架势。
雪三正怕再打起来,手腕上的红绳就亮了,不是一般的亮,而是着了火一般的跳动着红光,“驿站有事,我得告辞了。”
两人就急匆匆的离开围场,回到府邸后,跟伏祺急匆匆的告辞就要回驿站。
这次回海面,没再需要贝壳,带了伏祺的避水珠,骑着翼鱼回到了水面,追日已经在水面盘旋着等着,见她上来,就贴着水面稳住身子,雪三跳到它背上,对着前来送她的伏祺和珍珠挥挥手。
“雪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追日带个信来。”珍珠喊道。
伏祺是站在海面上的,跟站在平地上一样,把雪三还他的避水珠,扔给雪三,“以后,你经常得用的着。”
雪三只好把珠子收好,拍拍追日,腾空而起。
珍珠翻身潜回海底,粉色的鱼尾在海面上一闪而过,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雪三在追日的背后回头望海面,那个修长的身形还立在海面上,白色的衣袂被海风吹的如旗帜飞扬。可惜,没见过他的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