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见深转身看着胡伯,“你说我娘子把自己搞入狱了?”
胡伯点点头:“主子,皇宫内突发事件多,我劝您啊,还是早些将夫人接回来吧。”
下午的日头带了秋的嫩黄染霜而来,林见深一身白衣立于庭院,长发成束,贴着颀长身形摇摇垂下。他转过脸来,日晕从他颈弯绕过,勾了笑意一点,又携了眼波一泉,才慢慢耀在胡伯眼睛里。
这种情况下主子都太美了,胡伯不忍直视……
“接回来?”林见深摇了摇头,“我还没在东安见过比路安武功更高的人呢。”
“主子,时机未到,不好撕破脸。”
“据你方才讲述,我倒是觉得乔兮自己接下罪名反而是对的选择。”林见深说着,悠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已经渐渐懂得去挖掘人心,我不能庇护太多。这世道终究要乱了……她终究要慢慢成长。”
庭院几许深,能埋几多权思?终究千言万语不过一声叹息……
“她知道真相,总会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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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兮和秦阳煜被带到了一座大牢,但看上去似乎是设在皇后宫里的。
这后宫竟能设牢狱?究竟是皇后胆大还是皇上不留心,抑或是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呢?
乔兮蜷着膝盖,托腮思索。她来皇宫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思索,揣测,推理,还有猜忌。
她虽天生聪慧但生性自由无拘无束,脑筋都动在歪处,又是坦荡爽快的性子,从没想过人与人之间还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若非出发时林见深那一段关于人心的讲述,她指不定在这里要受多少冤屈。
想到林见深,乔兮就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啊,说着人心人心,可他的心,自己从没看懂过。
秦阳煜听到乔兮叹气,想她在牢中自然会有些不舒坦,便试探性伸手拍了拍乔兮的肩,然后温和地说道:“林夫人,你也不必太焦虑,既然皇后说了不至于丢掉性命,那便还有机会。”
乔兮见他明明与自己同是身陷囹圄,却依然安慰自己,不由得心里一暖,也拍拍秦阳煜的肩膀说:“没关系,林……我相公不会放任我不管的。只是你主动承担,难道你也是……那样想的?”
秦阳煜墨黑的眸子沉如古井,肉粉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阴黑的大牢里只点了角落里瘦灯三四盏,秦阳煜本来就黑得纯粹的眼睛此时更黑了,乔兮看不分明,往前凑了凑,说:“你怎么不说话?你要是有别的想法我也打不过你不是。”
秦阳煜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永远深沉不起来。
他说:“我想的,应该和你想的一样。”
乔兮凑上前,鬼鬼祟祟地问道:“你怎么想的?”
秦阳煜往后退了点,说:“皇后想加罪于你。”
乔兮眉一挑,又向前凑了点,继续问道:“皇后加罪于我?为什么你觉得是我?”
秦阳煜又往后退了一点:“首先,我是驻北将军之……女,太子那一派与五皇子那一派都求之不得能得到我爹的后备力量,根本不会可以加害于我。其次,你是红庄女主人,你有罪,也就代表着红庄有罪……”
乔兮点点头:“对啊,当初林见……啊我相公就说这次红庄能作为第一驿站其实是五皇子推介的,那么皇后其实还是针对五皇子?”
秦阳煜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最后一点,就是……芊衣在简如菱撞了我们之后那么久才过来说些有的没的,我想,她必定是想趁机在你身上那点东西或者放点东西在你身上……你有和她有过肢体接触吗?”
“我怎么会和她有肢体……”乔兮突然想起来,那白如素锦的芊衣侍女刚出门就差点晕倒,还是自己很爷们儿地一个箭步向前扶住她的,她正经地说,“有,我扶过她。”
“他碰了你哪里?”
“嗯……”乔兮望天回想,但她不知道她这样表情太呆,使得秦阳煜竟在这样的关头有些想笑,“哦我想起来了,我扶住她肩膀,她按住了我的手。”
秦阳煜眼神一沉,立刻抓起乔兮的手开始查看,一边喃喃道:“既然只是手接触了,那么要么是气味,要么是粉尘……”
他拿着乔兮的手翻了翻,着重检查了指甲,又托到自己鼻尖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也没有粉尘……那是为何?”
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乔兮,却见乔兮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心形的小脸在黑暗中透过蜡烛的昏黄竟浮现滑嫩的羊脂色,而她樱色的唇习惯性地微张,看上去无辜得反而狡黠。
秦阳煜慌张将手放开,说道:“林夫人,我失礼了。你莫怪。”
乔兮笑开了:“我们何曾拘过这些小节?我是在想,你怎么会对这些这么清楚?”
秦阳煜脸色黯了黯,又笑出平日里的开朗:“身在兵家如何能不多学些?”
乔兮就着秦阳煜的脸上上下下打量很久,然后点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