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魅是何人,岂会给他机会容他逃走,扬手示意朱子兴追上,而朱子兴果不负厚望,不过一个旋身,已踹翻魏启明身边两名戍卫,将那魏启明擒回。
而听了魏启明召唤一拥而入的狱卒和兵士,见着自家老大被人拿捏在手,自然畏手畏脚,操着手中实算不得甚么大的威胁的长刀,围着朱子兴同魏启明转起了圈。
我再退了退,四下环顾,找个好的避让之处,一会儿他们打着的时候,万不能漏了自己的功底,离魅精的很,很难讲哪个招式就会惹他起了疑心。
既打算不帮忙,自也是不能填了麻烦不是,我悄悄蹲下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边的魏启明已猪嚎一般嚷开了,“一群饭桶,擒贼先擒王不会吗?看人家使的多么纯熟,你们一个个学着点!”
“扑哧”一声,实在没忍住我喷笑出声,哦哈哈哈哈,都这个时刻了还不忘以身试敌,教授一帮愚蠢之众实战兵法,我甚佩服他的敬业精神。
那一帮愚蠢之众,却听话的紧,听了魏启明的鼓动,提了刀冲了上前,有对着离魅的,有奔向朱子兴处的,两拨人马皆有口号:“擒贼先擒王。”
“抓贼要拿脏。”
“噗”好吧,神啊,让我先乐会儿。
诚然,离魅便是你们口中的王,朱子兴也的确让你们当场“拿了脏”,可你们要晓得那‘脏’可是你们大人的说哦,我分外想晓得若那魏启明还有命在,将会是如何处置将他当了赃物之人的!
现学现用的兵法果然靠不住,不过片刻,在离魅同朱子兴强大防守以及攻势之下,加上牢房之内施展空间有限,那帮乌合之众已渐渐有了颓败之势,有聪明的寻了机会跑了出去,剩下一些死心眼的还在死扛。
我在一边观战观的正有些兴致缺缺了,突觉耳侧有劲风响起,暗捏了指头待得万不得已之时施术,然千钧一发之际却另有一破空之声响起,只闻铛一声响,地上已多了一锭银子,侧头看去,身旁不远处正呆立着握刀的罪魁祸首。
我将蹲的有些麻木的身子向边上挪了挪,方才看戏太入迷,忘了我也在戏中了!
不远处的离魅旋身到了我身前,长臂一探将我拉起,裹挟在胸间,看也不曾看我一眼,闪挪身形力克众人,同朱子兴彼此照应,不消片刻皆已出了大狱,我捏着方才自地上捡起的手心的银子,暗自揣度,他到底生的甚么气,手臂再勒紧一点儿我要窒息而亡了!
然当我看清外面星星点点远远近近在春寒的凛风中颤悠的火箭及手持火把围困我们之人时,我觉得或许勒死总比被刺成个刺猬再烧一烧的好,虽说人间之火比不得地狱业火,也伤不了我,然现下的我不宜动用术数,且离魅现今身无法力,更何况还加上个凡人朱子兴。。。。。。
忧心之际,却感觉自己所靠胸膛一震,却是离魅一声冷哼,“宵小之术,焉伤得了我!”
哀叹一声,我缘何要操心他的安危呢,定是干粮吃多了咯的!
群兵包围之下,一精神矍铄身着戎装的白胡子老头穿过兵士自发分开的小路行了过来,声如洪钟,“胆大贼人,竟敢扰搅函陵禁府大牢!”
我被那洪钟之音震了一震,再次凝眸看去之时,哦,哦哦哦哦哦,他身后随行之人中一位昂首赫然而立的不正是郎校尉么!
身心振奋之下正待同熟人殷勤的打个招呼,免了过会儿的皮肉之苦,离魅却跟个知更鸟似地狠掐了我一下,我脱口而出的‘狼’字瞬间变调成昂。。。。。。
我表示很受伤,内心更忧伤。
泪眼朦胧下我分明瞧见郎校尉忍笑到不能的脸,我发誓若我能逃得魔爪,一定要先给郎校尉一嘴巴,让你笑,让你笑,打你个眼歪嘴斜,让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离魅见我安分下来,轻笑一声,缓缓松开我,走前两步站定,重兵围困之下,但见他浩瀚身姿岿然不动,月华之下犹如仙神临世,怡然独立,朗朗神姿,似有清风拂过,又如潺水融融,慑人心神处,却有语声沉沉,“曹大人,好久不见。”
对面离魅口中的曹大人似是浑身一震,傻愣愣杵在了那里,竟是言语不得行动不能。
郎校尉已大步跨前,抱拳见礼,“恭迎督防大将军离魅大人!”
曹大人又是一震,人已跪伏在地,“小人不知将军驾临,如此乌龙,下关惭愧,请将军责罚。”
四周兵士见状,纷纷熄了箭头火伏地,有甲胄相擦之音响起,黑压压的一片,呼声震天,“恭迎督防大将军离魅大人!”
离魅悠然一笑,火光影印下,面若桃花,绝代风华,我竟有那么一刻看得痴了,却原来离魅也有如此正经却又掺杂了让人莫名臣服的气势,往昔离魅那邪肆的样子去了哪里了呢?抑或我从来看错了身边人么?
迷蒙之中,离魅那低沉悦耳且充满了磁性的嗓音已再次响起,“曹大人请起,所谓不知者无罪,众位将士请起,所谓法不责众。本将军一路行来,刻意瞒了身份,便是要见识我函陵将士的威风,”话音一顿,再开口已是语声威严,“可那威风用在何处?竟是用在威胁过往商旅,欺压弱小百姓身上。所作所为着实令人不齿,各位将士也家有严父慈母,兄弟姊妹,当你们看到他们任人欺凌时,难道竟是任人打骂,不置一语,甚至助纣为虐么?”
众将士闻言皆垂了头,曹大人更是脸色如灰,想来离魅此举忒打了他的脸了。
然离魅还在继续,“我入城之时,戍城之士竟然公然掳财,而无一人上前制止,当我一行三人强行拒检却是引来兵士凡几,二话不说将我们拘禁牢中,见我三人毫不妥协,竟扣了我们奸细之名当场斩杀,却问曹大人你这到底是如何带的兵,如何约束的手下,纵容如此作为如此狂徒,到底置律法何在,军规又是何在?!”
曹大人那厢早已如个将死之人般,猛抖着身体,筛的同什么一样,让人几欲错觉是否他本有癫痫之症,只差口吐白沫一项了。
只闻他哆哆嗦嗦的声音早已不成句,“将军,将军。。。将军明鉴,下官,下官,下官实在不知。。。不知魏启明竟领着属下。。。做下如此。。。如此胆大包天之事,下官。。。下官身为函陵督守,实有失察,请将军按律责罚。”
一番措辞倒是让人抓不出什么把柄,我正暗暗咀嚼着他的言辞,鼻端却飘过一股骚臭之气,寻味看去,却是朱子兴手上的魏启明尿湿了裤子,让我着实瞠目!
犹记方才出得大狱,见着遍布的火把及箭火,他还张狂的叫着喊着,说曹大人来救他了,然,曹大人是来了,却是救他不得了,现下他已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离魅眼神微转,一双潋滟精光的桃花眼险微微定在了魏启明身上,看着软成一团泥靠着朱子兴才勉强跪在地上之人,脸上挂上一丝和善到不能再和善的面容道:“魏大人喜欢搜人财物据为己有,相信人证物证俱有,就不劳本将军传召了吧?”
魏启明哪里还说得出一句话,想来他从不想自己大半辈子呼风唤雨却在风头正劲之时,遇上离魅这么大的一位瘟神,栽的要多疼有多疼,哎,看着他那么副模样,即便他作恶甚多,我也是甚同情他的,遇上离魅,不肖说人,连神都是绕着道走的,可惜我没来得及告诫他,更没来得及为他求得菩萨庇佑他!
离魅那厢已又有了新的指示,“魏大人及一众手下,既有这爱好,本将军初来,三把火烧的也不宜太旺,且人尽其用,本将军也不好因着你作恶便屈了你这么一位人才,即是好搜罗东西,便着你及手下去锻造处捡箭头吧,不合格的捡将出来重新回炉锻造,当然魏大人好技艺,做活不能少了要求,若是魏大人去了锻造处不能提高好箭头产出,本将军想魏大人项上人头便做了引子炼箭用吧!”
听到最后,魏启明已一个翻白眼撅了过去,不肖说他,我听了都觉得激灵灵的,哎,想必将来魏大人手握刚锻造出的箭头查验优劣之时,一定会感谢离魅八辈祖宗,轻易不敢冒坏水了,不然脑袋就要滚铁水了!
曹大人也甚是兢兢战战,见魏启明晕了过去,也直抹额头豆大豆大的汗珠,垂着头听着离魅的指示。
离魅见魏启明已晕,只得再转回同曹大人训示,“曹大人,魏启明既是晕了,剩下的话,本将军便同你交代了吧。魏启明及其治下虽有了去处,毕竟未罚,按照函陵军法处置吧!”
曹大人得了指示,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定按军法严格处置,各打五十军棍,发配锻造处!”
离魅满意点了点头,旋即昂首而立,高声示下,“将士们,今日对魏启明及其手下的惩戒便是对尔等的警示,既是做了戍边之士,便要衷守其责,为保家园不受强敌所扰,为保小家不受欺凌之苦!家国天下,有国才有家,何以有国,只有我们倾力守护了它,才会有国。将士们,为了明日荣,不怕今日苦,守得今日寂寞,才得明日高歌。”
“为了明日荣,不怕今日苦,守得今日寂寞,才得明日高歌。”
“为了明日荣,不怕今日苦,守得今日寂寞,才得明日高歌。”
“为了明日荣,不怕今日苦,守得今日寂寞,才得明日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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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曹大人引了我们去向休憩之地,将士们高昂的呼喊声似还是响在耳际,才发觉原来我从未认清过离魅,我总以为他是纨绔中的纨绔,却不想。。。。。。
他未曾展露的一面竟是那般的风姿飒飒,与日月同华。
三军夺气,将军夺心。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
原来离魅早就盘算如何融入函陵大军,并非刻意,却收效甚巨。想必以后的日子里,他还会展露我往昔未曾见过的种种。
思及此处,我猛然顿住,为何我竟是想的往后的日子里有他呢,我不是要逃掉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