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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月池嫣 李恩骨 2024-11-17 19:42
操着盛着半瓢水的水瓢,面对着隔壁大娘殷切的笑脸,我抽搐着眼角实在不知如何反应。王大娘犹自絮叨的编排着,说我乃是个难得的娴静又知书达理的好女子,里长的三儿子看中了我,是以托她来保个媒,里长的三儿子又是如何的伟岸俊朗,乌拉哇啦的。我搜罗着往日对里家长三儿子的回忆,哎,还真未遇见过那人,然而就里长大人的那副貌似猪头之尊荣,咳咳,那个所谓的三儿子大概,或许,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勉强忍下施展暴力的躁动,我放下水瓢,高声唤来在场院处喂鸡的阿二让他娘先回家给他做饭,莫要误了去县上张财主家做长工的活!
阿二听得唤声,傻呵呵的笑着应了声,放下装了粟米的簸箕,拍了拍手,进屋憨厚的拖走了他娘,边走边埋怨他娘总是东家长李家短为着别人家儿子忙活,却总不见他娘将我说给他当媳妇!说着还不忘不甘的回头傻笑的将我瞅了瞅。我差点一个趔趄坐地不起!一对活宝!按着抽搐的更厉害的额角,我不禁暗自腹诽,媳妇,媳妇,我长得像媳妇么我!
同这对活宝母子做邻居缘起于五年前!据说五年前我被王大娘自若耶水畔捡回之时昏迷不醒,以王大娘殷勤的交待来说,那时的我瞅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想着就死马当活马医,请了草郎中整整诊了十日,又灌了另十日的不知名草药,才将我弄醒过来!却不想醒来之时,不知为何,我竟已忘尽前事,问了名姓住址皆不晓得了,然而人不能无名啊,想着即是从若耶水畔捡来的,就干脆叫了若耶吧。因身上还是未能好得利索,如此就在大娘家住下了。两三月下来除了阴雨天胸口会有种闷疼之感,其他已是没什么大碍。就连记忆,哎,记忆,记忆,又何必失而复得呢!所以说求人总不若求己!罢了,如今既是有了新名字,那我就再不是以前的我,有句话说的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既封了剑,便再不复从前!
想着我既是好的差不多了,总不好再这样叨扰憨厚的娘俩,也因我有些武艺在身,是以请了王大娘的憨厚儿子王阿二帮忙一起在他家不远处搭了个三间的草屋。直至睡进草屋的那一刻,一颗不知为何老是烦闷的心倏然透亮了起来,连带着身子都爽利了很多!
这个小村落在若耶水畔不远处,有百十口人。村里的人淳朴老实,除了里长总是找了由头收些个人头费,其他倒也算是惬意!
说道若耶河溪水,不得不提它的出处,因着王大娘老在我耳边念叨,说若不是这若耶水我还指不定一命就归了地府了!咳咳,阎王真不一定敢收我。
据说这里本没有这条若耶溪,不过是一千多年前,鬼族在此处生乱,胡乱勾了凡人的魂魄以供其驱使,导致民不聊生,疫病横生。当地百姓苦不堪言,由此更是死伤无数,终于听人说不远处的山上曾目睹有神明现身过,于是众人到了附近的矮山求神,求神仙大显神明将鬼族驱走,还百姓以安定。
后来百姓的求告果然上达了天听,天君派了位骁勇善战的女仙,那女仙果然厉害的紧,铠甲着身英姿飒爽,带领着三千天兵同鬼族大战了半月,终于大败鬼族,生擒了鬼族首领,回天庭复命。
若耶溪就是女仙同鬼族大战之时用她的法器若耶剑劈出来的,一剑之下携风带雨,不知掩了多少鬼族喽啰!因此此溪也就以若耶剑为名唤作了若耶溪!而被劈出的余土山石一股脑堆积到了那处求神的矮山,于是矮山变成了巍峨的险峰,那山也就此被命名为了若耶山!
后女仙见疫病横生,心生不忍,又飞到少室山取得鯷鱼置于溪水中,嘱人可自取煮汤食肉可化解疫病之毒,百姓听而食之,果然不药自愈!甚至鬼族兵器造成的伤痕也淡化而去!
待众人想要酬谢神女,为其立碑建庙之时,却早已失了神女仙踪,竟无一人看清过神女的形貌!众人心怀感恩,只得再到若耶山拜谢女神的大慈大悲!亦是因此战役,神女被天君一纸天旨封为司战神女。偶有仙者留连人间,这些典故也就自天庭流传了下来。
此地百姓见神女得了觐封,心生安慰之下,不免更尊敬起了这位司战神女,更在若耶溪畔立了无像神庙加以供奉!
我对这个传说嗤之以鼻,哎,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事而已,传说传说,果然果然怎么传怎么说!
半晌嗤然一笑,同我又有何干!复又拿起方才放下的水瓢,舀了点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若耶水,砸吧了两下,怎么也觉不出有何过人之处。放下水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到灶间,舀了米,洗了洗,倒进铁锅里,又添了点水,点着了柴火,看着明灭的火苗出神,哎,到底要做个什么菜呢?!整日的为着这事发愁!
突然外间一阵喧哗,将手中的半截枯木枝一股脑扔进灶里,我起身拍拍衣上的尘灰,三两步出去打算看个究竟。
为首那个肥头大耳,挺着看似怀着七八个月肚子的不是里长却又是哪个!只见他吆喝了几个伙计抬着几箱盖着红绸的箱子放在了我那本就围得不甚大的场院,吓跑了我辛苦养的好不容易长了几两肉的鸡仔三两只,压坏了我辛苦种下方萌芽不久的青菜几多颗!
我眯了眯眼睛,今日糟心的事果然一桩接着一桩,好容易送走了王大妈那尊稍显唠叨的门神,现今那被唠叨的正主就已经踢门而入了!
俗话说,见面不打笑脸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凡事三思而后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以,我压下欲揍人的那股子冲动,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丝算是友善的笑意,上前两步,拱手对朱大满里长压着嗓子问道:“未知里长大人今日上门有何见教?”
但见那朱大满哼了一声,斜眼看了我一看,又抬了抬他那高傲的下巴磕,示意手下来讲个明白!
嘿,恶神之火腾的烧起,我暗自抠了抠手心,压住压住,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恶人自有恶人治,平复了半晌心间翻滚的怒意,我还是将拉下的脸重又艰难的挂上丝皮笑肉不笑,转而看着里长家的管事蔡大头,然而不管我看了多少次,还是多少忍不住,‘哈哈哈’一个没忍住,我忒不地道的笑出了声,果然不负蔡大头之名,不但脸色是菜色,连脑袋都是大头菜的样子,直让人不忍直视!‘哈哈哈哈哈’非礼勿视啊!
蔡大头恼羞的吼了起来,“你这小女子,恁的不理事,不晓得尊老的么!”他还待再训几句,被朱大满一个眼神止住了,只得畏缩的朝着朱大满讪笑两声转而扯回正题,“姑娘,今日我家老爷登门,是将聘礼给你送了过来,想来王氏同你提过我家老爷要为三少爷提亲之事了。喏,聘礼已下,这几日好好在家拾掇拾掇,莫要误了吉时迎娶即可。”
我挑了挑眉,显见的这是强买强卖,强要强娶了啊!暗自叹了口气,哎,以前是无人愿娶,即便有了婚约,那人也是。。。如今这可算时来运转否?罢了罢了,以前,以前,同现今叫做若耶的我又有何干,何必执着于从前呢!
“里长,”我琢磨着我实在应当阐明我的立场,以免伤人于无辜不是,于是仍然操了一副卑微相,讪笑说道:“小女子粗鄙不堪,怎配得起里长家的三公子,三公子乃人中之龙,自有人中之凤来配!”龙凤龙凤,自古龙凤呈祥,又与旁的杂草枝干有何相干呢!
‘哼’,里长大人终于从三离天回归凡间,“你这个丫头,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么,我既亲自来此自是朱府瞧得起你,此乃是你的福气,莫再扯些无用的,嫁过来后,早日为朱府开枝散叶,即是你对我朱府如此抬举你最大的回报了!”
我眯了眯眼,我是猪么,嫁过去就只为了个崽儿,额,不对,如何就扯到了生娃了呢!
待再要上前推辞,不想朱大满一个眼神,几个家丁已上前拦了我的身形,朱大满蛮横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传了过来,“若你这个丫头不知好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只得派人在拜堂之前将你看牢了!”
我本能的就要摸上惯常背在身后的剑,手至肩头却蓦然一顿,剑,呵呵,却还哪来的剑呢,无奈之笑瞬间化为戾气,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往日之事可以抛却,那份胆气却如何不能弃若敝履,一个起落间围在身侧的几个家丁已经幡然倒地!
朱大满瞪圆了他那堆满了横肉的脸上寻之不到的小眼,气的哆哆嗦嗦的嚷着,“你个嚣张至此的粗鄙女,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你可知我三儿是做甚么的!”
是了,他不说我倒忘了,他那宝贝儿子听王大娘絮叨不正是在什么正值圣宠的大将军帐下做贴身侍卫的么!念及此,我邪邪一笑,笑话,我会怕他!
“废话少说,说不嫁便不嫁,哪里来的那么多狗屁废话。若是你们今日走了便罢,如若再以权势相逼,哼哼。。。。。。”我冷笑出声,抬掌打向离我最近的水缸,只听一声咔嚓,水缸应声而裂,哎呦喂,心头一颤,我的心肝呦,还得再买一个,心疼死我了,然而外人面前,断不能露了怯去,抬首挺胸,“这就是下场!”
但见不远处的朱大满已经哆嗦的说不出话了,还得蔡大头帮他,“你个不知好歹,有富贵却不得享的女子,来人,将她拿下,此人来历不明,定是他国派来的奸细,速速拿了她下入大牢!”
怪不得行走四方之时,常听人感叹,‘莫与官争,民大不过官!’如今才有切身体会,果然果然,欠扁!
眼见几个家丁又要进前,我捏了捏久不动用的拳头,看来果需练练手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刚要动上手,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朝着羊肠小路望去,一人一马,狂奔而来,身后带起的沙尘迷了谁的眼!似乎眼前翻涌的还是昔日的金戈铁马,征战杀伐,从不曾想我竟是如此怀念那时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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