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连枝在那深山幽谷中,艰难跋涉苦苦寻医问药。苏城这边也是暗流涌动,宁杨的日子也是不得安生。
最近荣升戏班出奇的忙,一场接着一场的戏份忙的班里所有人都脚不沾地。既然答应了要等碧落连枝回来,宁杨就不可能再生出别的想法了。
“哎呦喂,我说祖宗,您能再快点吗?这下面的看客可是快要把我这小茶楼给掀了顶子喽!”
这景洪茶楼的老板是个女的,姓林,闺名单字慧,今年大概就三十多岁吧,当然这是宁杨自己给人家估的,照着人家自己说的,那今年人可才二十有七呢。
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们,虽说没什么钱,却并不是后世那种简单的上衣,长裤的,!习俗如此即使是耕田打猎甚至是为仆为生的人们,也还是注重形象的。
就比如像苏城这里的人们,因为经商的多了,城里人大多小有积蓄,只是因为地处边陲,秉承着财不露白的道理,在这里你很少见到穿金戴银那种人,只是男子和女子的衣服比较复杂些,给过路的人看了去都要赞叹一声,苏城的风景如画,苏城的人更雅致。
本来这过了三十岁后,女人们的穿衣打扮就越来越谨慎了,大多都是略微深色的衣裙。所以有时候从一个女人身上衣物的颜色,也能推断出她大概的年纪和身份。
宁杨就着蘸了油彩刚刚画了眉的笔,所剩无几的那一点墨黑,细细的挑了挑眼尾。最近他一刻不得闲的出了这场是那场的,即使自己是吃这碗饭的,也挡不住偶尔心烦气躁。
这不,今天这都第三场了,宁杨直觉嗓子有点干。
他那边刚刚从喉咙里低低的咳了几声,嘴边就适时的出现了一只修长白皙又柔若无骨的小手,随着那淡淡脂粉香气扑过来的还有那撩人心脾的婉转的声线,“公子这副嗓子可是摇钱树,一分一毫都损伤不得呢,你这咳一声姐姐的心呐,可都疼的要滴血了呢。”
不同于大多数同龄人的严守女戒,言行举止完全能拿去做标杆范本的样子,林慧则是完全挑战着男人们对良家妇女的约束规则了。
她今天全身上下都透着股子粉嫩,淡蓝色的斜襟垂络小夹衣里着藕荷色儒裙,那缨络丝线偏偏又是水红色的,领口袖口这一圈的淡色更是衬得林慧脸色更加红润,乌黑的秀发用一根银缕掐丝的梅花簪子挽起,并没有放其他的饰品,两鬓垂落下几缕青丝悠悠的随风摆动着,松散又偏偏不坠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把那几缕调皮的青丝捉住,露出女子的真实面貌,杨柳细腰,款款袅袅,一走动间,显出了几分别样风情。
“怎么能劳动林老板为我端茶倒水呢,这传出去了还不得说我宁杨欺负了你林老板啊。”
宁杨见林慧这般举止,心头也是微恼。你跟别人如何与我无关,可这样的作为传出去我的名气也跟着折损不说,有些人巴不得抓住点我的事拿出去作短处呢……
这林慧能独自经营这景洪茶楼多年,手段心计那都可见一斑。女人抛头露面本身就够犯小人言了,更何况她还做了这么个迎来送往的行当。
本来她对这最近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八卦主角并没有太大兴趣,自古以来男女间那点风花雪月什么时候不是要么不得善终要么成就佳话。
想她大好年华,夫君就意外离世。多年来的独自承担一家糊口的担子,林慧早就不再相信才子佳人的事了,看多了后还会觉得厌烦。
这今年年初,有一天茶楼里来了两帮人马,本来各坐各的只是吃茶,却没想到他们是有仇怨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死伤各有,事后也无人经官而是默默走掉了。
可人是走了,这茶楼可遭了瘟了。茶杯茶碗几乎全碎,桌椅板凳也是七零八落。就连一二楼相连的楼梯栏杆都被这些人给撞塌了。
眼看着一番心血毁于一旦,林慧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抹黑就过去了。邻里街坊们开始都躲远远的不敢靠前。笑话,那刀子又斧子的,谁也没活够不是。
等人走了,大伙这才壮着胆子进了茶楼,七手八脚的帮忙收拾的,拿了汤水忙着救治林慧的,好歹是帮她收拾了下残局。
这一回,连吓带急,林慧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本来她也认了,自己可能真是命不好,嫁人丈夫没了,开个茶楼安心过日子,茶楼又没了。
这样沉迷了小半年后,林慧突然又振作了,她重新找人修理茶楼,一应用度都置办齐全。忙活了一个多月后,景洪茶楼又开张了不说,林慧居然还请了荣升戏班的来茶楼走场,一时间景洪茶楼繁华更胜从前了……
“看公子这话说的,真是让慧娘我伤心了啊。姐姐我是真心疼你,姐可不是那嘴上抹蜜心里放刀的人……”
宁杨这绵里藏针的话让林慧颇为不悦,虽说她这主动端茶奉水的是有点丢身份,可她不信自己这身份这模样,宁杨就一点不动心,毕竟男人嘛,没几个真能当那柳下惠的,要是都是那柳下惠,世上也就没这么个人让男人拿来当借口了吧。
宁杨听完这话手里的笔啪的一下放到了桌上,林慧那点小心思她还真不在意,只是,他眉头微皱,瞥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紫云,见她嘴角含笑,一双杏眼此刻流光如电,眼神中满是看好戏的神采,宁杨不由得心下一沉。
他最近都没再去李府,红玉那边的婚事一直起起伏伏定不下准确的时日,那李府的大太太向来不待见她的,如果没有眼下翟鸿燊这门亲事在后面撑腰,只怕她的日子不好过。
自己跟红玉之间,到底是互相怜惜还是互相倾慕,宁杨自己也说不清,虽说他这人看似多情可除了碧落以外,还真没好好的跟哪个女子相处过。
李红玉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人,毫无预兆又理所当然的就闯进了他的生活。宁杨迷茫过纠结过,然而随着碧落连枝的离开,他却看透了情之苦痛。
现在,他努力远离李红玉,他心里盼着她好,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自己就算再好也不过一介戏子,下九流的身份。能给予什么又能期待什么呢。
宁杨心思飞转,这个时候自己跟李红玉最好是毫无瓜葛才好,这紫云已然被那李府大太太收买了,他此刻若是说对林慧过于冷淡,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对李红玉念念不忘的事了。
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别让别人逮着错处再撺掇着李红玉做什么事,否则。她那个大娘没法子动她,却可以凭借些风言风语让她这还没出嫁的姑娘受些宅门里的气,还有苦说不出。
心里有了计较后,宁杨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的眼神过于锋利,林慧娘这边就感觉到自己穿的似乎还是有点少,要不然这宁杨的眼刀子怎么像在她身上戳出了十个八个窟窿了样的,让她心里发凉手心冒汗呢……
艰难的吞咽了几口唾沫,她强撑着脸上自认为美美的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的说道,“你看看我,怎么没摸摸这茶都半凉了才给公子端来呢,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容我再换一盏来。”
话一落地,她就端着茶作势转身要走,这场面实在是她应付不来的啊…
“不必,慧姐姐这一双小手玉暖生烟,凉茶也被你捂热了呢,正好,正好……”
“啊呀……”
紫云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这,这场面也太太不知廉耻了吧,她反应回来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手绢捂住脸,不敢再看。
反观宁杨,他一把拽住要走的林慧,一个手腕用力,林慧就嘤咛一声半推半就的坐到了宁杨怀里,小脸上一片春情荡漾,嘴里推说不要,身子却蛇一样的攀附在宁杨身上了。
宁杨眸微微沉了下去,直至犹如一潭死水。脸上却一点点的犹如涟漪般漾开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来,这笑容被他诠释的风流不羁又恰到好处,他一手环拥林慧,另一手缓慢又暧昧的贴着林慧的手握住那茶盏,一点点拿到了林慧的嘴边,林慧娇嗔的看着他,本以为宁杨是要她喝了的,结果她才咬住茶盏边沿,宁杨就猛地咬住另一边,邪魅一笑,微微抬头这一碗茶就喝下去了!
“香!”
一个字就让林慧酸软了大半个身子,爱美之心谁人没有,更何况宁杨这样的人儿了。林慧开始时候接近他是有点排斥的,然而,现在她欣喜若狂都来不及,可偏偏还要矜持一些的啊……
“哎呀呀,弟弟怎地这般风流,姐姐我可不是那贪花爱草之人,弟弟再别这样了,我,我先去下面打点了!”
宁杨脸上笑意不减,心中冷哼,玩美人计玩到我身上了,做戏谁不会儿,不过,爷我亏大发了啊,这女人还指不定被多少人轻薄过呢,看着林慧那一步三摇,娇媚入骨的背影,宁杨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