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翟鸿燊与李红玉经过初见后几日的磨合，加上翟鸿燊刻意的靠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渐渐温好。
至少现在见面的话，李红玉已经可以勉强跟他寒喧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这足够让翟鸿燊对她又添了几分好意，当然如果李红玉知道自己这些举动会让他多了心思的话，那她会追悔莫及的。
一夜间的变故，惊得是宁杨三人，恼的是翟鸿燊，而李府，或者说。李红玉是全然不知的。此刻紫鹃陪着自家小姐刚刚去探望完夫人，走在回房的路上。
李府前院富丽堂皇自不必说，人家百年家底在那，就是一路进了三进院子后，风景才开始突变。
没有了刚刚进府时的府邸布置那么林立，景色那么庄重威严。这里是完全另一番景色。干净平整的道路两旁，是刻意栽培的杜鹃花树，笔直挺拔。
随着步子轻踱，主院的建筑物徐徐后退，在视野里一点点消失。顺着路走进去，在院子中绕来绕去，有时候眼前看着又回到大路上，可一眨眼，又是错落有致的回廊。这样走了一会后，一座秀致的小院就显露了出来。
虽然知道这前后有序，嫡庶有别，可一进小院，空间立刻显得拥挤起来了。房舍的尺寸比之前面的明显小了很多，但是毕竟也是独立的房间尺寸啊，大娘如此嫉恨她和她娘，能有这相似大小的空间就应该知足了吧。
紫鹃和另一个伺候李红玉的丫鬟同住一房。两张架子床，中间一张圆桌配套四张坐凳，靠墙有箱笼，门口有盆架等，靠窗有张屉桌，屋子塞的满满的。不过考虑到两个人总有一个要在李红玉房里上夜，以便随时伺候她，所以这小房间也总保持单人使用也就不算挤了。
临窗的书桌上扣着本看了一半的《牧野杂集》，旁边散落一叠写了字的宣纸。秋露时节，从半开的窗缝望出去，能瞧见墙角大簇翠竹夹着开的正好鼓着花瓣的菊。
书架旁挂着的是副泼墨山水画，半月前李红玉同宁杨去城外闲逛时候在一个画摊买的的，当时宁杨一眼就看到了这画，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后，他买下送给了李红玉。
因为喜欢，她还特意差人裱了挂在房里。屋子中央放着楠木云锦屏风，隔开了前后室，李红玉拿着卷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紫鹃就拿了湿布在屋里擦拭着。每一个家具都有些年头了，自从大夫人正式接了管家之职，小姐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除了那拔步床是老爷从南边特意给小姐带来的，李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又给了几件家具外，剩下的就都是小姐跟二夫人自己的了。
除了二夫人自己当年的嫁妆，做媳妇以后收藏的，还有给自己女儿积攒的陪嫁。
所以李红玉现在的处境可以想像，二夫人她若不是提早给自己和女儿留了点东西，只怕现在混的还不如府里家生子的。
通过这些时日观察，她也没有发现翟鸿燊要拉拢或者试探什么，可这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不说，上位者的气场也在那摆着，攀附权势的人虽然可以得一时富贵，却到底只是个过河卒子啊。跟他联姻或许是个错误，但是很显然父亲愿意继续这个错误。
“小姐啊，其实紫鹃觉得，那翟大爷虽说人是冷了点，高了点。但好歹是个名门望族，小姐嫁过去了，到时候二夫人跟小姐就不用仰望大夫人的脸色活了。”
看着一脸期盼的憧憬未来的小丫鬟，李红玉微微有些无奈的皱起眉头，嫁入翟家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吗？怎么可能？莫说自己只是个商贾之女，即便是个县丞之女，一个侧室，谈何未来！就算侥幸明珠暗结，生个一男半女，有正房当家一日，怕是自己就是第二个母亲。
不怕暑热最怕秋阳，阳光很热情，空气很凝滞，风不吹、草不动，空气都糖稀一样地融化了。
“你相信宿命吗？”
李煜棠“刷”地展开折扇，拼命扇凉，一边找自己妹子闲话着好散热。这个丫头看似温婉娟秀，实则有一颗冰封的心，这样的天来用正好。
“不相信。”
李红玉的回答淡淡地、凉凉地，带着点不屑。
“为什么不信呢？我倒觉得一个人不管投胎几次，他的人生其实都会走得大同小异，即使他心有不甘。”
“无稽之谈。”
李红玉手边的女史刚刚读到一个段落，原本打算休息一下，施舍一点时间给这个不请自来的哥哥嗑嗑牙，也歇歇眼睛。
但由于对这个话题实在是不感兴趣，于是她又抽出一本棋谱，开始看了起来，只分出两分精神应付李煜棠。
如果她赶李煜棠，先不说李煜棠什么反应，就只这房里房外只怕用不了一炷香就到了柳氏耳中，还得在厚道的实话实说下，她好不容易争取的在府中自由出入怕是就保不住了都。
紫鹃为李煜棠送上第三杯茶，看着大爷毫无形象的一口喝尽了后，像挥苍蝇似的让她退下，只好无语的端着茶碗下去了。
而反观李红玉，眼观鼻鼻观心，只看着书，仿佛被书中情节吸引了。既然赶不走，又无法真正做到不见，就只好应付了。
“我这是有根据的！”李煜棠走到书桌前，正对着妹妹，第不知道几次的一本正经地道。
不过他这样正经的神色却没有得到李红玉多少重视，单看人家指尖轻挪又翻了一页书就明白无误了。
监于此人常常一本正经地说出彻底不正经的话，李红玉对他接下来能说出正常而富意义的话，早已不抱任何期待。
李煜棠倒也是习惯了，也不在乎妹妹一脸的不以为然，反正她有在听就好。
“就拿你当例子吧。你上辈子的生活或许会比现在好，也或许还不如这辈子呢，以你的性格吧，上辈子的这辈子，都够夫家好好哭一场了。”
说道这里，李煜棠假惺惺地摇头晃脑表示惋惜。
不过这番作态，李红玉连白眼都懒得赏给他一枚，一手执书卷，一手下摆着几颗棋子，那一枚枚由象牙制成的白色棋子摆放得端正，表示此人正专心于研究残局，闲人勿扰。
李煜棠觉得这丫头真是太不合作了，他今天来就是想跟他谈谈翟鸿燊，可这丫头居然装傻充愣的，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这并不能打击到他的情绪，就见他接着道：“你上辈子跟家族处不好，这辈子也是。主要都是你能力太强，家族不允许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于是不管怎么调和，都会走到对立的地步。所以说，宿命这东西啊，不服都不行。”装模作样的叹气，像是真的为她的未来哀伤。
“你会算命？”
抬起手，又落下一颗白子后，李红玉终于瞥了他一眼。
“当然不会。”
那么他就是在胡扯了。是嫌天气不够热，非要惹到她发火赶人才高兴？。
“我虽然不会算命，但我说准了你的处境，不是吗？”
“全苏城都有谁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处境？”李红玉终于从棋谱里抬起来头，淡淡瞥着李煜棠，又看了看屋里屋外的丫鬟仆役，动了动嘴却再没有说话。
李煜棠顺着她的眼望过去，窗角人影一闪而过，就派些废物来做事，是府里无人可用了吗？他低垂着头，嘴角勾着微微冷笑。
趁着李红玉收放棋子的功夫，玄机已成。
“也是。”
李煜棠貌似想了下，而后大悟着点头。
“所以你才会当我胡言乱语。”
李红玉已经到了境界中似的。没理会他，继续稳稳的落子。
“好吧，不谈夫家。再说到你我吧，虽然我上辈子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你，但我们一辈子兄妹，这样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不然我不会在这里看着你。”
“我遇到的人很多。”
“但你哥只有一个。”
用力扇扇热风。李煜棠很骄傲地说着。
“我想也是……”光是这一个活宝就够让人吃不消了，再多来一个还得了？！
“所以，你还是相信宿命的好。因为，我来了。”这就是宿命啊。
“如果我坚持不信，你会消失？”李红玉抬起头，很诚挚地问道。
“……”
李煜棠突然闭口不言，屋内瞬间静默了…
“哎啊，天气真见鬼的热！我来帮你扇扇！”变脸如书的李煜棠将扇子展开，用力挥动扇子，将李红玉摊了满桌子的散落棋谱给扇得凌乱不堪，蝶般飞舞。
“李煜棠！”决定再也不给他轻易激得变脸的人儿，又变脸了！
发火的李红玉，让这见鬼的天气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