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出来了,鱼肚白的东方天空洋溢着生机蓬勃。
门上铜铃轻晃,摇曳出脆生生的叮咚连响。连枝把碧落紧紧的抱在怀里,眼神温柔而暖。
“傻丫头,你是不是被周公给拐走了?”
他轻声细语,语调如昔。心痛如刀绞,说出口的话却硬生生的变成了柔情似水。
连枝看着对面的药柜,闻着一屋子的淡淡药草香味儿,他高高的仰起头,逼着自己眼眶里充盈的水滴,蒸腾成雾,氲的一双眼清亮的像玉珠子。
再低头,他换了个姿势让碧落躺着能舒服一些。其实,他并不是对碧落一见钟情,碧落对他,更不是。
以前他从不说,现在他想说,下意识的想说给怀里的小人儿听了。
“师兄,师,碧落你知道吗,我本以为,你以后一定会嫁给大师兄的,虽然他张扬了点,不靠谱了点,风流了点,不过他对你是真好。”
“我其实进戏班的目的就是为了一技傍身,日后给自己个轻松的前程。所以我跟谁都相处的很浅,跟谁都留了一线余地,大家都是苦命人,各有打算,我的想法也是很多人的,我从没想过,会有个人如此一点一滴的渗入到我的世界里,再也无法分离。”
他轻轻揉搓着碧落的手指,不停的揉搓,试图把自己的体温融进她冰凉的皮肤骨节里,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指尖同样的凉寒如冰。
他温柔的,一点点的,说起了过往,那些快乐的,无拘无束的,苦中有甜的日日夜夜。
碧落只是静静的睡着,犹如陷入了一个甜美的梦境中,睫毛都不曾动过。连枝就这么拥着她,他不觉得这样不好,眼睁睁的看着她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后,他已经不再希冀老天保佑,他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生。
“碧落,我木连枝一生荒芜,唯有与你相伴的日子,笑的肆意盎然,活的酣畅淋漓,”
长长的睫毛垂落如柳絮轻柔,眼中的水雾终不堪重负化了一颗泪,流下掉在碧落的脸颊上,溅起细碎的晕染,他俯身,以唇轻吮,碧落的脸颊上就落了雨般濡湿开来…
“喂喂喂!咳咳!那个…”
沉浸在悲怆中的连枝,被秀秀的呛声惊醒了,他腾的一下直起身体,脸上下意识的红了个透。
秀秀虽然说不是中原女子,却也是被吓了一跳,蒙扎随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脸上快冒烟的两个人都有点别扭的躲闪着他的目光。
他也不点破,只是正色大步上前,眼神掠过已然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碧落。连枝追着蒙扎的视线,他心有疑惑的看着蒙扎又一次搭着碧落的手腕开始切脉,并仔细的检查她的眼睑瞳孔,这一次不止是看的外表,他还仔细的挑开了衣服,细致的检查了几处伤口。连枝看着蒙扎在碧落身上忙前忙后的各种检查,猛然间,心中升腾起一份狂喜,这人去而复返,如此这般,莫非…
蒙扎又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了碧落的情况后,他直起腰来,眼神毫不躲闪的直直的看着连枝“这女娃子现在要活下去,只剩一个法子了,但我也不知道,她要是活下来了,会不会更难受,你是她最亲近人吧?”
连枝并没有应声,而是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一点看不出来他的想法,其实,他整个人都是乱的,自从看到碧落被钉在墙上那一刻,他就六神无主了。
蒙扎跟秀秀这一出一进,他虽然不能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事经多了也有点好处,就是他不像二愣子那么遇事懵懵懂懂的,他怕碧落出事,怕的心肝都疼的要碎了,可刚刚蒙扎说的那些话,他听得懂。那一刻,他除了悲悯之外,还有那么一丝认命了…
太苦了,她不说,他替她疼,他替她苦…
秀秀在一边偷偷的看看蒙扎,又看看连枝,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开的感觉,这男人不是在乎这女娃子的吗?蒙扎叔叔都说了,还有个法子能续命,这人是急傻了咋的,怎么还没动静了呢?
感觉似乎只是一会儿,可连枝觉得,他已经衡量了一天,不,或许更久…
他抬眼看了看秀秀,又看看蒙扎,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蒙扎这会儿正在药柜里抓药上称,虽然没抬头看连枝,但是他一边挪着小铅块认真的配着药草,一边开了口,“我虽然是大夫,但我不只是个大夫,想必,你看出来了吧。”
连枝听到蒙扎的话,不仅没有表现的很意外,反而,他的神色攸的放松了下来,还轻呼了一口长气。他看向蒙扎:“虽然我有一些猜测,但是我知道祸从口出,到时候了,你自会让我知道的。”
他又紧了紧手臂,把碧落抱得更紧了一些,傻丫头,出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天下之大,我本来想着凭我的本事,就算不能给你什么大富大贵,但是让你过的无忧无虑还是可以的,可是我错了。
我本事再大也感应不到,你会遇到这样的劫难。而这些。又岂是人能改变的了的,都说修仙要渡劫,谁知道,这人也要渡劫,只有承受的了大悲日后才能浴火重生,只是这过程,太过血腥,我不知道别的人遇到这些事时候是何等心境,但是我,真的是又愤怒又无措,让我有一种浑身是胆却又无力回天之感。
在这药芦里坐了一个早上,他没跟碧落说什么过去,未来的,他只是沉默的让碧落安睡着,他只是觉得,碧落不需要听这些。
蒙扎这会儿已经开始碾压药草,随着他的动作,屋子里开始弥漫着一股微辛又不让人觉得呛声的药草味道。
“大夫,不,应该是医,或许,我该称呼你为巫医!”
蒙扎毫不意外的点了一下头,走到连枝面前,把手里的一小碗碾压成粉的黑褐色药渣放到桌子上“后生仔,你运气好,我轻易不用术,这全是我们巫女的意思,她见不得你们这样,现在你把这药粉给她渡嘴里一点不用咽下去,记住,渡的时候要一口抵进去,到了舌根就成,虽然说你可能听过一些巫蛊之事,但我也绝对不能说药到病除,而且她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的成。”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该做的我都做了,但是具体起什么反应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你要记住,反应越大,那就是她的伤势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