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灿阳高照,把雕栏描彩的戏台子映成一道灿烂的风景线,宁杨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被光线拉扯的长长的影子,唇角忽的扯开了浅浅微笑。
有些心情,有些话。
其实并不需要明说,因为我知道,你会懂。
他微笑的转过身,习惯性的撸了一把脸,哎呀,居然被嫌弃了。他坐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笑脸,突然觉得,真假啊。
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后,他挤眉弄眼的开始调整表情,从小开始,他就学会了笑,苦要笑,甜也要笑。因为哭,也没人会替他难过。
后来,碧落来了。
后来,他笑的真心多了。
哎,可自己嘴里的食居然没看住,让木连枝给劫了,师妹跟自己亲近是有了,别的却一直看不到。哎,我那如花似玉的师妹啊,就要便宜这臭小子了?
纠结于是圆满兄弟情好还是月亮自家圆的好的宁杨,皱着一张脸准备去拿唱本。却在转身的一刹那,微微愣了愣,身后,一道欣长的身影站在门外,倚着栏杆静静的凝望着李府,一脸意味不明。
“你来了。”他回过神来,淡淡的吐出几个字,熟稔的语气,仿佛两人是相识许久的好友,但却只有他们知道,今日,绝对不是个相约出谈的好时间。
“我为什么来,你一定猜到了。”
李红玉凝视着眼前的重重青瓦飞檐,眼色悠远,言语清淡。
她其实知道自己不好逃过,这不是唱词剧本,这是真实的生活。憧憬是美好的,就像她向往自己看的那些列传游记中,那些奇闻异事,那些快意恩仇,那些自由的行走。
但是努力了失败只是遗憾,不努力就认栽那是孬种。她被李如海骂了个狗血淋头,院子里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里,也是满满的不解和不屑。
她什么都知道,大娘恼恨母亲,殃及池鱼的她也没好过几天。父亲的心里都是李家一门的荣耀富足,对她,真心能有几分?即便是有,在父亲眼中翟家就是他对自己,最大的疼爱。
此刻她迎风站着,裙裾翻飞,明明是尘间的人,却好像她只要踏前一步,就能羽化成仙。
宁杨倚门而立,眼前的美景无法让他感觉到愉悦,反而满满的绵延出来的是忧伤,压抑而孤单的忧伤。
一立一倚,固化成风景。留在了碧落记忆中,永远的封存了。
她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看远处戏台上戏刚刚唱到中场,离宁杨上台还有点时间,回头看看两个人,碧落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哎呀,你不知道翟家在北边多有权势的,我听小门上李大家那个豆子说,翟家那大宅子比咱这府邸还要大好多呢,大小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婆家,上哪去找,”
“哎呀,死人啊你可小点声着,仔细让林总管听到找了那人伢子把你送城北落霞坊去,哎,哎,哎,别挠,别挠,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下面不知道哪房的两个小丫鬟,端了茶果,窃窃私语着一路走了过去。见着对面有人,立刻挺直腰身面无表情。
这边,碧落紧紧的贴着柱脚,面色青白,嘴唇咬的几乎渗血,如果不这样,她怕自己的心,会随时跳出来。
翟家,翟家,北边的翟家。
北边有几个翟家?还家大势大?她努力忽略掉控制不住的颤抖,踉跄着转身,看着墙角仿似角门的地方,快步跑了过去。
乱了,全乱了,她脑海一片空白,一瞬间似乎眼前的空间在扭曲,撕裂,她找不到出路。
紫鹃急匆匆的从角门溜进来,奔着戏班后台就过来了。我的姑奶奶啊,这会儿可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时候啊……
“哎呀喂”
碧落迎面跟紫鹃撞了个猛怀,她一下就被紫鹃撞的摔了出去,紫鹃猝不及防的也直接被甩到了一旁。没等她反应过来,碧落跌跌撞撞的又快步走了。
这宁公子的师妹她也见过,不是这莽撞的样子啊,这是咋了嘛,揉了揉磕的生疼的身子,她看着那素青色裙角一闪没了踪影,摇摇头,转身继续。
到底是小户人家的女子,这跌跌撞撞慌慌张张的哪有点稳重样子啊。
李红玉面对着宁杨,微扬起眉梢。
“人生还是挺无奈的,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努力的想改变下宿命。可是,我们失败了啊。”
她低头,从袖口抽出几张银票。推到宁杨身前,宁杨挑眉而对,示意他不是太懂。
“虽然说,这戏开的匆忙,散的窝囊。但是我感谢你,宁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