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都交由护院处理,事后得知,护院又把牢头老阎一伙一顿好揍,摄于吴府威望,老阎等有苦说不出,一瘸一拐破衣烂衫灰溜溜回去了。
琬儿等住进了吴府,大半年的颠沛流离,总算稍有清净,不过琬儿的心里却是灰霾霾的天空,表哥沉郁的脸色仿佛要把她拒于千里之外,她几次要张口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以千辛万苦嬴来的在一起,不知为何变了味,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埃。
吴老太爷在后院佛堂静养,几乎闭门不出,兰蕊安排众人住在西头别院,吩咐下去仆众丫鬟人等非差唤不得靠近,因此环境非常幽静。别院靠近荷塘,日日看菡萏争艳莲叶摇曳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住了几日,日日好饭好菜,只是不得出去,琬儿正烦闷着。
这日见表哥一袭蓝衫器宇轩昂地打开院门迈步走出去。
此时正是晌午时节日头晒得人头晕,琬儿晃晃脑袋,是表哥没错,这几日他日日在房里读书,饭菜也是端到屋里,这会子出去干什么?
琬儿的好奇心再也按捺不住,胡乱拿手扒拉扒拉头发穿着家常小衫就跟上去。
穿过游廊走过抱厦,陆游走进一处华丽的建筑。
琬儿正准备跟上,见一左一右两个丫鬟站在门边警觉地四下张望,忙钻进路边树篱下。
拨开树篱望过去,门关得严丝合缝,什么事这么神秘?
琬儿决定等表哥出来再看,可蹲了一会儿才知道不舒服,虽是过了盛夏,太阳还有余威,热得汗流了一脖子,又不能乱动找个舒服点的姿势。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人走出来。
唐琬定睛一看,除了表哥,旁边的女子笑颜如花面若桃红,正是这里的主人兰蕊。
见陆游拱手一揖道:“一切就按姑娘意思办,陆游遵命行事就是。”
“那太好了,既是如此,我就着手命人采买了。”
“还是要隆重精致些。”
“这个你放心,一应的妆奁我都会用最好的。保准风风光光的。”
什么鬼?妆奁?结婚才要的东西她买来做什么?
难道她要结婚?
她要结婚!
唐琬一个不留心,没蹲住,身子一歪重重栽在地上。
“谁?”
藏不住了,她极不情愿爬起来,掸掸衣衫,不过衣服上还是沾了大块污渍,发髻也被树枝拨弄乱了,她就这样狼狈地站在树篱间,正对着对面女子的花容月貌和表哥的一脸讶然。
“琬儿姑娘,你这是?”
“我……我……我在捉虫子!”说完她蹲下去快速捉起一条无辜途经此处的蜈蚣,拿在手上晃晃。
兰蕊忙后退一步躲到陆游身后,她生来怕这类玩意儿。
哈哈,原来她怕虫子!
琬儿忽然没了刚才的慌张,饶有兴味地看手上扭来扭去的蜈蚣,不时偷瞄下对面有些失色的脸,促狭地想小时候刨地上树这会子派上用场了。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有些歉疚,兰蕊姑娘毕竟救她一命,这样不太好吧。
也不知这股子敌意是哪里来的。
有点出神,没提防虎口被人捏得一紧,她手一松蜈蚣掉落地上,身旁表哥蹙眉望着她:“你跟踪我?”
“哪有,我……我……”
一时想不出词了,琬儿的心里跺了十八遍脚。关键时候掉链子嘛!
他深深望着她,眼底是深不见底一泓清池,然后一声不响快步往回走,琬儿只好小跑跟在后头。
跑了一会,她喘着喊停:“表哥,等等我。”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沉默。
“你今天……”
实在是好奇他们共处一室干了什么,却问不出口,心里纠结万分,憋屈的就想大哭一场。
不能哭,她暗暗警告自己,可眼泪不听话地溢出眼眶,然后连声音也不要听她控制,她终于哇哇哭出声来,好像要洗掉之前的苦楚。
还好此处僻静,不然就要传为吴府老妈子们的笑谈了。
泪眼婆娑中,见表哥转回身,无奈地叹口气,伸出帕子给她擦干泪痕道:“都多大了,还耍赖,别哭了,乖!”
唐琬片刻有些迷惑,他居然用那么宠溺的声音和她说话,和刚才冷冰冰的态度一点不搭。
那么他原谅我了!她心中一阵狂喜,忙抬起充满期待的眼睛。
事实上,唐琬做了什么需要原谅呢,一切都自自然然地发生了,她所做的都是根据当时的情境下的最好选择,出乎心,发于情,本没有可祈求原谅的,可是爱情是讲心不讲脑的,只要他不生气了,她此刻愿意做任何事。
其实陆游绝对不是不讲理之人,只是那日两人紧拉着的手让他觉得这是她的最终选择,她选择了士程生死相携,那一刻血冲向了脑子醋意代替了理智,待这几天细想想已是平复了许多,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只是经过这一遭他更急切地想知道她的心意,如果爱他,为何之前口口声声不要嫁他?到底她爱他有多深?
在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之前,陆游决定保持点距离。
他又恢复冷冰冰的脸色和稍硬的声音:“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说着头也不回走远了,完全把她的哭声调成背景音乐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