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流云穿戴好衣服,看向迷迷糊糊趴在被褥间的小妻子,贴心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裸露在外的肩膀,“好好睡吧。”
花暮容直接理都不理,翻个身继续眯着眼睛打瞌睡。
随后,流云神清气爽地走了。
花暮容想着,神烦的流云走了,自己可以睡一会。没想到流云刚在,皇甫雨希后脚就端着洗脸盆走了进来。看着一脸憔悴的花暮容,笑的不怀好意,随手把铜盆一方,说道:“最近流云很开心。”
花暮容懒得理皇甫雨希,一声冷哼从鼻尖发出,随后扭头打算睡一觉。
花暮容越是这样,皇甫雨希就偏偏不依不饶,在旁边大为惊奇,“让他少做点,不然马上到开岁了,你下不来床。”
想起那令人内心澎湃的场景,皇甫雨希久久激动啊!但还是装模作样给花暮容提个醒。前世,她未结婚,但对男女房事还是懂些。
一直龟缩在被子中的花暮容突然猛咳,不知是否被吓到还是怎么的,她一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她大吼:“皇甫雨希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孩怎么那么不知道羞耻?”
皇甫雨希扁扁嘴,感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也不知道她为何有那么大的反应,那种激动的八卦心也安定不少,“可是夫人,我说的真的没错,你身子……啊!”
话还没有说出口,一本厚厚的史书砸了过来,正中门面,牙磕到嘴,痛的哇哇叫,“夫人,别乱打人!”免不了羞恼道。
“哼。年前别让我看见你。”
“真的?”皇甫雨希一喜,按理说早起,伺候花暮容这个超爱睡懒觉的人简直是个折磨。
“真的!”花暮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语气也不由重几分,“药师,滚出!”
她眉开眼笑,“知道了。”
在她呆在建康宫半个月,她就已经看透了,花暮容不缺人伺候,无非就是把她锁在她身边,好让她别多动歪脑筋。
本来想去清月房中打发打发时间,却想起昨夜和她瞎七瞎八扯了一大堆,很晚才睡,她要照顾花暮容,早起,如今早过了最瞌睡的那段时间,琢磨着清月可能还没有起来,便跑去找纪然。
皇甫雨希一开门,便看见纪然坐在榻榻米上,身边蜷缩着一个小人,枕着纪然的大腿睡得安然。
看到纪然一听见开门声,整个人先是紧张起来,一个劲的示意她小声点。她点点头,蹑手蹑脚跑过去坐在纪然旁边。
远处还没发现,坐在纪然旁边,可以看见他那白皙的皮肤,还要眼下淡淡的黛色,不由笑道:“怎么了?”也注意到周芜源正在睡觉,特地压下声音。
纪然脸上写满了大写的疲惫和崩溃,他亦低下声音说道:“阿源最近都是鸡鸣而睡,没睡个几个时辰就起来了。”
“噗。”她笑出声。
她可没有忽略掉纪然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收到纪然那急躁的眼神,她尴尬地咳了咳,“抱歉,一时没有拿捏好。”
直接忽略掉纪然怀疑的神色,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巧的圆形盒子,打开,塞了一片半透明琥珀色的小药片到纪然口中。
口腔里顿时散着甜中带点辣,清凉似薄荷叶的味道,眼前利索简练的黑衣少女泛着笑容说道:“还好我前些天也如你这般,特地配了药。喏,给你,记得含一片。”
直到手中感到一个硬块,纪然才恍然回神,点头回应。
“你来这干嘛?花暮容那边呢?”
皇甫雨希打着哈哈,“惹她生气了,来看看你最近干了什么。”
皇甫雨希来这里无非就是和纪然说说她让纪然看的书如何,纪然都一一回答,甚至把以前看的兵法给皇甫雨希。
皇甫雨希打开兵书,里面基本上满满的,整齐大气的字体挥挥撒撒写在弄堂的位置,皆是以读书人的视角来评价内容。
她翻了几页,有些惊异,同时不掺半点水分的夸奖道:“不错啊。”
纪然不骄不躁,一直淡淡的笑着,他现在散着头发,面容秀丽,给她的感觉……嗯,很舒服,很好看。纪然的样貌可以不带半点优美语言的繁琐修饰,他的美不惊心动魄却浑然天成,他不艳丽,但他很耐看,舒雅。
谈完了最近所有的事情,皇甫雨希的视线也不集中在纪然一个人身上,开始低头,温和地看着睡得很沉的周芜源。
她挑起一抹笑,她喜欢小孩,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小孩软绵绵的,胖嘟嘟的,内心芜杂纯洁,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单纯的风景,纵容眼前这个男孩已经十岁,已经年龄有点大了,还脾气那么大。
可是没办法,谁让周芜源天生丽质,好看的很,好看到皇甫雨希总想揩油。
平时找不到时间,如今不是有个绝顶的好机会么?伸手,轻轻捏了把软腻滑嫩的小脸蛋,不准纪然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嘟嘴,准备吃嫩豆腐!
纪然显然被皇甫雨希不按常理出牌有些习惯了,对此没有太多惊讶。
只不过你确定是揩油而不是吃了阿源咩?看皇甫雨希那一脸凶神恶煞,想要把周芜源吞入腹中不留一点渣渣的表情。
纪然想起,不由汗颜,心尖颤颤。
最终,她还是亲到了。可惜亲到了纪然的掌心,她起身,大有不满,“干嘛啊!”
纪然的脸顿时好像被火燎了一样,别扭地撇过脑袋,依旧可以看见红的几乎冒气的耳朵,“男女授受不亲。”
她咬唇,郁闷,“他还是个孩子,我亲到你手就授受得亲?”
纪然忙辩解,“不一样,亲到的是手。”
她摆摆手,对于纪然的多此一举大有不满,“切,我知道在秋凝女子被看了脚就要被娶进来的。春璃不是和秋凝挨得很近,不知道会不会潜移默化。”
纪然扭过头,脸依旧嫣红,小声恼道:“脸和手很大区别的好吧!”
“不对啊,你脸红干嘛?”
“我没。”
“该不会害羞了吧?”
“才没有呢,笨啊!”
“我是你老师,你别骂人。我以前半夜和你呆在一起,也没见你如此好玩。”
“话别乱说,不然你的名声会坏的!”
皇甫雨希狠狠撂了一句话在那边,“又不是在一起偷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还要啊,我是你老师,记着了!”反正皇甫府大部分人以为纪然只是个清秀斯文的小丫头呢。
纪然张口结舌,她她她……什么意思?
皇甫雨希从未看到过纪然如此好笑的神色,正欲调侃,却被一句话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老师,你为老不尊。”
皇甫雨希扯扯嘴角,“为老不尊?”她扬眉,声音高了个几百度,刺的纪然耳朵都疼。
结果,周芜源被吵醒了,周芜源嘟嘴嘴,憨态可掬地揉揉眼角,懵懵懂懂地说道:“怎么……”
纪然一见男孩快要醒来,瞪了眼旁边手脚无措的人,浑身一紧张,软下声音哄道:“没事没事,有人在唱戏,睡吧睡吧。”
软软绵绵的声音像一只温暖的手一样,抚摸着周芜源。周芜源本就没有睡醒,被这一安抚,很快滚了一圈继续进入梦乡。
被着熟练的手法给吓着了,她不由咋舌,“你经常这样?”
纪然何等聪明,知道她故意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不在纠结刚刚的事,也顺着她的意说道:“自然,阿源从小身子不好,体弱多病,多半不肯喝苦药,卧病养伤。每次我来了,他就这般缠着我。”
她唏嘘,那么小就带着一个娃,估计也没有太多童年回忆……等等,不对啊!“你是皇子,还能进出皇宫?”
唔,这孩子是什么侯爷的胞弟吧。
纪然清秀的脸一松,给人恬静得体的感觉,他微微颔首,“不错,但是我的母妃是孙氏悠然。”
皇甫雨希听后,觉得那个孙悠然是个蛮厉害的角色,她满脸纠结,最后说道:“不认识。”
纪然气节,随后想到母妃自进宫到死亡从未铺张炫耀过,经过时间的沉淀,很多事情遗忘,鲜为人知。想起母妃,眼中闪着悲寂,他开口解释,“母妃是孙氏大小姐,是倾城酒坊的老板。因为酒坊,所以母妃可以每半年,出去,处理酒坊大小事情。”
他很小心掩饰心中撕心裂肺的悲哀,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皇甫雨希吱唔了几声,也知道自己戳了纪然的伤心事,在纪然那边挖出的地雷爆炸了,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纪然脑袋上,狠狠蹂躏一番,笑道:“没事,你母妃看见你现在那么好会开心的。”
触及到她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他回应,“嗯……嗯嗯!”到了最后,也不知怎地,重重应了几声。
他笑了,眉毛弯弯,眼眸弯弯,透过纤长浓密的眼睫,透过那浑厚浓稠的紫色,盛满了开心的笑意。
“老师,谢谢你。”
皇甫雨希这个老师品德不合格,才能不合格,常爱为老不尊,喜欢以身份压人。但是,她却是纪然见过最懂,最会哄人的老师。
嘴角那抹笑意即使可以压下,却始终会浮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