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雨希慢慢悠悠抿了一口茶,又看向雅间窗外风光,一派怡然自乐。
清月有些沉不住气,“小姐不是说话出来玩的么?坐在这里作甚!”还一坐一两个时辰。
皇甫雨希浅浅一笑,又倒满茶杯,“马上就带你去玩,先休息一下。”
“还没开始就累了?!”清月嘟囔着,大有不满。
轻轻摇头,这丫头性子怎么那么急。便开口,“清月,听说泡茶有助于修身养性。”
清月睁大眼睛,满脸紧张,“干嘛!”
皇甫雨希默了一会,缓缓道:“没事……”
又坐了半个时辰。
清月腰杆子都觉得坐疼了,却不敢打扰皇甫雨希的兴致,只得将刚刚要出口的抱怨吞下肚。
突然,皇甫雨希站起身,清月一惊,“怎么了小姐?”
“赶一点……去城外看戏。”皇甫雨希歪头望向远方,淡淡道。
“啊?看戏?”清月不解,怎么今个小姐那么神秘兮兮的。
下楼,付了账。
雇了一辆马车,皇甫雨希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对坐在面前的马夫说:“去城外,快点。”
马夫应了一声,策马奔向城外。
正是三四月,不知哪户人家的桃树从院子里探出来,飘零的花瓣吹向街上,落在青砖地面,十分醒目。
马车轮辗过桃花瓣,留下醒目的印记,若有若无的桃花清香悠长飘游在街边。
“小姐,你干么呢?”
“找人,顺便看戏。”
“找谁?”
皇甫雨希叹了口气,“怎么你非要究根问底啊。”
清月眨眨眼,甚是无辜,“那我不问了。”
“也罢,几天前绝乐让我到郊外接应一个人,让我好好照顾他。”
“绝乐?那个江湖上亦正亦邪的千面少郎?”清月弯弯眸子,为自己的见多识广感到小骄傲。
皇甫雨希微微颔首,“不错。”
说话间,便传来马夫的声音,“小姐已经出城了……只不过前面有人打斗,要不换个方向走好了……”
“不用了,就这边停下吧。”
下车,皇甫雨希笑着给马夫一锭银子。
马夫吞吞口水,觉得有些热,“用不了那么多的,小姐。”
皇甫雨希慢慢道,吐字清晰,“当然不是,希望你能在这里等我们。”
马夫一怔,觉得手中的银子有点烫手,可又不想平白无故丢弃,吞吞吐吐道:“可……可是……”
“再加一锭。”
马夫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前方有人打斗,自己离那边甚远,而且两锭银子不赚白不赚,便欣然答应。
清月一边走一边恨恨道:“见财眼开!”
皇甫雨希嗤笑,漫不经心的走着,“人本贪财,倘若一个烂苹果你还奢求它成为好苹果不成?”
清月哑然。
“去,那群人解决了。”皇甫雨希看到不远处,几十个黑衣人围攻一位素衣少年和两个老人。
两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窜出,飞向那群人。
纪然有些呆滞,不知道是谁帮了他一把。
轻轻传来一阵笑声,“你再不打,开始我有意救你,你也要被自己的粗心大意弄死!”
纪然条件反射,看向皇甫雨希。
皇甫雨希自小长得如同玉娃娃,现在已经十六,基本张开,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却白的不正常似乎青色的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更何况她穿着黑色的裙衫,一黑一白,冲击感官。
只见皇甫雨希对自己轻笑,拿起脚边的刀,掂量掂量,然后像掷标杆一样向自己扔了过来。
纪然瞳孔猛缩,实在后悔自己为何如此多此一举。
然而……擦过耳际,不过须臾,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惊讶抬头,那人只含笑站在数里之外。
纪然咬了咬嘴唇,继续一心一意地投入这场厮杀。
妖娆的血滴在嫩草上,满地的残肢,痛苦的哀嚎似乎组成一曲妙曼的亡音,低低吟哦,祭奠已逝的死者。
杀红了眼睛,当纪然手执着剑,刺穿敌人的心脏,热乎的血液带着腥味喷溅在脸上,抿抿嘴唇,咸味,不好吃。
将自己的剑慢慢向最后一个敌人挥去后,纪然几乎完全瘫痪地倒在地上,就连手指也不得动弹,早已拼搏到脱力,却因为强大的意念支持着身子。如今,人都死了,意念也散了……
前来帮助纪然的两个人此时站在皇甫雨希身后,几乎身上一点血也未沾,如此居高临下,纪然低低笑着,天壤之别啊……
自小以为自己是站在高处的人,如今却完全变了个样。
皇甫雨希踏着染血的草叶,走到纪然身边,漫不经心道:“纪然?”
纪然嗤地笑出声,张张口,便无力道:“怎么?”
皇甫雨希眨眨眼,实在有趣的人,即便这种场合下,一身傲骨未折。皇甫雨希蹲下来与纪然对视,“跟着我,三顿不缺,考虑考虑。”
“不!”纪然倔强,开什么玩笑!
皇甫雨希歪头,似嘲似讽,“你有选择的权利么?”
“……”纪然哑然,半晌才急匆匆地开口,“我……”
皇甫雨希伸手堵住了纪然的嘴,“别说,你现在能站起来么?”
纪然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站起来吧。”
纪然拉着皇甫雨希的手,勉勉强强站了起来,就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一团纸不知从哪里射出,正好打到纪然的膝盖。
“碰!”纪然又给跪下,正好跪在石子上,疼的眼泪直冒,心中暗骂!
皇甫雨希看到这一变故不禁吃吃地笑了起来,看向地上那团纸,最终慢吞吞的背对过去。
“白虎,待会你把你的衣服脱给纪然。”
白虎抱胸,一脸警惕,“主子,干嘛?”
“没有别的意思……”皇甫雨希只觉得自己词穷。
朱雀在一旁鄙夷道:“傻啊白虎,穿着染血的衣服谁会不注意到?”
是的,纪然身上现在几乎都沾了血,活脱脱从血池里爬出来一样。白虎虽然衣服上染血,却也只沾了衣角,再者他穿黑衣,不如别的颜色显眼。
白虎哦了几声,却迟迟不肯下手。
在这个空档,纪然已经看完纸团上写的内容,然后面色极差的把纸揉烂。
跟此人,三顿不缺,好吃好住,切记切记。
末了还写了句,绝乐留。
纪然简直不想说什么,什么时候他也要沦为苟延残喘的乞丐了?
在纪然的观念中,他是皇室,他的血统至高无上,这些都是他的母妃交给他的。
因此,这也让皇甫雨希头疼了一段时间,已经自傲到这种地步的人也真的少见了。
皇甫雨希余光瞧见纪然把纸团扔了,才转过身,“可以到我家来谈谈么?”皇甫雨希想了想,加了一句,“一顿饱饭和一次热水澡。”
纪然点头,干脆利落。
皇甫雨希指着白虎,略微歉意的对纪然道:“那和他换身衣服再走,不然这样太引人注目。”
纪然看了一下自己,应了一声,便和百般不情愿地白虎去一旁换衣服。
回来时,纪然已经穿上了白虎的衣服,只是白虎的体型比纪然相差甚大,穿着身上松松垮垮。只是白虎不愿意换上纪然的衣服,就直接光着上身,就算他愿意,那体型上首先不同意。
“走吧。”
“嗯。”
走到那个马夫身边,皇甫雨希扭头对着朱雀和白虎说:“把那两个人给我抬回府。”
那两个老人早就昏了过去,至于怎么昏的,皇甫雨希也不知道。
皇甫雨希说完话,轻轻让了让,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纪然微微颔首,一步上了马车。
皇甫雨希见纪然上去,便又拿出一锭银子,淡然道:“刚刚的是马车费用,现在的是封口费。”
话音落下,皇甫雨希和清月已经上了马车。
鞭打着马,车轮轱辘转了起来。
春风吹过,散了刚刚那浓郁的血腥,却始终掩盖不了刚刚一切的杀戮!
从城外到进城用的时间不长,直到耳边的声音开始慢慢嘈杂起来,皇甫雨希才幽幽对外面的马夫道:“去皇甫将军府。”
“知道了小姐。”
纪然听着外面的声音越发杂乱,有小贩大声吆喝的声音,也有不知从哪里传来吟诗作对的声音……对于这夏沁民风越发好奇,便掀开车帘,看着一路风光。
虽然和春璃相差无几,却又有不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