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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二十五柳体字

清浅月色 咕咕叫 2024-11-16 20:59
月清辉自此就在官塾安心读书,她是个懂事的,学习刻苦,从不与人胡闹,闲暇时除了温书,就是抄写书册,不到一个月,就将国史抄完了。
这官塾中的学生们大部分都是上进的,只有一小撮,仗着家中有财有势,课堂上不敢怎样,私下里吃酒赌博玩男人,日日胡闹荒唐,月清辉也不理她们,只与几个年纪相仿,勤学上进的学生交好。
她的字师从两位爷爷,当年是下过苦功的,是漂亮的柳体,秀丽飘逸。抄写完的《国史》被来她住处的钱武江发现,连连赞叹,羡慕不已。
钱武江是月清辉的好友之一,比她大了三岁,祖上是商贾,家族巨富,到了她母亲那一代,她母亲是庶女,中了进士做了官后,就分家分得了大笔家资。
她母亲在柳州府做个小官,只带了两个小侍在身边,剩下的家小都住在青林县。
钱武江是庶长女,父亲早逝,只随着大父居住,因大父爱嫡女,看她不顺眼,她就禀了母亲,到官塾读书,如今已是进官塾的第三年,只是天资有限,拼了全力,也只在二等。
月清辉聪明俊秀,学习刻苦,家中虽不富裕,与人交往却大方,从不肯占人便宜,时间一长,结交下了几个好友,钱武江更是上赶着结交了月清辉。这里有个缘故:钱武江的母亲酷爱松体字,因此从小让她学松体,松体字一笔一划都端正严整,铁笔银钩最是肃穆,是鸣雷国柳、松、桦三大字体之一,可这钱武江偏偏爱的是柳体,一见旁人写的柳体字就要羡慕一番,何况月清辉写的柳体字真正漂亮,又见她品行端正,就上赶着结识了她。
此时不由捧着月清辉手抄版《国史》,爱不释手。
月清辉在官塾能迅速站稳脚跟,与钱武江的好感和友谊不无关系,钱武江的母亲虽是个小官,那也是柳州府的小官,青林县的县丞见了也要客客气气。
官塾中的学生最是势力,谁的靠山是谁,家境如何,彼此都一清二楚。有那顽劣学生看不起月清辉的,被钱武江呵斥了几句就吓退了,自此知道月清辉是钱武江“一伙”的,也就没人再来骚扰月清辉。
月清辉心知肚明,一直对钱武江很是感激,这时见她爱自己手抄的《国史》,就笑道:“横山,我总算习惯称呼你的字了,若是喜欢,这本《国史》就送给你如何?”
钱武江是个实诚的,叹道:“这一套书册,只有一本柳体的《国史》未免突兀,你若诚心,就送一整套手抄的书册给我,不拘何时,三年五载的都成,让我怎么谢你都行。”说完殷切的直盯着月清辉。
月清辉苦笑道:“好你个横山,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若你不急,我就慢慢的抄来给你,三年五载虽不至于,这一整套抄下来,我估摸也要两年,不过,我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你可怎么谢我?”
钱武江摩挲着手抄《国史》的封面,瞥了一眼旁边做杂事的小六,笑道:“咱们读书人,谈银子未免扫兴,小六虽是个能干的,却不识字,如今知书识礼的书童却也难寻,前两日母亲来信,说是买了一批少年男女,其中几个女孩原本是官宦家的书童,后来主人犯事,被一起卖了出来,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要送我四个,我已有两个书童,转送给你两个,再加两条翡翠镇纸,如何?”
月清辉听她要送两个书童倒也罢了,那翡翠镇纸就有些过了。她这个好友钱武江,家中巨富,她虽不得大父喜欢,却深受母亲宠爱,与她常常通信,派人给她送各种物件,举凡读书人有的贵重物事,只多不少。
不提什么贵重的宣纸,各种上等笔墨,钱武江只镇纸就有十块,翡翠、玛瑙、沉香木、绿松石的应有尽有,其中翡翠镇纸有四块,俱是三寸长的长条镇纸,一水的通体碧绿,晶莹透彻,每块都要价值两百金不止。
钱武江曾不经意的拿出来给众好友看过,月清辉自然也是目睹了。
这时听了她的话,就摆了摆手,笑道:“书童我收了,那镇纸是你的心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心领就是了,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钱武江见月清辉态度坚决,就说道:“那好,你不收那镇纸也罢,书童过两日就到,索性一并连那书童四年的束修你都不必费心,就算是我聊表谢意。”
月清辉点头笑道:“横山既如此痛快,我必会加倍小心抄写那书册。”
三日后,钱武江果然收到四个书童,亲自将两个书童和卖身契送到月清辉处,一并将玉牌都办了来。
月清辉收到两个书童自是开心,可又烦恼没地方安置她们,她这屋子不过一间半,只能住两个人,如今多了两个,少不得要换个住处。
听了钱武江的指点,月清辉找了当初引路的执事女侍,塞了她五两银子,马上就换到了本院的西厢房,虽说是西厢房,但是地方宽敞,足有两间半,比原来多出了一间,月清辉住在最里边的一间,小六住在中间的半间小阁里,外间让那两个书童住。
月清辉细细端详了两个书童后,给个子稍高些的起名为侍棋、另一个叫侍画,心想若是日后再有书童,就叫侍琴和侍书。
自此,月清辉上学时让两个书童伺候,日常起居仍让小六伺候,小六见小姐没有别家主人那喜新厌旧的脾气,仍让自己贴身伺候,就看这两书童顺眼了些。
两个书童也是乖觉的,见小六地位不可动摇,想着自家初来乍到,就赶着小六,六姐长、六姐短的叫起来,如此一来,三人倒也融洽。月清辉看在眼里,不由点头。
既收了钱武江的书童,月清辉无事就用心抄那书册,转眼到了年前,眼看还有三日就要放假,已经考过了试,只等着成绩出来,左右无事,月清辉将已经抄好的《国史》《山川风物史》《诗书》《词赋》用红绸包好,嘱小六和侍画留在房中,带了侍棋去寻钱武江。
到了钱武江住的小院,见平日要好的宋学铭也在,三人先是互相打趣了一番,月清辉才命侍棋将抄好的书册送到钱武江面前。
钱武江将红绸打开,见里面是抄好的书册,欣喜异常,爱不释手,连连向月清辉道谢。
宋学铭早小心的捧了一本《诗书》在手上,盯着一行行小字,笑道:“清辉的字越发好了,不怪李讲师夸赞,一笔一划都秀丽飘逸,深得柳体的精髓,过个几十年,我看清辉必成柳体大家。”
宋学铭字万路,月清辉就笑道:“万路,你这夸人的功夫也越发的高了,我这柳体字当年确是下了苦功,但若说得了精髓,对于我这后学末进,那就差了不知多少,你说这话,实在让我惭愧。”
钱武江小心将手中的书册合上放回红绸包里,向宋学铭一伸手,笑嘻嘻的道:“万路,把书还来,这花了清辉好一番心血,我还没细细欣赏,可不能让你弄坏了。”
宋学铭也小心的将手中的书册合上,并不还给钱武江,却向月清辉笑道:“清辉,你看横山这小气劲,真真可惜了你花费的这些功夫,这些宝贝竟落到了这个小气鬼手里,唉,明珠投暗啊。”说着,还煞有介事的连连摇头嗟叹。
月清辉知道宋学铭和钱武江的交情深厚,这又开始调侃钱武江,就不说话,只笑吟吟的看着她两个。
果然,钱武江听了宋学铭的话,不但不恼,反而放声大笑,道:“万路,你这促狭鬼,快把书还来,你既说我是小气鬼,索性小气给你看。”
作势要夺,宋学铭怕将书页弄坏,忙将书递给她,口中笑道:“算了,给你,若不是怕辜负了清辉的心,纵拼着损伤了这书册,也不给你。”
钱武江接了书,小心放到红绸子里包好,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要再谢清辉,不如将那翡翠镇纸--------”
月清辉听到这里不禁大感头痛,半真半假的恼道:“小妹我纵家中清贫,却从不窥伺别人的爱物,横山休要再提,要不我就恼了。”
宋学铭是知道书童和镇纸这一番缘故的,瞪了钱武江一眼,对月清辉陪笑道:“清辉的为人,我和横山自是了解,是横山唐突了,我说句公道话,”
她转向钱武江道:“你要向清辉赔个礼才行。”
钱武江说出话后就有些后悔,几个好友中,月清辉年纪最小,家境最贫,然而品行高洁,成绩又好,口齿又伶俐,几人倒隐隐以她为首,平日很得几人敬重。
这时听了宋学铭的话就冲月清辉深施一礼,道:“清辉,是做姐姐的冒犯了,妹妹别见怪。”
月清辉见好就收,避到一旁,不肯受她的礼,挽着钱武江的手臂,笑道:“横山,万路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也值得你当真,咱们还是去前院厅堂瞧瞧去,估摸除了《儒经》,别的成绩都出来了,希望咱们几个都顺利进等。”
听了她的话,钱武江和宋学铭都惦记起自家的成绩,不再玩笑,三人一起急急向前院厅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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