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近晌午,一睁眼便见牡丹芍药笑盈盈的脸庞,“小姐一定饿坏了吧?爷一早就吩咐厨房炖下了燕窝粥,奴婢这就去给小姐端来。”芍药道。
一旁的檀木桌上还摆放着一只瓷瓶,室中央还有一大木桶,桶里是散着蒸汽的热水。牡丹道:“这瓶里的药是爷差人送来的,说是给小姐泡澡用,可以祛除酸痛。”
路如雪面上红了红。他倒是想得周到,备水又备药,仿佛唯恐旁人不知昨夜激情似的,着实令人羞涩尴尬。
许是入睡前得他按摩,她并没有觉得身上有多痛,倒是肚子饿得咕咕直响。于是先喝了粥,才入浴桶泡澡。
尧王果然不负古明神医盛名,那瓶药的药效奇快,不过将将两盏茶的功夫,她便觉得身上酸痛全无,一派轻松。却蓦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那支不知去向的黑珠金簪现在不知在何处?簪里有冷俊才送进宫的书信,信中内容万一被他人窥视,给她招来的可就是欺君之罪。
至此,路如雪心下即时忐忑难安。无论如何都得寻一寻,而宫中她唯一可寻之处,便是帮她与冷俊才传信的江太医处。
不曾想,江太医竟告知:金簪早已送进明羽宫。那日正逢皇上召见,他将金簪与药包一并交予了梦幽阁里的小宫女。
路如雪记得在丽妃送出宫之后确有收到江太医送来的药包,却因那日苏芳仪进宫,心神不宁的她并未注意到药包里的东西,只当是平日里喝的养身药。
如今那药早已喝下,可药包里的金簪却不知去向?
找遍了梦幽阁每一个角落,皆不见其影。路如雪想,金簪与药包一起,也许负责煎药的宫女有看到也不一定,或许可以问问她们。
也不知怎么的,她找东西的事竟传到了清芷阁。
就在她找来负责煎药的小宫女将要问话之际,苏芳仪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了。看那阵势,清芷阁几乎全员出动。路如雪明白,她这是给她摆未来王妃的谱来了。
昨夜尧王留宿梦幽阁,又大肆为她安排了燕窝粥及药浴,两人的恩爱众人不言自明。苏芳仪本就不是个能容人之人,此刻自然要想招与她为难。
果然,她将将落座便道:“梦幽阁是你的住所,你要找东西原也是你自个的事。但你这般翻天覆地地找,搅得明羽宫上下不得安宁,本宫便要管上一管,否则让其他宫里人知道,还以为明羽宫没个主事的呢。”
这话扯得没边,可她是未来的尧王妃,她要说上下不得安宁那便是不得安宁。路如雪默着,听她继续道:“以前是本宫未进宫才让你暂管明羽宫事务,而今这宫里的大小事务都应通过本宫,由本宫定夺才是。”
左一个“本宫”,右一个“本宫”,已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她倒是一点也不含蓄。芍药在旁把牙咬得咯咯作响,牡丹拽了拽了她,暗示她不可为主子添麻烦。
苏芳仪举盏啜了口茶,“本宫不知你丢的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但有一点请你记住:莫说你现在只是个尚未有名份的妾,就是将来尧王给你晋了侧妃,你也没有盘问宫中下人的资格。”她说着望了一眼立于一旁的小宫女。
言语越发刻薄,路如雪却动怒不得。苏芳仪话里话外皆在指责她越俎代庖,这罪名可万万坐实不得。
她掏出巾帕蹭了蹭鼻翼,盖下满腔怒气,掩下满面不悦,嘴角勉力微微勾起。再灿烂一些,笑容应该更灿烂一些。帕子放下时她已满脸笑意,“瞧王妃说的,我不过是寻这丫头来问问我的药煎上了没。想着没煎上的话,就让她别煎了。太医开的药苦得狠,实在不乐意再喝了。”说着眼风扫向那张令人生恨的脸,她都把话说到那份上,没有与她好好相与之意,那她自然也不必恬着脸与她示好。
她不厚道地作出羞涩之状,含蓄地笑道:“说来也不怕王妃笑话,我这人向来畏苦,最怕喝的就是那些苦哈哈的药,这点……爷最清楚。只是我身子骨弱,不得不将养着,可把爷愁得,只得整日往这梦幽阁送蜜枣儿。”
说话间昨夜缠绵一幕不由得浮在脑海,小脸儿瞬间火辣辣的红,恰当其时地将她的羞涩衬得声容并茂,果真把某人气得七窍生烟。路如雪只当未见,接着道:“至于王妃说的找东西一事,王妃放心,东西已经找到了,根本不需要再去盘问任何人。”
“是吗?就不知是何等重要的物件,值得你这样大肆翻找?可否让本宫也开开眼?”苏芳仪咬牙切齿地接口。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击败,她要让她明白谁才是明羽宫的正主。
路如雪却发了愁。莫说她要找的东西压根没找到,就是找到了也不能给她看呀。撇开簪里的秘密不说,那可是来自冷府的物件,身如尧王的女人,她怎么可以如此重视旁个男人送的东西?且那男人还曾与她有过婚约。
路如雪沉默着,牡丹芍药在旁看得着急,却也不知如何解困。
“怎么?不愿吗?还是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苏芳仪说着再望了一眼一旁的小宫女。路如雪明白,她这是想着法坐实她越俎代庖,好借此责她恃宠而骄,好借此抑制尧王对她的宠爱,更可借此事来立威,坚固她正妃的地位。
然,怎能让她轻易如愿?左手伸进右手衣袖,她从袖兜里摸出了一乳白色物件,正是入宫前尧王寄于她处的玉佩。进宫后,她曾将玉佩还予尧王,尧王却让她留着。
苏芳仪看着在路如雪手中摇摆的玉佩,佩上山水侧影清晰可见,她猛地夺了过来,看玉佩上的“尧天舜日”四字难以置信地问:“这是尧哥哥的随身玉佩怎么会在你这?怎么会在你这……”
路如雪一怔,苏芳仪反应如此之大,好似被人抢去了应该属于她的东西一般,还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苏芳仪走了,临走前看她的那种怨毒,仿佛要将她生吞落肚。不过是一个玉佩而已,虽说是尧王所赠,但怎比得上她在尧王心中的地位呢?心胸果真比那针眼还小,高尚如古明、大气如尧王的他怎么会喜欢上了她?看来,这男人再怎么优秀,那双眼也不见得有多透亮?说他睁眼瞎,还真是一点也没冤枉他!
不知去向的珠簪终出现了,且出现在令路如雪意想不到的地方——赵皇后的瑶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