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丽妃

是皇后？不，尧王说：此事看似缜密，实则漏洞百出，只要当日有人能拦下她的马，事情便会败露，所以绝非皇后所为。
赵皇后向来精于计算，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会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便是必达目的。千鲤池一事，是她唯一操之过急的一次。许是从未被一个宫女顶撞气极失态，又或许认为当时的她只是一个宫女，随意除之也不会引人注目。
自千鲤池一事后，皇后的确不曾再与她为难，之后发生的一些事表面上也与她毫无关联。此次事态明显，这等容易被揭穿之事，的确不像她所为。
大约是真的体验到了何为生死边缘，路如雪此次真的害怕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除了皇后外的，躲在暗处里窥视着她的人，想想都让她毛骨悚然。
却即便如此，她的害怕与胆怯，她却不想让尧王知晓。每当尧王进梦幽阁，她便即时作出一副坦然模样，也吩咐牡丹芍药万不可向尧王提起。
皇帝下令彻查的案件，效率自然非同凡响。
两日后，事情有了结果：案件的凶犯乃二皇子的侧妃丽妃。出身武将世家的丽妃自小爱马成痴，听闻皇室得了一匹千里良驹，欲请旨赐赏，却不料皇上已将良驹赏于尧王。丽妃求之不得，对获尧王转赠良驹的路如雪心生嫉妒，还因此为难于她，借打马球之名致使她坠马。不想竟被二皇子撞见，二皇子加以斥责，她却不仅不思悔改，还因此怨恨上了路如雪，并收买了千里良驹流云的喂养马厮，对其加以迫害。
这样的真相，好像缺少说服力，可加上柔福宫里传出的流言，那么丽妃会如此做，也就无可厚非的。她当年是如何进宫的众人皆知，皆知她为二皇子痴狂，从千里之外的边关追随而来。
然，皇室的传言只能是传言，不能作为证词，更不能载入案件，却是让所有人相信丽妃确是迫害尧王侍妾的元凶。
据马厮的招供，事发当日，路如雪在觉察到马不对劲不想骑马后，是丽妃暗中使绊才使流云瞬间失控。
倒真有其事，的确有人给了流云一石子，路如雪也的确在马狂奔后，在眼角余光里扫到了骑着马的丽妃，且有人见到丽妃尾随她进了丛林。
一切有凭有据，丽妃是此次事件的元凶毋庸置疑，路如雪却隐隐觉得似有不妥之处。不论她怎么想，那日她所见到的丽妃好像是才骑马出来的模样，却也只是好像。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需由父母作主媒妁之言。千古不变的定律，却被人一朝打破。丽妃当年勇于追求心中所爱，对二皇子千里追随，引得京城上下的热议，京里的大家闺秀们对她的勇气钦佩不已。可就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丽妃，却因悍妒被送进了宗人府。
路如雪感慨万千！
“牡丹，要不……你陪我去一趟宗人府大牢吧？”
“宗人府大牢？”
牡丹向来稳重，此次却被惊得瞠目结舌。她实在不明白小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竟想去探望那个差点害死她之人。
最终还是陪着她去了。
在去的路上，路如雪说：“我现在不害怕了。自从此案真相大白后，我就不怕了。”她明白了一件事，既来之则安之，害怕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进了宗人府大牢，在干草堆满地的阴暗牢房里，发髻凌乱、只着一身白衣的丽妃卷缩在角落。路如雪走上前，她才稍稍动了动，双目涣散神情呆滞，早就不是围场里那个容光焕发，对她咄咄相逼的丽妃了。
“小姐，丽妃她……”牡丹亦傻了眼。
据说，自马厮招供后，丽妃便被带进宗人府审问，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现在罪名早已定下，只等皇上发落。
已是有罪之身，皇后下令不许探监。
入狱三日无一人探视，且她的父亲远在边关，这宫里是连替她求个情的人也没有。正是如此，路如雪才起了探监之心。利用尧王派遣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侍卫的掩护，悄悄进了大牢。
不久前，尧王集合了从前分散宫中各岗的暗兵，化身成明羽宫的侍卫。另拨了位武世精湛的至梦幽阁，专门负责路如雪的安全。
这些暗兵，是以往受前皇后苏氏恩惠长大的，按照他们个人意愿被送去习武中的一批。当年他们所投师门亦是全凭个人意愿，被送至梦幽阁的许健与豪泽师出同门，武功大相径庭，性子却与豪泽全然不同。豪泽严肃，许健活跃，是所有暗兵中最爱讲话的一位，同时也是最为机灵、鬼点子最多的一位。
进梦幽阁数日，大难归来的路如雪因胆怯从未踏出阁门一步，他便也在阁门前忤了数日，差点就成了木桩。想来，是个无趣的主子，许健作如此猜想。不料这种念头将起，他便被他认定为无趣的主子召了去，吩咐下来的事却令他为之一震：溜进宗人府大牢，探望丽妃。
“丽妃……”
看着只木讷望着她的丽妃，路如雪试着一唤，可木讷的眼神依然木讷，连眼皮也不曾眨一下。
牡丹道：“小姐，我怎么觉得丽妃的样好像不认得小姐似的？”
路如雪却以为，丽妃不是不认得她，而是根本不认得人，甚至包括她自己。怎么会这样呢？也许该让尧王给她看看，彼时大概便能知晓缘由了。
正这么打算着，突闻有急促脚步声靠近，已换上狱卒服色在外把风的许健入内，一拱手道：“姑娘，送饭的狱卒来了，您暂且避避。”
路如雪避到牢房的另一侧，从墙角往这边望，只见那送饭的狱卒把饭菜往丽妃的牢房前一放，道：“吃吧，这是最后一餐了，再不吃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说着打开食盒盖，食盒里有鱼有肉，很是丰盛。
最后一餐？路如雪身上寒毛一立，已经判下了吗？在这一刻，她突然发觉自己并不希望看到丽妃如此下场，尤其是在她已经失常的境况下。
匆匆回了宫，原想让尧王向皇上求情，赦免了丽妃的死罪。不想，尧王却道：“丽妃是宋怀远将军的独女，父皇顾及将军年事已高，没想要丽妃性命的打算。”
皇上并没有给丽妃定下死罪，那牢房里的那顿最后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