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青鸾的巨大镂空烛台伫立在一楼大厅正中央的舞台四方,高高悬挂在横梁上垂落下来的水晶灯上悬挂着淡蓝色的流苏,伴随着梦幻般的粉色纱缎垂落,舞台周围的脊柱与屋梁间,纵横交错地布置上了夹金裹银的流光缎,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纵使今晚来陌颜楼的人皆为人上人,都不由得对陌颜楼这种将用来穿在身上,价值非凡的流光缎作为装饰,悬挂在楼内这样败家的做法所震惊。
“李大人今日也来了陌颜楼啊!”见舞台上的表演告一段落,两个邻桌的相识之人立马攀谈起来。
被叫住的正是李奏凯的母亲,位居国师之位的李茗礼。扭头见到是熟人,也热情回应道:“原来是薛大人,不知薛大人来陌颜楼可是为了见那‘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风流的演出啊?”
“正是了,也不知是否人间绝色才会说出这般狂妄的话语来。那张贴出来的画中仅有张侧脸,虽说模糊不清,不过大概也是不差。倒叫人好生好奇。”薛大人在朝中虽为武将,也是颇有名望的。她笑着给李茗礼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李茗礼不好推脱,连忙回敬了一杯。薛大人转眼便见到沉默地坐在李茗礼身边,带着玉雪绸兜纱,仅露出一双眼示人的男子,便问候道:“李大人身边这位是……?”
“正是家中犬子,非要来看一眼今晚的表演,实在是无奈之举。”李茗礼提到自己的小儿子,也是十分的头疼。转头看了眼安安分分待着的李奏凯,心底苦笑:这孩子也不知道为何,非要来陌颜楼看今晚的演出。自己的儿子平日里都不怎么喜爱凑热闹,怎么就突然之间转了性……
薛大人表示理解,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后,在场的气氛又忽然热闹了起来。
“媚娘谢过今晚到场的各位大人捧场!陌颜楼的男儿们已经展示完自己的才艺了,若是哪位大人喜欢,在座各位的桌上都有一筒竹签,请抽好您喜欢的号码,送至媚娘这里,男儿们自然是大人们的!”媚娘讲解完今夜不同以往的规则后,才悠悠开口:“那么,想必大人们也久等了,风流的表演即将开始,还请大人们准备好你们手中的丝花,这将是大人们给风流好坏与否的认证和肯定。”
前台的轰动反衬了后台的静默,若初站在帘幕后方扫了几眼舞台前方的观众席位,扭头跟贝尔继续解释道:“每个人手中都会有三朵丝花,要想多,必须用钱买。一金一朵哦!”若初相信在场的古人们一定会当这个冤大头,毕竟一金对于位高权重的她们来讲,还真不算什么。
一金一朵不过一两银子做成的丝花,就算这丝花用料特别,最多也不过十两银子。一金一朵,抢钱呢!贝尔暗自瘪瘪嘴。看吧,小恶魔就是小恶魔,赚黑心钱一点也不心虚。(若初:拜托!这场表演绝对值回票价!)
“那么接下来,便请各位大人好好欣赏,风流带给各位的视觉盛宴吧!”媚娘讲完并挥了挥手,用来照亮舞台周围的火烛同一时间熄灭了。
哇塞,看不出来。一向以笑示人的媚娘古武居然不差,隔空放出内力气流熄灭火烛什么的,据说已经达到了一定境界。若初咋舌,转眼便见在昏暗的大厅内,本来站在舞台上的媚娘瞬间便消失了踪影。正想去寻找其踪迹的若初,被贝尔直接拉走:“没听到刚刚在叫我们上场了吗?走了!”
是了,若初就想让大家同时看到风流和“若初”的出场,这样可以让某些心存疑惑的人打消掉“风流和若初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的疑虑。若初虽然不说,但她知道,在和羲国的时候,某些人便开始试探她了——好比如:羲烨朔。
埃尔维斯所带来的最新消息,是在贝尔刚刚与她一同出现在后台时,由一位陌颜楼的女侍交给他们的。小小的一张白纸上,只短短写了几句话:羲烨朔已到凰腾国,近几日有在羲城出现。目标可能是贝尔。
若初听闻了贝尔解释了一番,一路上被人盯梢的诡异感,果断地下了个结论:跟踪狂羲烨朔可能是看上贝尔了!(怎么可能?!)嘛,实际上,羲烨朔早在贝尔第一次扮成她的模样时就有所怀疑了吧,虽然他自己应该也不明白在怀疑什么,不过贝尔来凰腾国这段路上,可一直都是以她“风流”的形象出现的。
并不担心会露陷的若初,伸手拍了拍即将上场而有些紧张的贝尔的肩膀,并温言软语地安慰道:“没事,该说什么我不都教你了吗?越紧张反而会越做不好。去吧,我相信你的易装实力。”
贝尔默然:比起这个,我更加紧张大人的出现呃啊啊啊!
灯光暗下后,舞台下的众人轻微骚动。直到一束光打在舞台正中央一点,站在舞台上的娇弱身影,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
“若初很高兴能迎来这么多人的到来。我仅代表风流,先提前谢过各位。”贝尔一开口,便是与若初如出一辙的清脆萝莉音,与先前跟若初对话时的浑厚男音完全不同。
“那么话不多说,风流为了这场演出可是费尽心思,还望各位不要吝啬你们手中的丝花哟~!”贝尔你说的太棒啦!若初暗中偷偷给贝尔竖了大拇指。贝尔回身恰好看到这一幕,想不屑地撇撇嘴,但嘴角的弧度却是往上翘的。
贝尔走下台,那束强光也消失了,舞台上再次陷入了寂静。
而舞台边的烛光又稍微亮起了一两盏,脆弱的微光明明灭灭,营造出一种神秘内敛的气氛。披着“风流”皮的若初,正式登台。
在登台前,若初先披上了一件男装外袍,宽大的衣袍将她贴身的衣物掩盖的很好。
登台后背对观众的若初,拿出并缓缓戴上在凰腾国,尚未婚嫁的男子一旦出门,都需要戴上的兜纱后,悠扬的筝音便悄然响起。
筝声嘹亮,仿佛击打在玉石上的节奏,若初动了。挥舞起手中在暗处都能散发出莹莹光芒的村雨,那陪伴她一同成名的刀。
若初的一举一动,刚中带柔,刚柔并济。传说中杀遍千万人,以血祭奠而出的妖刀村雨,在她虎虎生风的舞动中,恍恍惚惚地倾泻出道道碎光。
虽然她手中的村雨是刀而不是剑,不过这个作为开场的刀舞可不仅仅是为了同陌颜楼的男儿们一样,泯然众人的,先抑后扬才是她真正的计划!而且……知道风流的人都明白,村雨就是个符号,是个象征,无言间便代表了风流,风流与村雨并存!
一场毫无特色的刀舞结束,若初离场,贝尔紧随而上,递给她一支药瓶:“你让我研究的不易溶解于水的易容水我准备好了,现在给你抹上?”
“抹上吧,外面的有些人吵起来了呢!”若初听着外面稍有些吵杂的骂骂咧咧的声音,反而笑得十分开怀。虽然有些言语不堪入耳,不过现在先让她们认为这场演出就是这么差劲,不值回票价好了,等会儿可有的吓死他们的时候!
先前一直没时间抹上易容水,也是为了让白凤銮亲眼看到她本人和风流是分开的个体。反正她易装成风流和废物公主这个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褪去身上稍显累赘的男装外袍,若初又叮嘱道:“对啦,贝尔,我让白凤銮马上准备的道具你快帮我去问问。”若初想了想,又道:“直接跟他说,‘我要的道具在风流做这个手势时便弄上台’。”若初打了个响指,表示这是暗号。
贝尔点点头,给若初脸上动了几下手,见白净娇嫩的脸蛋瞬间黑沉了下来,五官也更偏向东方人之后,才转身去寻白凤銮交代事情了。
若初爬上二楼,俯视着一楼的动静,能让媚娘再次出面安抚众人情绪,看来是很成功的引起公愤了啊!若初继续一脸无害地往屋梁上爬,风先生从意识海中出来,帮了哼哧哼哧爬上屋梁,辛苦地做了一回梁上君子的若初一把。
媚娘顺着大家的意愿三言两语将躁动抚平,心中对自家老板任由新来的风流这般胡闹而表示非常无语。媚娘若有所感地四十五度忧伤望天,结果发现正坐在屋梁上朝她打招呼的若初。
这这这这……风流公子怎么跑到上面去了!诶?自家老板好像在召唤她!不管了,这风流小公子想玩什么,就随他去吧。反正自家老板的赌约必赢。媚娘摇头晃脑的听从了白凤銮的暗示,从舞台上退了下来,将场地再次让给若初。
音乐再次响起,这次却是换了笛声和七弦琴。淙淙琴声将众人烦躁的情绪抚平,笛音悠远,又将众人的思绪带向远方。
若初顺着屋梁上其中一根流光缎滑下,在舞台四周突然亮起的烛火中闪亮登场。
又是一场无言的表演,却给在座的所有人带来了福至心灵的震撼感受。
相互交叠的流光缎所不能承受之重上,居然站立起了一个人!若初淡淡地笑着,拽了拽手里顺其滑下的流光缎,那一根绸缎顿时如同下坠的流星一般自空中落到舞台的地面上。
众人无不抬头仰望,若初轻飘飘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站在不过几寸的流光缎面上。
“这是风流的独创之作‘青空之舞’,还请各位准备好你们的丝花,大方地抛给风流吧!”若初能安稳地站在又轻又薄的流光缎上,也不是没有什么辅助的。可怜了我们的风先生,正在用他新长出的手脚帮若初立足呢!
若初将周围的绸缎缠绕上自己的身子,开始表演这段,可以用现代的词汇来说,便是空中杂技。
柔软又不带丝毫重量的流光缎,轻轻地缠绕上若初纤细的身段,原本就紧绷的衣物,现在更是将她的身材完美展露得一览无余。若初开始在半空中旋转,起舞。她甚至可以听到台下有不少的人已经将手中的丝花迫不及待地抛上台面,而且也有的人已经开始购买新的丝花了。
脸上的笑意加深,若初在众多的流光缎间翩翩起舞,身姿妖娆柔软。反正她才不怕别人说她当风流的时候太娘,这里是凰腾国嘛,谁怕谁啊。
音乐缓缓流淌,若初便慢慢舞动着。时而立于流光缎的平面上跳着芭蕾舞一般的高危动作,让台下的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时而与自然垂落而下的流光缎来个特殊捆绑,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地炫耀着特殊动作,让不少台下的人的心也一并跟着忽上忽下地忐忑不定。
嘛,有着风先生的加持,若初可是有恃无恐地玩得很high。无意间抽空看了眼地面,她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丝花几乎布满了整个舞台。都是金主啊!都是衣食父母啊!都是她能用来扳倒白凤銮的利器啊!都是大爱啊!若初有点小激动,对着众人吹了个口哨后,打着响指,对众人飞吻。
结果突然之间,若初仿佛失去了着力点,做完了最后一个高难度软体动作后,忽然从流光缎上滑落而下,带起一束极快的流光,带着众人心焦气躁的担忧惊呼声,朝舞台地面疾坠。
“噗~哗啦!”响亮的入水声将众人高高悬挂的心,总算安稳地放入肚子里。若初不是脸部直接着地,而是直接落入了她让白凤銮临时准备好的透明的大水缸中。
四四方方的玻璃水箱将她容纳,黑发在水中曼舞,无声地在演绎着另一场华丽的演出,若初睁开琥珀色的眼睛,对台下在座的每一位观众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宛若美人鱼在水中灵动自如地移动着,破水声随后响起,出水芙蓉一般的若初在深沉水的帮助下,轻巧地立在水面之上,对众人行礼:“风流今夜的演出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大人的捧场与厚爱,风流感激不尽!”说完,便踏水跳出水箱,虽然整个人都是湿哒哒的,不过丝毫不影响若初想要耍酷的步骤。
她捡起其中一朵留在台上的丝花,走下舞台,来到李茗礼的面前,温言道:“风流多谢李国师大人前来捧场,丝花赠美人,手有余香。”言毕,还不忘抛了个媚眼,惹得不少阿姨辈的大人们又开始疯狂抛花。
得意地回到后台,贝尔拿出一张大大的棉布毛巾,将若初罩住,并目瞪口呆道:“你太妖孽了!还有收收你嘴角边的笑,都快咧到后耳根了!”
“跟我一起去前边谢幕,这场演出才算真正完了呐。”若初随便抹了两把头发上湿漉漉的水珠,其实有深沉水在,她想不沾水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毕竟她只听说过古武者能凌波微步,立于水上,可没听说过入水后出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水滴,多数都是湿透了出来用内力烘干贴身衣物的。况且,这场表演除了赚钱,也可以让不少人知道,所谓风流的“实力”可是到了何种境界。就让他们随便猜吧,反正死活都不会知道其实她只是个古武废物。
于是贝尔跟若初同时登台,让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位外表帅气风流的小伙子,是当今女皇最受宠爱的若茹小公主的人。
之后的事情若初也懒得管了,反正一直维持着目瞪口呆表情的媚娘倒是让她很是受用,拖着贝尔去了陌颜楼后院,又将两人身份对调了一下,若初才重新以女装的公主身份,前往白凤銮所在的小楼里找他谈话。
等若初打开白凤銮的房门,不其然地看到了好几位熟人,围成一圈齐刷刷看向她的目光,那一圈扫视的目光让若初有些哭笑不得:“嗨~真少见,大家都齐聚一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