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十六话先祖血脉

若初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已行至她身前的羲烨朔。木窗外的枫树开始随着秋风簌簌抖落一地红叶，那沙沙的声响纠缠着高空中大雁的离鸣。马上要入冬了，若初这样想着。
“烨朔哥哥，若初肚子好饿哦。若初先回去用膳啦！”沉思中的若初被羲烨朔唤醒，虽然急着回去查找资料以解己惑而没有去看羲烨朔的双眼。不过只一眼扫过羲烨朔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逆光的原因，总之阴沉得很。于是在这一刻，若初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脚底抹油找个借口，先溜为妙。
只可惜若初估算错了她目前的形式，以她现在的六岁粗短身材，怎么可能敌得过早已过了弱冠之年的羲烨朔这个大长腿少年！
理所当然的不妙，若初被羲烨朔抓住并带入怀中，抱在怀里就往她下榻的熙和宫走去。
“烨朔哥哥……”若初觉得现在的羲烨朔连身周的气场都变了。之前还能称作温柔的不凡气度，现在怎么感觉……呃，痞痞的？若初如果能看到羲烨朔目前的正面表情，一定会惊吓到翘起兰花指吐槽：这种销魂的翘起一边嘴角的坏笑（歪嘴？），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么？！
“若初头发有点乱，我给梳梳头。”待到熙和宫时，羲烨朔也没多管若初的反抗，拿起梳子又开始新一轮的“摧残”。
在经过一炷香那么长的“虐待”后，若初的宝贝头发终于遭到了解放。若初不由得泪流满面，只差没西子捧心般捧着自己的宝贝头发哀悼了。不过羲烨朔这次梳头，表面动作终于看起来有些温柔了，可为什么越温柔的动作，扯起头发来更是不要命得疼？！！还大言不惭地把责任归咎于她乱动或者不听话！尽管现在不是六月，但是若初仍然想唱一曲“窦娥冤”，提前来场鹅毛大雪，让她得以沉冤啊！
“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若初一个飞扑，趴在床榻上，把脚上的木履踢到一边。午膳还在准备，距离下午午课还有一个时辰。若初熟练地从她让阿碧特制的棉花大枕头下，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翻了一会，发现没有她要的，随手扔到床榻的一角。另一边伸手在枕头底下又次抽出另一本书，翻看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找到她要的答案。只好一直重复抽书出来，翻书，丢书的动作。如此往复，大枕头底下也不过藏了当时莎罗推荐的书里头，十几本左右薄薄的书籍。剩下的被若初要么丢到了床底下吃灰，要么摆放在她寝室里各个角落，以便随便在哪落座都能抽出来阅读。
若初很无奈，尽管莎罗给了她“血月”，但她毕竟不是血月的真正主人，她怕莎罗给她找出来的书籍放回去后，“血月”将会自动归类，她就再也找不到了。其实关键是她读书从来不看书名，只看内容不看书名，“血月”又不读书哪里知道书的内容是什么。如果让“血月”帮她找出书籍，也得报得上名字才行啊。所以，那些可怜的孤本啊古书啊，也只能待在她的寝宫里各个角落吃灰尘了。也所幸以她的身份，在没有她的命令下，包括阿碧在内，都无人会来翻她的东西，不然就算她们翻了出来肯定……也看不懂。
要是莎罗在就好了，直接问直接解答，多好啊。若初正想着莎罗呢，这堪比说曹操曹操就到的速度，“血月”中传来了莎罗的声音：“嗨~若初姐姐想我了吗？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莎罗！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快出来见我啊，若初翻身坐起，正襟危坐地等待“血月”显现像上一次莎罗出现之前的光芒。
“出来不了。我现在只是通过‘血月’跟你意识交流。”莎罗顿了顿，又道：“怎么？没察觉到这一现象么？那你很有可能是听见我的声音太激动了，要么就是你现在精神力还很虚弱。”
“真是一针见血地戳中我的痛处啊……”若初有些悻悻然重新倒回床榻之上，望着显形在她手腕上的“血月”。没有用意识交流，而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
不知情的莎罗自顾自继续说道：“你的精神力现在几级了，不会是降了吧？上次我怎么没发现呢？难不成真得变得非常弱了？”若初听着莎罗焦急的语气，而又因为着急开启了话唠模式，心中自觉好笑，不过来自好友的关心，她觉得内心一片温暖。
“我没事，现在中等四级，但是我的阵法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若初开始询问，“不，也不能说不一样。虚无海还是虚无海，虚无阵还是虚无阵。只是，我现在能掌控的五大元素也成为了我的阵法的一部分了。”
“哦？有这回事？”莎罗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她好像知道什么。若初追问道：“莎罗，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啊，我这边突然有事要忙，过阵子再跟你联系。就这样拜拜！”莎罗也不等若初如何回应，直接把意识联系给掐断了。
“为什么莎罗每次说话都不说完！上一次后话的我还没问呢……”若初对此事感到头疼。理顺了一下凌乱的思路，若初打算先把元素虚无阵这件事放一放，反正虚无阵本身就能变来变去，但这也要看机缘。目前这个阵法已经有初步定型的样子，而对自己也是百利无一害。不如先好好想想怎么努力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和掌控元素吧。
现代，日本，东京，藤原本家府邸。
已临近午夜，一处被荒废已久的院落却灯火通明。
“弘子姐姐，若初那边有新消息了。”之前还跟若初通过话的莎罗难掩疲惫地半躺在室内的榻榻米上，身边的木漆盘中摆放了散发着淡香的酒水。莎罗半眯着眼，空闲的手中握着樱木制成的小口酒杯，凑在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小酌。推拉式的古旧日式木门半敞，藤原弘子背对着她一直站着，抬着头看外面如被浓墨晕染开的黑夜，一弯残月散发着微弱的光，伴随着这个星疏的夜晚，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你的功劳吧？”放下酒杯，依然是莎罗开的口，声音因为喝了酒而显得有些沙哑。“你叫她回日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吧？”莎罗在又宽又长的浴袍袍袖下，伸出两根手指头，敲了敲木漆盘上摆放的一节竹木。
挂在廊外的风铃无风自动，远处隐隐有了身影。
“是那个吧，还需要我多说吗。这种事情，我不希望你隐瞒。”莎罗看看不远处渐渐走来的人影，又转眼瞄了瞄一动不动的藤原弘子。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弘子姐。”来人眉目逐渐清晰，那俊美妖娆的面孔令夜色更加深浓了几分。渐渐步入灯火中的人走至莎罗近前，缓缓跪坐在莎罗身边。“夜，把资料拿来。我自己看看就好。”莎罗抽回之前伸出的两根手指，放置眉间挤压了两下。
“是‘先祖血脉’。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莎罗顺着身边人，夜的手，看着那薄薄几页纸的资料。横扫几眼，确认自己的想法后，望向在走廊上站得笔直的老人。岁月或许夺去她的美貌，但她的倔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固执得十头牛都拉不回。
“是。”听见藤原弘子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回答的声音，莎罗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却又皱起了眉头：“若初还没到继承血脉的时候。”不是还未到觉醒的时候，而是……还未到传承的时候。
“这由不得她，也由不得我。”藤原弘子似乎是看够了满布廊外的黑夜，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由夜搀扶着坐到了莎罗面前。
“岁月不饶人。我家那老头子经常这么说。”藤原弘子目光悠远，陷入回忆的当口，又喃喃道：“真是一语成谶……”
“不跟我解释下原因吗？为什么是‘先祖血脉’？”莎罗再次放下酒杯，因为困倦和夜风中透着有些刺骨的微凉，不厚的浴袍阻挡不了什么，只能喝点小酒暖身。现在几杯下肚，稍暖了身，稍微活动了一下早已因为支撑身体而麻木了的一只手臂。
“‘先祖血脉’如今只剩藤原家了。而且只能一脉单承。可悲又可笑。”藤原弘子叹息道，“也是因为你当年见识过‘先祖血脉’的觉醒，你才能如此断定若初也是这个结局吧。”
莎罗不置可否地微笑，接过藤原弘子的话说道：“这不一样，每个拥有‘先祖血脉’的人，表现也会不一样。”这一次，算是凑巧。她从没想到过“先祖血脉”居然能够依附灵魂。
“莎罗，你是神。但是你的能力又跟我们这个世界规则的能力大相径庭，自然不知道这‘先祖血脉’的其中奥秘。”藤原弘子像是知晓莎罗想法，娓娓道来她的解答。
“‘这个世界’的异能者们，全部都起源于创世神留下的一支神裔。”藤原弘子端起一旁夜递上来的茶杯，小口地嘬饮。热气蒸腾，晕染开了她的面容，模糊了她的表情。“经历了千百年的变换与磨练，最后剩下的异能者多为两大系异能，元素和精神。”
“而‘先祖血脉’的存在，就是能让二种不同能力结合的特别存在么？”莎罗懒洋洋地声音响起。只见她不知何时慵懒地趴伏在夜的腿上，舒服地眯起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眸，犹如收起了利爪正向亲近的人撒娇的猫咪。
“也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对。”藤原弘子侧了侧身子，将目光转回浓黑的夜色里。“‘先祖血脉’不仅延续了至高的支系神力，能让每一代的传承者既是元素师又是念力师。还能支撑起我们因凡人之躯而承受不起的神的力量。”夜风又起，阴凉的风顺着半敞的木门灌了进来。夜体贴地摆上了炭火盆，给靠近木门边的藤原弘子递上一件披风被婉拒后，转身就往莎罗身上披了一件外袍。
“到了现代，‘先祖血脉’的传承方式早就改变。高级精神系念力师，就可以做到‘灵魂烙印’这种等级的念力法术。”藤原弘子的声音变得又轻又飘忽不定。顺着夜风，那声音更显得虚无缥缈。
“这就是你会急招若初回日本的原因吧，为了传承下去血脉。你也早想好了，我会为了之前与你的约定，无论如何在这之后她都会在我这头到达那边吧。”莎罗倒是没有被利用之后的羞恼，反而很是开心地笑出声来。“弘子，也就这点事，你不至于对我都隐瞒吧。”莎罗仰头打了个哈欠，抬起袖子擦擦眼角溢出的几滴泪水。刚放下手臂，突然发现，端坐在木门边的那个笔直的背影，腾然有些不对劲。
“弘子！弘子！！”莎罗不顾衣袍凌乱，披散着满头乱发扑到藤原弘子面前。藤原弘子居然还对她笑了笑，面容安详慈和，除却那满目狰狞的鲜血正从那苍老的面容上流过。眼角，鼻孔，嘴角，耳洞，鲜血涓涓地往外流。藤原弘子仿佛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却是更多的血液涌了出来。
“别说话，别动了。”莎罗有些焦急，她知道有些事情在她管理的范围之外，若是触碰，犯下的错误将会是以她神躯也将难以忍受的神罚！莎罗尝试着让时间停止，以便让那鲜血不要流得那么快。只是那鲜血在每次时间中止后的几秒停顿，都会越流越快。“弘子！弘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怎么样才能拯救得了你？！”莎罗几乎声嘶力竭地尖叫，她试着把双手都用上去堵血，因为藤原弘子身上突然开始一点一点地出现血口子，逐渐地变大变多，慢慢地往藤原弘子的全身蔓延。快速去取回药箱的夜开始熟练地撕扯起绷带，用于止住藤原弘子身上的血。
鲜血染红了白暂细腻的双手，亦染红了一捆捆雪白的绷带。莎罗不敢乱用法术或者神力，因为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刚刚她试着用操控时间的神力来看，这并没有起到帮助的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若初……就拜托你了。’藤原弘子在莎罗手背上描绘着极少书写的中文，手法有些生硬，却是柔弱得让人心碎。
“若是这次出手换来的是千万年生死轮回……”莎罗缓缓收紧被鲜血沾染的手，手上努力止血和试着减轻伤势的姿势未减。“我们会一直陪伴你，生生世世。”夜的嗓音依旧是风流的醉人温柔。
“管它轮不轮回的！我想留下的人，谁也抢不走！”莎罗施加了最大的力度去停止了时间。一时间，鸟叫虫鸣人声，已几不可闻，夜的姿态稍微有一阵的僵硬，随之在莎罗的罢免下脱离时间停止的限制。他静静地抬头望着已然站起身的绝色少女。
“我去一趟雪莲所在的空间，艾希利卡会跟我一起走。夜，这里就先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下了。”莎罗的声音萦绕在这片黑夜中久久不散，人影却早已消失。“这一次，我只能保证时间大概会停止一天，这已经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如果快去快回，半天时间就能带回雪莲。也许雪莲这个神医会有些办法。死马也要当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