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邵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四处张望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腿上似乎一直被什么压着,定睛一看,登时清醒了大半,原来是李善元的脚一直压在自己的身上,脑袋登时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思考,此时李善元也睁开了眼睛,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邵阳惊讶的神情,揉了揉眼睛还以为在做梦,确定是邵阳后,急忙从床上下来,确定两人都是衣着整齐之后呼出口气,心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回想着邵阳是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邵阳亦是疑惑,也更加不知所措,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女孩子,生平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此刻邵阳除了惊讶还反应不出其他的情绪,李善元也显得十分尴尬,却仍硬要显得若无其事,都是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大不了,道:“昨晚都喝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可能是兄弟们送我们回来的吧。”
邵阳稍微松下一口气,看来李善元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挤出一抹看似无所谓的笑,道:“呃,看来师父的酒量也不怎么样。”说着从床上下来。
李善元不想自己醉酒竟被邵阳看扁,心中不服道:“什么?你也不想想那可是三百人呢。”
邵阳自觉理亏,撅着嘴整理了衣服,道:“好吧,我去工地上看看。”说着逃也似地走出房间,李善元也跟着出门,追在邵阳身后道:“唉,等等我。”
两人一同来到工地,早起的士卒们都已经在忙碌,见到两人都一一打招呼,脱下鞋子卷起裤管踏入寒冷的水中,跟着士卒们一起堆垒土垣。
董汛此刻正坐在府尹府的客房,屋中放着一盆炭火,桌前放着热茶,身上裹着貂皮披风,眉头紧锁,紧盯着从李善元房间拿来的图纸,突地有人叩门道:“将军。”
董汛听着熟悉的声音,便道:“进来。”
那人推门走了进来,正是董汛从徐城带来的两位随从中的一位,名叫楚风,楚风进屋后轻声合上,一面外面的冷气袭进屋里,走到董汛面前道:“将军。”
董汛收起图纸,问道:“怎么样了?”
楚风道:“属下暗中查探,发现李善元并未有异常举动,但是他的徒弟每隔几日就会向徐城发送一封信,似乎跟徐城什么人有来往,更可疑的是信上并未附上姓名,地址,看来是由指定信使从中传送。”
董汛登时一惊,犹如突然发现猎物,欣喜之余就该思考要如何抓住猎物,思索着道:“兴许是给邵永仁写的,查看字迹了吗?”
楚风道:“依字迹来看,对方应该是女人。”
董汛更加疑惑了,突地眉头一松,道:“早听说邵阳是徐城第一才子,或许是跟那家妓院的女子有染,你继续追查下去,最好要让信使为我们说话,以备以后不时之需,邵阳这小子,可不能小觑,大比将近,如果他有做出伤风败俗之事,那仕承将再无对手,知道吗?”
楚风道:“是。”
董汛一挥手道:“去吧。”楚风领命转身离开房间,与他擦身而过的另一名随从也前来向董汛报信,这人叫朱工贯,董汛出征时总会带上这两人,不仅只是因为他二人一身高超的本领,还因为楚家和朱家自祖父辈便是董家家奴,屡屡为董家建功,深得董家信任,成为董家名副其实的家臣。
朱工贯走进屋里道:“将军。”
董汛亦问道:“怎么样了?”
朱工贯道:“回将军,李善元正领着士卒们完成最后一道土垣,依照现在的进程,半个月之内便可完成。”
董汛倍感震惊,盯着朱工贯道:“怎么可能?”
朱工贯道:“昨夜李大人令厨房杀鸡宰牛,犒劳士卒们,还在天河岸边与士卒们结为兄弟,喝的酩酊大醉,士卒们显然已经被他收买,昨夜连夜赶工,到了今天早上,最后一道土垣已经打下基石。”
董汛登时怒火灌顶,拳头紧攥‘咚’的一声捶在桌上,道:“这个李善元真是狡猾多端,看来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距满期限还有多久?”
朱工贯道:“还有不到一个月。”
董汛道:“那这么说一个月对于李善元来说绰绰有余了,今晚我便修书给父亲,让他暗中加派人手,务必要阻止李善元回到徐城,你继续在一旁观察。”
朱工贯道:“是。”领命去岂。
原来董汛此次来到庆州不走,明着说是来慰问重士卒,实则是来监视李善元,阻止李善元再次回到徐城,成为董家统治徐国的绊脚石,得知李善元即将完成任务,怎地不想法设法加以破坏,当即修书一封寄往徐城董府,董相国得知情况不妙,便着人安排几名身手矫健之人潜往庆州。
十天过去,相安无事,眼看最后一道土垣即将完成,大家都是悲喜交加,晚饭后,邵阳照样在后院练习李善元交给他的掌法,联合自己的步法,几个月下来已经练得相当纯属,李善元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酒壶和两只酒盅,见邵阳在院中练功,招式纯属,步法灵动,便道:“别练了,来陪师父喝两盅。”说着走进凉亭,在石桌前选了一方坐下。
邵阳听到李善元的声音,收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亭中见李善元已经给两只酒杯斟满了酒,狐疑李善元何来的兴致要跟自己喝酒,喊道:“师父。”
李善元见他远远的站着,招手示意道:“过来,坐下。”将一只酒杯推到邵阳面前,邵阳走到桌前坐下,李善元举起酒盅道:“来,咱们师徒两人从未单独喝过酒,这杯酒是为师敬你的。”
邵阳登时全身一震,道:“这世上只有晚辈敬长辈的,哪有长辈敬晚辈酒的,师父,还是我敬你。”
李善元摆摆手道:“在我面前,不用拘泥这些世俗所谓的伦理纲常,我敬你,是因为觉得你很了不起,你的一个想法就能解救庆州万千百姓,也让徐国从今往后再无水患之忧,我是替庆州百姓谢谢你,还有,你可以安安心心的活着了。”
邵阳从未见过李善元如此郑重的跟自己说话,端起酒盅仍不免迟疑,李善元推酒盅到邵阳面前,‘叮’,两只酒盅发出一声脆响后,李善元一口饮尽,倒转酒杯示意邵阳喝酒,邵阳只得一口喝下,酒过穿肠肚,满腹热辣辣的,头脑也变得更加清晰,从桌上拿过酒壶为李善元倒满酒盅之后自斟一盅,放下酒壶,端起酒盅对李善元道:“师父,这杯我敬您。”
李善元道:“好。”两人一同饮罢,邵阳上了兴头,再要斟第三杯,李善元按住邵阳的手,邵阳诧异的望着李善元,李善元道:“等一下。”
邵阳问道:“怎么了?”
李善元道:“再过几天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到时候回到徐城,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如实回答我。“此刻他虽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可从急切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答案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刻他内心里的惶恐。
邵阳被李善元这么一问,脑海里登时浮现出谢兰语那清秀的脸庞,不由得颔首一笑,李善元一直紧盯着邵阳的脸,所以邵阳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李善元看在眼里,见邵阳嘴角上扬,眉眼温柔,想必是想起了意中人,心里登时失落万分,他所期盼的答案是山顶上的茅屋,那里是两人共同的秘密,邵阳正要开口,李善元立马制止道:”不用说了,看你的样子,是在想意中人吧。“邵阳被李善元猜中心事,嘻嘻一笑,道:“我的确很想她。”
见到邵阳如此高兴的说出对别人的想念,不知怎地李善元心里就似突然被针扎了一下,刺痛难当,邵阳却为发现李善元的细微变化,依旧沉浸在对谢兰语的思念之中,突地邵阳眉头微锁,问道:“对了,师父,此次回去,我是不是该送样东西给她,可是我又不知道送什么,师父,你可有好的提议?”
李善元没好气的道:“没有。”
邵阳不依不饶,道:“怎么可能,难道师父没有送秦姐姐什么特别的礼物吗?”
李善元还是两字:“没有。”
邵阳嘟着嘴道:“那这就是师父的不对了,秦姐姐怎么也是您的未婚妻子,而且为您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这份情义不得不让人敬重,怎么说你也应该跟别人表示一下谢意。”
李善元听他虽然说的轻松,也不无道理,秦蓁对自己情深意重,虽然自己只当她是妹妹,可是还未向秦蓁说明,不妨趁送礼之际对秦蓁坦白,也免得耽误女儿家的终身,便道:“那你有什么建议?”
邵阳想了想道:“最好是有终身意义的,可是庆州这里也无集市,上哪买礼物?”又把问题抛给李善元,李善元亦是摇头道:“不知道。”
邵阳呵呵一笑,道:“那师父,回到徐城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李善元顿住,本想回答茅屋,但是茅屋在邵阳的心里并不重要,也证明自己在邵阳心中的位置微不足道,不免失望,道:“没有,我还能去哪里,还不是呆在风雅堂教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唉,我的人生呀,就这样被你们给毁咯。”故作委屈的叫苦,将话题转的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