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审讯已经开始,公堂之内主审官方文正端坐堂上,面对正门,双目如炬,头顶‘公正廉明’四个镶金大字,旁审徐州府尹坐于左侧,右侧坐着记录官,两边衙役威武而立,方文正拍案下令:“带人犯上堂!”
衙役相继传令:“带人犯上堂!”气势威武直教人胆战心惊,邵阳被带上堂来,跪在堂中,来这里已经是第二次,反倒不是很害怕,因为她的心里怀揣了许多不明白,为什么,所以他是来寻求答案的。
方文正道:“邵阳,本官已经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孰轻孰重你自己应该很清楚,难道你还是不肯说出画中女子是谁吗?”
邵阳盯着放在方文正身边的画,轻蔑的冷哼一声,这幅画本来是自己要当做一生最珍贵的东西来珍藏,自己爱它还来不及,世人却说它污秽不堪,若这幅画真是污秽之物,那跟谢小姐一分关系也没有,谢小姐的纯洁之气足可以洗刷每个人内心的污秽,既然不是谢兰语和竹儿,已经失去原有的本质那只不过是一副普通的俗画,轻笑一声道:“方大人,经你们把这幅画说的那么不堪入目,我也觉得这幅画不过如是而已,也不记得这上面的人是谁,是张三家也可能是李四家的。”
方文正阴沉着脸盯着邵阳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是不是非得让你吃点苦头你才能好好回答本官的问题。”邵阳肆无忌惮的盯着方文正的眼睛道:“不是我没有好好回答您的问题,是我没有给你想要的答案吧,大人!”
方文正一惊,岂知看似弱小的邵阳却能释放出一股慑人的魄力,命令道:“重打五十大板。”衙役得令抡起木杖‘啪啪’打了邵阳五十大板,每一下都疼进了骨头缝儿里,五十大板之后,邵阳已经开始气喘,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上滑下来,一双眸子倔强的盯着方文正,一幅画就能要三个人的命真是可笑,真让人难以置信,不甘心,大声道:“大人,小人有问题要问大人。”
方文正见邵阳虽然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可是仿佛他根本不觉得疼,也不求饶,气势反而高涨,道:“你问。”
邵阳道:“小人究竟所犯何罪?”
方文正在钉切铁的道:“破坏伦理纲常之罪,徐国自开国便是崇礼之邦,先皇早已定下宪法,尔等身为他的子民,必须得依从先皇定下的宪法,因为有了宪法才能让徐国更加繁荣昌盛。”
邵阳很想大笑一声,怎奈刚张开嘴全身便牵起一阵刺痛,忍住疼痛道:“我看这宪法废除罢了,其中漏洞百出,你们这些人就那这些漏洞残害忠良,铲除异己,什么宪法,还不是你们杀人的工具。”
此等言论足以砍掉邵阳的脑袋,方文正恼羞成怒,指着邵阳的鼻子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先皇定下的宪法,来人,邵阳目无朝纲,辱骂朝臣,罪大恶极,给我打入天牢,明日午时西小门处斩!”从令桶里取出一支令牌仍下堂来,落在邵阳面前,邵阳登时傻了眼,令牌落地发出的声响就似那斩首台上刀手晃动钢刀时刀环相互碰撞时发出的声响,邵阳不禁脖子一凉,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一直隐身在旁屋偷听的小太监听得可说是满头大汗,判决已定,太监赶紧从府尹府偷溜出来,疾步走到后门,早有一匹马在此等候,口中一边念道:“不得了,了不得。”一边翻身上马策马朝皇宫的方向奔去,一直到了祥和殿门前立马勒住缰绳,两名门将见状赶紧前来牵马,太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殿内,见到公主和太后双膝跪地,道:“参见太后,公主殿下。”
杨月灵焦急的问道:“怎么样?”
太监喘了口气道:“回公主殿下,判决已下,明日午时西小门前处斩首刑。”虽然累得够呛,回答主子的问话却够利索,这一消息登时让杨月灵脑袋一片空白,太后见杨月灵的脸色登时煞白,赶紧上前拉着杨月灵的手喊道:“月灵,月灵。”
杨月灵回过神来,不相信的再次质问小太监道:“你刚才说什么?谁要处斩首刑?”
小太监见状,有些不敢说,却又不敢不说,怯怯的道:“太后和公主让小的去徐州府尹打探风雅堂学生邵阳的消息,判决说明日午时西小门处斩首刑,听到判决小的立马就快马加鞭前来通报。”
听到确切答案,杨月灵两腿发软,眼前发黑,丫鬟们赶紧前来搀扶坐下,太后一口一个小心肝叫着,帮着杨月灵顺气,道:“啊哟,这邵阳究竟是何方圣神,怎么惹得我们月灵这么担心。”对还跪在地上如跪针毡的太监道:“你出去吧,今天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不然我要你的脑袋。”小太监大骇,但至少能暂时脱离此时的危险,如得解脱一般连声道是跑出祥和殿。
突地杨月灵抓住太后的胳膊,哀求道:“皇奶奶,你要救救邵阳呀。”
太后见杨月灵如此担心邵阳,其心思已经昭然天下,猜想她此次私自出宫多半也是为了那个叫邵阳的,回想先前李善元整夜在殿外挨冻受累也是为了向邵阳求情,能让月灵和李善元如此牵挂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可是自己也不方便出面救人,道:“判决已下,还有一天的时间,最终的结果就要看他的造化,哀家也无能为力,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杨月灵一愣,望着太后道:“什么意思?是完全没希望了吗?”
太后神色凝重起来,道:“哀家来你这里之前已经见过李善元,他一整夜都守在哀家的宫门前,为的就是向邵阳求情,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触犯国法就得承担应得的罪责,哀家虽手握重权,却也不能做出有违徐国宪法之事,有时候权利越大,越是身不由己呀,月灵,这个道理以后你就会慢慢体会到的。”
杨月灵听着似懂非懂,现在她最关心的是邵阳的生死,道:“那到底能不能救出邵阳呀,要是邵阳死了,我也不活了。”眼眶一热,泪珠儿像决堤的河流流了出来,太后见了心疼万分可也无可奈何,将杨月灵抱在怀里安抚,道:“不哭,不哭,皇奶奶已经指明一条生路给他,若他能抓住这次机会不仅能保住他的小命,还能成为徐国的大英雄,到时候皇奶奶就指定他为你的驸马,怎么样?”
果真杨月灵破泣为笑,红着脸道:“皇奶奶说什么呢,都不知道是生是死,谁要招驸马了。”
太后见杨月灵止住了眼泪,开始说反话,笑道:“我们凡事都往好处想,邵阳那小子真能解决庆州水患,那世人都不敢小觑他,皇上已经贴出皇榜,凡能解决此次水患,便允诺答应这人一件事,若这人是邵阳的话,只要他要一块免死金牌,那小命不就保住了。”
杨月灵一听是让邵阳去解决庆州水患这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难题,太后说的倒是轻松,可她心里一紧,惊讶的道:“什么?让邵阳想出解决庆州水患的办法,而且必须在一天之内,这,这怎么可能?”
太后道:“不是还有李善元吗,他一定会帮邵阳的,不仅是因为他们是师徒,还因为他是个惜才之人,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杨月灵仍不安心,正要说话,太后按下话头道:“好了,这事儿只能静观其变,哀家听说御花园里新引进一批金鱼,走,我们去瞧瞧。”说着便来拉杨月灵的手,杨月灵心知太后这是为了让她高兴,自己又怎能拂了她老人家的心意,虽然高兴不起来,还是跟着太后去御花园看金鱼。
邵阳从一阵钻心的疼痛中醒来,原来自己已经被关回到了牢房,回想起在昏倒之前听到的判决,方文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情形又在此出现在眼前一般,不由得全身一颤,赶紧闭上眼睛,努力忘掉那张令人憎恨的脸,想到自己从未想过死亡,而此时自己一个人正面临着死神即将到来,孤独,恐惧油然而生,落下两行清泪,终究他本只是一名女子,软弱与生俱来,假装坚强只会让自己更加的软弱,正在他独自伤感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原来是李善元,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邵阳用不被人察觉的小动作擦了泪水,他的软弱本性也只能在自己面前展现,这也是他与生俱来的习惯,吃力的从草堆里爬起来,李善元见他他后背的囚服上被染出一片血红色,惊讶的道:“他们对你施行了杖刑?”
邵阳走到李善元面前,双手抓着牢门才得以支撑住身体,道:“没什么大不了,师父。”
李善元心疼却也无可奈何,长舒一口气,正色道:”现在我们的时间还有十几个时辰,这是庆州实地图纸,给。“递给邵阳一卷图纸,邵阳诧异的看着李善元,道:”师父只怎么得到图纸的?庆州府尹会轻易交出图纸吗?“李善元道:”庆州府尹胆小怕事,那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我,而且我们也不需要整个庆州的地图,只需要天河水岸的地图,这是我实地画的,粗略的画了出来,别说那么多了,来,先看看再说。”说着帮着邵阳打开地图,上面的墨迹很新,每一笔都恰到好处,邵阳道:“没想到师父画画也这么厉害。”
李善元道:“以前有学过,怎么样?能想象的出来吗?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吗?”邵阳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了。”
李善元看了下窗外,仍是漆黑一片,稍稍送了一口气道:“没关系,可能有些地方我画的不是很清楚,我讲给听吧,来,坐下。”说着身子一矮,将屁股丢在地上,将图纸铺开放在地上,邵阳也跟着坐下,李善元指着图上一角道:“这就是分隔庆州和天河的堤坝,由于每年都在累高,堤坝的根基不稳,现在堤坝的上缘已经被冲毁,水就顺着这个缺口注入庆州地府,庆州地势比天河水低,所以水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注入道庆州,如果到了夏天雨季到来,庆州就将成为一个大水盆,你看,这个是被水冲出来的石头,土壤都被冲到好几里外。”一个在牢门外讲解,一个在牢房里仔细听着,时而低头深思时而频频点头。
李善元一边讲解一边也在寻求答案,也始终行不通,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不知不觉两人都睡着了,等李善元打盹醒来,只听到一声鸡鸣,看窗外,天都已经亮了,不免心急,急忙推着邵阳,道:“快醒醒,快醒醒。”
邵阳被叫醒,见李善元一副焦急的模样,在看向窗外,登时吓来了一跳,急忙抓起图纸放在眼前,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李善元见他如此焦急,怎能想到办法,从邵阳手里拿过图纸道:“别急,别急,先冷静下来。”邵阳也告诫自己:“好的,不急,不急,我要冷静。”
李善元轻声道:“现在按照我说的做,先闭上眼睛。”邵阳闭上眼睛,李善元道:“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放空一切。”过了一会儿,见邵阳面目坦然,道:“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邵阳道:“什么都没有。”
李善元将画放在邵阳的眼前,道:“好,睁开眼睛。”邵阳依言睁开眼睛,画上的线条登时冲击着邵阳的视线,简单的水墨勾勒就似看到了真的天河水岸景象,从那毛笔下勾勒的寥寥几笔就能听到大水冲破堤坝发出的怒吼声,堤坝下面的泥土被冲刷干净,露出的石块历历在目,画上的景象在眼前一下活跃开来,邵阳闭上双眼将自己入身其中。
李善元见邵阳已经进入冥思,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敢打扰,生怕会打扰到邵阳的思绪,突然邵阳灵光一闪,睁开眼睛道:“我想到了。”
李善元急忙道:“想到了什么?快说。”
邵阳道:“解决的办法。”随即从地上找来一根稻草,当做笔在图纸上一边圈画一边讲,李善元细细的听着邵阳相出的解决办法,邵阳说完,李善元唯有惊叹,再看时间不多,拿着图纸急忙朝宫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