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一路回到风雅堂,将画轴放入竹篓就想着去打扫,刚起身,便看见董仕承被张孝原、胡树等人围着走进来,高昂着头,挺直了身板,一群人似乎都在恭维着董仕承,几人见到邵阳,张孝原喜笑道:“邵阳,你昨天可是没看到,董公子昨天在皇宫里出尽了风头,太后、皇后对他可是赞赏有加,只怕会是我们徐国未来的驸马爷哦。”
一直当做董仕承跟班的方年成也眉飞色舞的道:“那是当然,董公子一表人才,文韬武略,公主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端庄贤淑也是众所周知,我看两人真是天生一对。”
邵阳只觉得两耳满是污秽,掏了掏耳朵,对于这两人的话嗤之以鼻,管她什么王子公主,自己根本不感兴趣,心说你董仕承也太朝三暮四了吧,前几天还盯着单香不放,今日又看上公主,公主要嫁给你,只怕她后悔还来不及。众人见他如此不屑,怒气陡升,方年成很是不满,指着邵阳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邵阳漫不经心的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蚊子在我耳朵里嗡嗡叫,痒得很。“董仕承登时脸色大变,狠狠的瞪着邵阳,张孝原见状,好心劝解邵阳道:”邵公子,如今董公子身份可是更上一层楼,天下之事瞬息万变,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邵公子学识过人,不妨投了董公子,大家和睦相处,岂不是更好。”
邵阳哼了一声,道:“恕我万万不能从,道不同不相为谋。”直径走出书堂,方年成急着追上前去,正要拿下邵阳,董仕承一把抓住方年成,道:“别惹事。”
方年成差点气炸心肺,望着邵阳的背影直咬牙,恨不得扑上前去打邵阳一顿解气,道:“这人太不是抬举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董仕承道:“有的是机会。”望着邵阳的背影要紧了牙关。
后院里,自邵阳匆匆出门后,毕青便提起木桶去井边打水,浇灌着院中的草木,正干得起劲,从院后方的门里走出一个丫鬟来,手里提着竹篮似乎要出门,见到院中正有一人在浇灌草木,心想着一定是邵阳,但觉得衣着大有不同,再走近些仔细一瞧,原来是毕青,四周并未见到邵阳的踪影,不免诧异,走到毕青身后问道:“喂,你家少爷呢?”
毕青吓了一跳,一个转身,两人撞了个满怀,这下丫鬟也被吓了一跳,两人赶紧弹开,丫鬟涨红了脸,捂着胸口瞪着毕青道:“你干嘛呀?”
毕青见是夫子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名唤竹儿,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你呀,没事你干嘛偷偷摸摸躲在别人身后,你想吓死人呀。”
竹儿拍了拍胸口安抚着被惊吓的小心脏,定了定神,道:“一个大男人这么胆小,难不成大白天还能见到鬼?”
毕青不依不饶的道:“我看你比鬼还可怕。”
竹儿听了气急,指着毕青无言可对道:“你。”毕青得意的扬着头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竹儿手一甩,道:“不跟你说了,我问你,你家少爷哪去了?难不成自己偷懒叫你来替他受罚?”
毕青听不得别人说他家少爷坏话,登时怒道:“我家少爷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被夫子听见,少爷又要被罚了,少爷因为有事只是稍微离开一会儿,少爷受罚,我是他的仆童,理当一起受罚,有什么不妥?难道你家小姐受罚你不去帮她?”
竹儿道:“我家小姐才不会被罚呢,你少乌鸦嘴,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买早点呢。”说罢便走开了。
毕青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儿,邵阳走过来拍了一下毕青的肩膀,哪知却迎来毕青的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
邵阳愕然,毕青从不会这样跟自己说话的,心想自己何时得罪过他,问道:“我怎么了?”
毕青听到声音,回头一瞧,喜道:“原来是少爷呀。”
邵阳方才明白刚才指不定毕青把自己当成了别人,道:“不然你以为是谁?”
毕青回想刚才与竹儿的对话,都是些无关紧要之词,自己觉得没必要告诉邵阳,道:“没谁,对了,少爷,刚才你突然跑出去干什么事呀?”
邵阳双手环胸,耸耸肩道:“没事,既然你都不肯告诉我你在这里刚才遇见了谁,那我又何必告诉你我的事情。”
毕青登时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少爷脑子转的快,拉拢着脑袋道:“少爷干嘛这么斤斤计较,刚才我在这里遇见了谢小姐的丫鬟竹儿,她躲在背后吓我,所以刚才你拍我肩膀,我还只当是她回来又来吓我。”
邵阳一听,心下欢喜,口中念道:“原来小姐的丫鬟叫竹儿。”又嘱咐毕青道:“人家是女儿家,你可要处处让着人家,我可不想竹儿在她家小姐面前说我们的坏话。”说完喜滋滋的提起木桶去了井边,毕青愣在当地咀嚼着邵阳的话,终于还是没有明白其中深意,自言自语道:“那叫竹儿的姑娘只要不来找我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邵阳提着满满一桶水走向靠近荷塘的院落,这里有一处凉亭,时常有人来坐,所以也要人时常打扫,走在通往凉亭的长廊上,远远的便听到一阵琴声,邵阳心里莫名的悸动,往常院中只能听到朗朗读书声,今日却听见琴声,何况这琴声婉转悦耳,此起披伏,时而隐隐入没,时而翩翩起舞,就似那游走在湖面的清风,轻轻柔柔,正听得入神,岂知琴音戛然而止,邵阳也从梦幻中清醒过来,疾步寻了过去,只见凉亭里站着两个人,一人时谢兰语没错,另一人正是董仕承,邵阳大骇,想必是这美妙的琴声招来了董仕承,邵阳想要出去,怎奈董仕承并未有出格举动,自己怎好出场,只得一旁静观其变。
那董仕承跟着琴音来到凉亭,见一女子正在抚琴,走近看时差些闭气过去,双眼瞪得跟油灯一样,又大又亮,心里登时波涛汹涌,不由自主的赞道:“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听到外界的声音,谢兰语手上一抖,琴音也随之消散,回眸瞥见一公子立在亭外赤裸裸的望着自己,也不顾及礼仪,看得谢兰语全身不自在,站起身来备走,董仕承见谢兰语要走,赶紧回过神来,抢上一步挡住谢兰语的去路,恭敬的作揖道:“在下董仕承,是风雅堂里的学生,敢问小姐芳名?”
谢兰语退后几步回到座前,心里惶惶但又故作镇定,生怕被董仕承看穿使得自己丢脸或是对方对自己不利,道:“小女子名叫谢兰语,谢予敷是家父。”
董仕承呵呵一笑,道:“哦,原来是夫子前几日从老家接来的千金,谢小姐,适才我听小姐琴声悠扬婉转,使得人心情舒畅,在下对琴艺略懂,也很感兴趣,谢小姐对琴艺高超,还请赐教一二。”说着自己便要去拉谢兰语坐下,谢兰语吓了大跳,赶紧躲开,道:“董公子谬赞,小女子对琴艺也只是略通皮毛,未得精髓,怎敢献丑,我看我还是回房陪我母亲了。”
董仕承难得遇见美人,有心结交,道:“谢小姐莫慌,在下真心想要结交谢小姐为朋友。”
董仕承越是阻拦,谢兰语越是感到心惊肉跳,赶紧抱琴想要离开,道:“公子若是诚心结交朋友,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董仕承一时失了方寸,张口不知说什么好,邵阳只当他色心又起,有意不让谢兰语开脱,四下一看,有了主意,提着水桶便直冲了过去,口中叫道:“好重,快让开呀!”‘咚’的一声,一桶水直泼向董仕承脚下,董仕承赶紧跳开,见着邵阳气气喘吁吁地样子又是一阵好气,怎奈谢兰语在此,不好发作,只是瞪着邵阳压低了嗓门,道:“邵阳,你怎么提的水桶?”
谢兰语见邵阳来此为自己解了围,心中甚是感激,之前的惶恐一扫而散,邵阳道:“我不是有提醒吗?让你快让开呀,咦,刚才在书厅似乎听张孝原说董公子可是会成为我们徐国驸马爷的,这会子,驸马爷怎么站在这里来了?”
董仕无言以对,眼里冒着火光瞪着邵阳,直想把他烧成一滩灰烬,咬了咬牙不去理会邵阳,对谢兰语道:“谢小姐,今日多有打搅,改日我再登门拜访。”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
邵阳得意对着董仕承的背影道:“真是死性不改,谁嫁你谁倒霉。”转而问谢兰语,道:“谢小姐,你没事吧?”
谢兰语摇摇头,道:“没事,多谢邵公子前来解救。”话到此处两人都不知该说些甚么,就此离去心有不舍,不做分别又无言可对,气氛进入尴尬,正在两人踌躇之时,毕青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朝着邵阳喊道:“少爷,有好戏看了。”
谢兰语见有外人,急忙道:“兰语先告辞了。”不等邵阳多说,抱着古琴匆匆离开了。邵阳也不做留,见毕青一脸欢喜,问道:“什么好戏?”
毕青走近之时谢兰语已经走开一丈,他也未注意,一心想着告诉他家少爷有趣的事情,其他的事他自不放在心上,邵阳问他什么好戏,他更是喜上眉梢,道:“张孝原、胡树在前院跟人打了起来,那人比他们厉害,打得们满鼻子灰呢,呵呵,早该让他们吃吃苦头了。刚才我看到董公子气呼呼的走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邵阳却不这样想,敢在风雅堂里打人的人那来头一定不小,心里一紧,道:“没什么事,走,出去看看。”说罢大步跑了起来,毕青摸不着头脑,寻思少爷听到董仕承的走狗挨打怎么一副紧张严肃的神色,原本以为会像自己一样觉得大快人心呢,少爷已然跑远,他也只得赶紧跟上去。
来到前院,院里的桃花依旧开的烂漫,羡煞群芳,从桃园中劈开的道路上也撒着花瓣儿,片片白里透红,不似风儿吹落,倒似强行被人摘下撒在地上,道路上站着两队人,一队是董仕承、张孝原等风雅堂的学生,另一队的人背对风雅堂的大门,与其说是一队,不如说是一个,此人双手环抱在胸前,满眼不屑的瞟着对面的董仕承一干人,董仕承似乎也已经跟此人交过手,受了伤被两个身影似曾相识的人扶着,这两人看穿着就不是风雅堂的人,邵阳见到对面而立的少年登时眼睛一亮,惊道:“是他!”回想起之前相遇的情形,心中直直叹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