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冬末春初段末寒，近在咫尺却不知。

深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将军府就只剩下李伶舟和周冰画两个主子。李伶舟每天都会去陪周冰画说话，婆媳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深深的情谊。而被迫不得不留在李府的段温甜，又要为了江雨儿的身体整天提心吊胆，要是让她知道去出征的是段温齐，心底指不定有多难受。
周冰画的房间，房门紧闭，圆桌上，李伶舟和周冰画一边吃饭，一边聊家常。
“公主啊，我们段家世代都是武臣，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是我的婆婆给我的，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以后跟甜儿白头到老。”周冰画慈祥的看着伶舟，把这个象征段家媳妇的手镯摘下来递给她，周冰画想了无数个日夜，算是勉强接受段温甜和李伶舟了，转念想想，若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
“婆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您要是真想送，就把它送给雨儿姐姐吧，她才是段家真真的媳妇。”李伶舟说得自己都觉得委屈，可是也是事实，雨儿为段家续后，自己什么也不能做，虽然这不怪自己，可是再怎么说都不能接受。
“公主深明大义，你千金之躯接受我的礼物才是我的荣幸呢。”周冰画拉过李伶舟的手，想要帮她戴上手镯。李伶舟却把手往回缩，十分尴尬。
“公主是不愿意做我们家的媳妇吗？”周冰画一再被拒绝，态度强硬了一些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不希望雨儿姐受委屈，这个手镯，婆婆我真的不能要，它是属于雨儿姐的，我有这个就足够了。”李伶舟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玉甘蔗，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这是什么？”周冰画迟疑道。
“这是温甜送给我的玉甘蔗，她说这个玉甘蔗世界只有一颗，独一无二，就像我跟她一样，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的故事也是独一无二的，婆婆，伶儿觉得雨儿姐跟着大哥不容易，您呀给她留着吧。”李伶舟放下玉甘蔗，握住周冰画拿着玉镯的手道。
“好好好，你说了算，那，公主可知道温齐和雨儿现在在何处？”
“娘，时机未到，现在他们很安全，再过不久，我就带您去看您的好媳妇和您的好孙儿。”
“真的？”周冰画心里开心，露出久违的笑容。
李伶舟连连点头，夹了点菜放在周冰画的碗里。
“雨儿，别怕，我在，我在……”段温甜握紧因为临盆而一直叫段温齐的江雨儿，焦急得紧皱眉头。
“公子，生孩子，男人不能看，您先出去吧。”蒋无心不知从那找来的产婆看见段温甜在便说道。
段温甜依依不舍的走出来，见蒋无心就在门外站着，注视着走出来的段温甜一言不发。段温甜怕被看出来，也不去看蒋无心，两人就在门外直到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段温甜不知道是第一次还是怎么的，听见孩子的哭声，竟真的有一种自己要当爹的感觉，情不自禁的上前紧握蒋无心的手臂，对着她喊：“生了，生了，哈哈哈，生了……”一边喊，一边冲进去。
这个举动吓得蒋无心哭笑不得，刚刚还觉得这个段温齐有点变扭，刺客所有的想法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恭喜公子，生了一个小少爷。”满头大汗的产婆将洗干净的孩子放在襁褓里，递给欣喜若扛的段温甜。
段温甜抱着孩子，走到江雨儿身边道：“辛苦你了，你看他多像你，以后肯定是个美男子。”
“傻瓜，这么小，你就知道他像我啊，我看是像你。”江雨儿汗淋淋有气无力的取笑道。
“都像都像。”段温甜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尽量放低双手让江雨儿看得见孩子，产婆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都不禁笑段温甜道：“公子都当爹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我接生这么多年，您呀是我老婆子见过的最疼夫人的了，别人家一生下来，抱着孩子就走，谁会管女人的死活，夫人好命啊。”
段温甜发现江雨儿在看自己，顿觉尴尬转移话题道：“无心，给产婆黄金十两。”
蒋无心从怀里掏出一锭黄金，递给产婆。产婆走后，蒋无心便要抱走孩子。说是太久就会引人怀疑。
“无心，明天再带走好吗？雨儿都还没好好看看他。”段温甜实在不忍心这样对待刚出生就要离开的母子。
“公主交代，一定要尽快带回去，不然会带来杀身之祸，还请大公子原谅。”
江雨儿已是泪眼婆娑，因为刚生孩子，气息很微弱，现在，孩子要马上被带走，心里又委屈又难受。
“雨儿……”段温甜心疼的看着江雨儿。
“相公，没事的，把孩子给无心姑娘吧。”江雨儿忍不住泪水，看着抱着孩子的温甜，更是决了堤。
“对不起雨儿，都是我不好，我没出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你不要哭好不好，不哭，好不好。”段温甜感同身受，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给江雨儿擦泪。
“两位以后还可以见到小少爷的，再不把孩子送过去，将军府怕是要惊动全京城了，到时候，大人都保不住。”蒋无心没办法只好骗他们说公主已经在假生了。
“伶……公主。”段温甜不禁叫道。
“相公，把孩子给无心姑娘吧。”江雨儿说完闭上眼睛，不忍看孩子被抱走。
段温甜舍不得的递过孩子，转过头跪在地上抱着江雨儿大哭，连连说对不起。
江雨儿没有办法，只好拍着她抽泣的背安慰她。这一点段温齐跟段温甜一样，眼泪都太轻，太容易动情，不像段青云，也不像周冰画。
将军府内，忙得鸡飞狗跳，所有下人都守在李伶舟房间门前。周冰画吩咐人安排好接生所需的东西后，房里只留了一个花儿。从后窗送了孩子的无心，也第一时间绕到前面，陪众人一起等待。平时守着伶舟的桃儿杏儿还有最难对付的庄嬷嬷，都被拒之门外，还好周冰画起码也是大将军夫人，宫里派来的御医都被拒在府门外，理由就是，段家的孙子必须是段家的老夫人接生，尽管理由很牵强，可是也没有人敢反对，因为门口守着七华堂的七个堂主。再说毕竟公主生孩子，耽误了是要杀头的。
“恭喜公主生了一个小驸马。”一句话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貌似潘安的驸马和倾国倾城的公主生了第一个孩子。
“父皇，伶舟生了一个小驸马。”李赢兴奋的禀报李成山。
“哼，生了就生了，你那么开心做什么，又不是你生。”
“皇妹生的孩子是儿臣的外甥是父皇的外孙，难道父皇不高兴吗？”李赢不解道。
“是朕的外孙又如何，他姓段不姓李。你在这为别人开心，赶紧也给朕生个姓李的孙子，不好好跟秦太傅学习，整天都不知道你在捣鼓什么，段温齐才十八岁就生了孩子，现在在前线作战，你看看你二十几岁了都，你说你会做什么？”李成山气得咳嗽不已，根本停不下来。
“父皇，您别说了，孩儿知错。”李赢上前轻抚李成山的前胸。
“笨蛋，还不叫太医来。”李赢大吼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
“王贵啊，叫人把朕给公主准备的大礼送到大将军府。”李成山虽已咳得喘不过气还是吩咐人送礼。
“嘻嘻，其实父皇还是爱皇妹的，对不对。”李赢笑嘻嘻的看着李成山道。
“哎，伶儿已为人母，你呀，什么时候才长大哦。”
“父皇别担心，说不定，儿臣明天就长大了呢。”
京城只是飘雪，漠北却已是冰天雪地。已经来到漠北一段时间的段温齐，白天跟父亲商量军情，夜晚就躺在床上想念江雨儿“不知道你还好不好。我们的孩子应该出生了吧，叫什么名字好呢？”
“齐儿，睡了吗？”段青云叫道。
“还没，爹您进来吧。”
段青云一进去就板着脸道：“说过多少次了，在军营叫我将军，不要叫我爹。”
“是，爹，哦不，是将军。”
“诺，公主生了，一个男孩。”段青云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的传达刚刚得到的喜讯。
“爹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
“孩儿当爹了，咱们段家有后了。”段温齐笑道，而此时的段青云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烦心事。
“怎么了？爹？”
“你呀，对不住雨儿啊。”
“孩儿知道，孩儿回去，一定好好感谢她。”
“哼，你们两兄妹把我们家搞得乌烟瘴气，我段青云上辈子作孽啊。”段青云唉声叹气的做在椅子上。
“爹，事情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您就不要怪我们了，天色晚了，您早些休息吧。”
“恩。”段青云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只恩了一声，离开了。
梅花绽放的时节，难得有暖和的天气。
“雨儿，好点了吗？”段温甜搀扶着江雨儿在院子里闲逛。
“有相公天天这样照顾，早就好了，只不过，看今天天气好，才想出来走走，在房里都闷坏了。”
段温甜被江雨儿一声声的相公叫得脸都红了，现在孩子生了，江雨儿的身体也好转，自己也该想办法告诉她真相，要是再瞒下去真的会让江更恨自己或是哥哥，还有自己心心念念的公主。不知道做了娘亲的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月子应该是坐满了，得叫无心把她和娘都叫来看看，嫂子起码也是段家的长媳妇，娘也该见一见的，还有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小东西，估计已经肉呼呼了吧。想得入神的温甜，没有注意到已经叫自己好几声的江雨儿。
“想什么呢？”江雨儿问道。
“哦，没事。你累了吗，我带你去那边坐坐吧。”段温甜温柔道。
“恩。”
“大哥大嫂，我来看你们了。”李伶舟身着白色长袍，因为快要过冬的原因，里面加了绒，看着就觉得暖和。
“雨儿，公主来了，我去叫她过来。”段温甜开心不已。
“恩，”
江雨儿目送段温甜像个马上见到媳妇的小相公一样去接伶舟，心里莫名其妙的疼心想：“想来也是，本来你们才是一对，我算是什么呢？”一片凉风吹过，江雨儿紧了紧长袍，这个想法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
“雨儿，你看谁来了。”段温甜一身黑色长袍，青色袖边，朱唇润面搀扶着周冰画往亭子里走，说话都一直冒白气。因为是冬天，怕喜欢出来坐的江雨儿受冷，心灵手巧的段温甜早就把亭子用屏风挡住，按照亭子的六个边，做了六个，有一个是可以活动的也就是门，做这个可花了他不少时间。桌子底下是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
“雨儿见过婆婆。”江雨儿从未想过，周冰画会来看自己，在她心里段家夫妇跟自己爹娘一样是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的。
“赶快坐下吧，刚生了孩子，不宜乱动，真是难为你了。”周冰画很自然的坐在江雨儿身边，握着她的双手。蒋无心跟在身后，大大的长袍外还抱着一个肥嘟嘟的婴孩。
江雨儿一见孩子就把他从蒋无心的手里抱过来，在怀里逗，看着孩子嘟着的小嘴，竟哭起来。段温甜心疼的看着江雨儿，李伶舟不知不觉看向了段温甜。不知是因为太想念还是感觉这个人的眼神那么熟悉。段温甜潜意识知道有人在看自己，抬头与李伶舟四目相对，两人都条件反射的低下头，李伶舟心里砰砰砰的跳心想：“怎么会这样？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人家是兄妹嘛。”
段温甜又何尝不是心里小鹿乱撞，可是在大家面前，他是段温齐，是江雨儿的丈夫不是她李伶舟的驸马。何况刚生下的孩子就被夺走，现在要是发现自己丈夫是假的，估计想死的心都有，哎，刚刚还准备坦白，现在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雨儿，你和温齐有何打算？”周冰画问道。
“这个，我听温齐的，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江雨儿虽然抱着孩子，但还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段温甜。
“额，回母亲，孩儿还没有打算好。”
“没有打算，就留下来吧，娘不想再失去你们了。”周冰画眼泪说掉就掉的看着段温甜。
见段温甜被问得尴尬，李伶舟解围道：“娘，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不好，今天就是带孩子来给大哥取名的，大哥你快给自己孩子取个名字吧。”
一声一声的大哥，叫得段温甜心里酸酸的，可也只能答应道：“哦，好，容我想一想啊。”段温甜转过身留给四个女人笔直的背影，江雨儿是幸福，李伶舟是思念，周冰画是欣慰，而蒋无心则是奇怪。江雨儿怀里的小孩嘛，没有感觉，黑乎乎的一小片吧。
“不如叫初一吧，冬月初一生就叫段初一，怎么样？”段温甜兴奋的回头，以为自己取了一个好名字。
四人皆惊，李伶舟心想：“这算是什么名字？顶多算个乳名，不过因为自己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只是不解的看向温甜。”
“额，不行啊，那等我再考虑考虑。”段温甜失望的叹了口气。
“阿嚏。”李伶舟打了一个喷嚏，段温甜立刻关切的看着她，怕江雨儿发现只得站在一旁。
“公主怕是体弱，这天气冷，染上了风寒可不好。”周冰画拍拍李伶舟的背，和蔼可亲的说道。
“娘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娇气。”话是这样说，李伶舟还是小孩子般的揉揉鼻子。
“我想到了，末寓意结束，寒冬冷冽，寸草不生，马上就要还人间芳菲，就叫段末寒如何？”段温甜道，心想这回该让大家都满意了吧。
“末寒，好名字，相公真是博学多才，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一定很喜欢这个名字。”江雨儿第一个反应过来，连连夸赞段温甜的文采，不过说到我们的孩子时，气氛仿似有那么一点尴尬，毕竟这个孩子现在的身份是驸马和公主的孩子。
段温甜抬眼看了眼李伶舟，两人四目又撞到一起，互相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