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欲要竹林还巾帼，却在房前戏金枝

“公子，刚才有个人拿来的信。”小厮从大门外跑进来叫道。段温甜正在府中的花园练剑，小厮递给他一张纸条，接过纸条后立即打开看问道“那人还在吗？”
“他给我信就走了。”
“好，你先下去吧。哦，对了，给我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是，公子。”
段温甜将纸条折好揣在怀里，将手中的剑插进剑鞘，匆匆进了房间。
李伶舟见段温甜神色匆匆，看见自己都不打声招呼，心里感到奇怪，悄悄跟了出去，只见段温甜骑上马，头也不回的直奔而去。李伶舟刚开口准备叫他，却只能将话哽在喉咙。从未有过的失落，他这么急出门是有重要的事吧，为何不跟我说明去向？哎，这也难怪我们本就是被强加在一起的假夫妻，在他心里我又不是什么人，不说也是情有可原，望着空荡荡的街尾，李伶舟失望的回到自己房间，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对那家伙总是讨厌里加一点喜欢，接近里又有一点远离，反正就是四个字，莫名其妙。
“公主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桃儿见李伶舟满面愁容便问道。
“没事，可能昨晚没有睡好。”
“哦，公主，嬷嬷让奴婢问您，最近您的身体有什么变化没有？”庄嬷嬷让桃儿杏儿经常观察李伶舟的身体状况，桃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问得很小心翼翼。
“身体变化？难道，本公主变胖了？”李伶舟闻声，摸摸肚子问道。
“不是的公主，是，是嬷嬷。她让奴婢问问您，您的肚子最近有没有不舒服呀，那个有没有来呀。”桃儿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问这问题，把自己都给问脸红了，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也生怕李伶舟说自己。
“嬷嬷每天那么闲？你们也一样闲是不是？”李伶舟倒是没有生气，只说这句便进了房门。桃儿不敢跟进去，便站在门外等候差遣。嫁过来的李伶舟每天失魂落魄，也不吵着出去玩，要么就是一个人发呆，要么就是早早的入睡，嬷嬷和两个小丫鬟也都束手无策。
京城外竹林的深处，段温甜匆匆下马，便已看到早在院中等他的江雨儿和段温齐“哥，雨儿姐姐。”段温甜上前作揖。
“先坐下再说吧。”段温齐扶起蓝衫窄袖的段温甜。
“哥，你都知道了吧。”段温甜坐下便问道。
“先喝口茶，慢慢说。”在一旁的江雨递来一碗茶。
“谢谢雨儿姐姐。”
“温甜，我和雨儿是见了告示，才知道这件事的。你跟公主现在的情况如何？”段温齐忙问，这关系段家的生死，作为段家的子孙，不能将自己置身事外，叫来段温甜，也早就跟江雨儿商量好，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就先回去，将来的事，再做定夺。
“情况还好，哥你不用担心。公主并不是大家所说的那般刁蛮任性，我跟她已经商量好，互不相干。至今她也还没有发现我的身份，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我想既然哥你已经知道，不如随我回去，咱们就可以把身份换回来了。整天担惊受怕的跟那个公主相处，我真的怕哪一天……哎”段温甜说到这里已经表明了想法，喝了一口茶等待段温齐的回答。
“话虽如此，但哥哥我真的不知道回去以后，你雨儿姐姐怎么办。还有，就算我回去，跟公主也只能做有名无实的夫妻，虽能让我段家免遭欺君之罪，可雨儿她……”段温齐还是有点犹豫，说着握紧江雨儿的手，满怀愧疚。
“可是哥，你必须这样做。你跟雨儿姐姐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雨儿姐姐的名声也可保全。你回去跟公主商量商量，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你们可以就可以在一起。可若是不回去，我们段家就真的完了。”段温甜见段温齐的语气不坚，生怕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段温齐不愿意跟自己回去。
“一线生机？你见过哪个驸马纳过妾？何况，就算公主愿意，我也不能这样委屈雨儿。”段温齐态度坚决。
“哥，你不回去，难道你要我一辈子就这样守在那个刁蛮公主身边吗？前些日子，与公主两情相悦的男子来府上，公主当着我的面与那人断绝了关系，想来，公主定是下定决心要顺从皇上的意思，想不到她天不怕地不怕，也这么孝顺，知道孰轻孰重。可她不知道这样就害苦我了。”段温甜继续说道，脸上明显开始烦恼起来。
“温甜左一个刁蛮公主，又一个刁蛮公主，一会说人家好，一会说人家不好，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在一旁终于插上话的江雨戏谑的问段温甜。段温甜被这样一问，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后脑勺笑道“雨儿姐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她虽识大体，平时也不怎么为难我，可我自己觉得这样欺骗一个堂堂的一国公主，很对不起她。”
“嫂子，我也是没办法，自从成亲后，我和父亲天天在寻你跟哥的下落，如今找到了，你们就跟我回去吧。”段温甜知道。
话刚说完，不知是怎么的，在一旁的江雨突然跑到一旁呕吐，两兄妹莫名的对视一眼，段温齐赶紧走到江雨身边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关心的询问。
段温甜看着他们这般相爱，不觉间想到了那个自己做梦都想逃离的人，又觉得自己若是把哥哥叫回去，那不是活生生拆散一对苦命鸳鸯吗？明明私奔出来已经很不容易，自己这样苦苦相逼到底是对还是错？可一想到，最近对自己越来越客气的李伶舟，那种害怕的感觉又冲上脑袋来。她不是怕死，而是怕伤了李伶舟的心。要是她知道自己嫁了一个女人，还一起气跑了自己爱的男人，那不止是段温甜死无葬身之地，连段家的花花草草可能都会被这个阴晴不定的公主一把火给烧了。脑海里突然闪现李伶舟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握紧拳头的画面。
“没事，可能最近吃错食了，无碍，瞧你急的。”明明很难受的江雨却对对自己呵护有加的段温齐开着玩笑。
“那个，哥，我来帮嫂子把把脉吧。”收回思绪后，段温甜好似别人发现自己的想法一般，顿觉尴尬忙说道。
“雨儿来，让温甜给你看看。”段温齐见段温甜说自己要把脉，扶起刚刚吐好的江雨坐下。可刚一坐下便觉奇怪问道“你会看吗？”
“你相信我，虽不如华佗在世，但平时的一些小毛病还是可以的，呵呵。”段温甜早已拉过江雨的手腕，眉头一上一下，有模有样的给江雨诊脉。
“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行不行？”看得焦急的段温齐小斥段温甜。
只见段温甜笑嘻嘻的站起身作揖道“恭喜大哥，雨儿姐姐有喜了。”
“什么？”
“什么？”
段温齐和江雨不可置信的问道。
“真的，嫂子有喜了。”段温甜手背负在后背得意道。
“是真的，哈哈哈，我要做爹了，哈哈哈，我真的要做爹喽。”开心过度的段温齐在院子里大吼大叫，抱着江雨转了好几圈，惹得段温甜跟江雨也笑起来。三人都忘记了还有没有解决的事情。
“哥，那我们怎么办。”段温甜首先打破欢笑，这一切都只怪这个来得太及时的小东西，没有孩子段温齐都无法割舍，何况现在变成了一家三口，更是无法将他们拆散。
“温齐，要不，你跟温甜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江雨儿知道回去是势在必行，现在有了孩子，为了孩子，自己愿意一个人在这里把孩子生出来，养大成人。
“不行，雨儿，我不会这样做的。”段温齐才开心一会便又忧伤起来，抓住江雨的手道。
“温齐。”江雨儿感动的望着段温齐，泪水夺眶而出。
段温甜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是滋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江雨儿的肚子，非让段温齐回去的心慢慢软了下来。
“哥，雨儿姐姐，事已至此，可能这就是命吧，下地狱的事让我来做吧。”段温甜哽咽道。
听到段温甜的话，段温齐和江雨儿已知道她的想法，双双感激的看着她。
“温甜。”夫妻两突然之间一起齐刷刷的跪在段温甜面前。
“哥哥嫂嫂，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你们是要折煞温甜吗？”
“温甜，哥哥和你雨儿姐姐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哥也知道这样很自私，很强人所难，好妹妹，哥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段温齐感激涕零，完全不顾形象的泪流满面。
“是呀，温甜，你就受我们一拜吧。”江雨儿说道。
“别说了，快起来吧。我这样做不是因为你们，而是为我的小侄子。哥，你跟嫂子一定要幸福，连我那份，还有公主那一份也一起。我出来很久，也该回去了，公主还在家等我？”段温甜明明就是为了哥哥而愿意自己一人回去，却不愿意说明。说完，上马扬长而去。
“温甜，哥对不起你。”段温齐心里念道。
“谢谢你，温甜。”江雨儿也在心中呢喃。
深幽的竹林深处，静得只听见马蹄声，远去再也不会回来的马蹄声。
三日之后，段家从远方姨娘家抬了一口棺材回来，那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去姨娘家探亲将近两个月的段温甜，段家匆匆将女儿下葬，可江无极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小人参见丞相大人。”一个黑衣蒙面人抱拳跪着说道。
“怎么样。”江无极背着手背对黑衣人。
“禀大人，确实是段温甜。”
“女的？”
“是的，大人。”
“死的？”
“恩。”
“你确定没有看错？”江无极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一再确认。
“小人反复检查过尸体，完全跟大人描述的一样，没有哪里不妥。”
“好，你先下去吧。”
“是。”黑衣人闻言立刻消失在黑暗的房间里。江无极皱了皱眉，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二天早上，彻底失去李伶舟的江风再也忍受不了，气冲冲冲到江无极的书房，“爹，你知不知道，段温甜死了。”
“知道。”看都没有看江风一眼便无所事事的回答道。
“公主嫁的就是段温齐，您还自以为是的说这是你的计策，说段家不敢要这门亲，人家还不是要了，说什么一切在你的掌握之中，现在好了，没算计人家，却着了人家的道。”
啪的一巴掌把江风打得晕头转向“闭嘴，你这个逆子，我是你老爹，难道还比不过那个刁蛮公主，没有段家，我也不会让你娶她，哼，滚出去。”
被亲爹打的滋味不好受啊，刚刚还精神饱满的江风一时见像只抢不到骨头的小狗，捂着脸愤恨的走出书房。
“喂，我只听说你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却没有想到，你们的相貌如出一辙。”李伶舟偏头转着甘蔗问段温甜。
“怎么，不可以吗？”心情极度不好的温甜随声回答。
“你什么态度，本公主只是随便一问，你有必要那副嘴脸吗？”看段温甜的并不想理睬自己表情，瞬间气炸的李伶舟反驳道。
“公主殿下，以后没有段温甜这个人了，请你不要再提起她，行吗？”段温甜看着李伶舟一字一句的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
“人家真的只是随便问问，那么生气做什么。”李伶舟自知理亏，嘟着嘴，无奈的呼一口气，转着甘蔗若有所思。对于她来说，这个段家的大小姐，从来没有见过。第一次见面就是一个死人，要她伤心难过，实在强人所难。
“公主，驸马怎么气呼呼的？”两个小丫鬟遇见板着脸的段温甜便跑来问道。
“他气呼呼的关我什么事，他妹妹又不是我害死的，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有，你们问那么多干嘛，走，陪本公主回宫。这破地方，本公主还懒得呆了。”李伶舟哪里受得了这种气，想着回宫见见父亲和哥哥。段温甜的死，虽然段青云和段夫人并没有哭得死去活来，但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会不心痛？自己留在这里，只怕回像刚才一样惹出事端，不如离开几天。
“公主。”去而复返的段温甜叫道，身体也距离李伶舟咫尺。浓眉下的大眼睛慵懒的看着李伶舟，跟刚才冷漠千差万别。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李伶舟被吓一跳，紧张的问道。
“臣听说，公主要回宫？”
“你怎么知道？你偷听我说话。”李伶舟挺起胸抬起头指着段温甜问道，她就是好强，就是不喜欢被被人制服，无论如何都要占上风，才不管是不是胡言乱语。
段温甜忽然笑起来，露出整齐亮白的牙齿，她握住李伶舟的指着自己的那只手，用拇指把对方的食指按下去，李伶舟看着自己的手被别人硬是握成了一个拳头，想要反抗却发现那是一股根本抵抗不了的力量。左手正要一拳打过去，又被段温甜的左手抓住，无法动弹。
“怎么？你又想打我的眼睛？公主殿下莫不是嫉妒臣的眼睛长得比你的好看，所以几次三番的要打臣？”段温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要杀一杀这个嚣张公主的气焰。从她嫁到段家以来自己受了多少气就不说了，现在自己死了，这公主一点忧伤的感觉都没有，不免心里不舒服。
“段温齐，你敢欺负本公主，不想活了是不是？”伶舟瞪大眼睛吼道。
“本来就死了。”段温甜也瞪大眼睛吼，两人就这样瞪着对方。旁边的桃儿杏儿开始还很担心，现在看来，这两人根本就是在打情骂俏，两个小丫鬟掩面笑起来。
“你们两个笑什么笑，快点给本公主打他。”李伶舟边说边用脚踢段温甜，可每一招都被段温甜拆掉，气急败坏的李伶舟气得直跺脚。
“放肆。”段青云在另外一条走廊上喊道。两人赶忙放开手。
“爹。”段温甜低头叫道。李伶舟只是退到一边不说话。段青云走过来向伶舟作揖道“公主，您没有受伤吧。”面对段青云的关心，李伶舟只是摇摇头，微微笑。但段温甜一听这话，委屈满得要从七窍冒出来了。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走，跟我去书房。”段青云也知道给孩子面子，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教育孩子。段温甜作揖答是。走过李伶舟身边时，愤愤的看了一眼李伶舟，可得到的却是对方的吐舌和白眼。
“公主，您还要回宫吗？”段温甜刚走，杏儿便问道。
“不走了，本宫要留下来看那家伙受到什么惩罚，哈哈哈。敢惹本公主，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公主，您就爱幸灾乐祸。”桃儿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