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快去快回,我是冒着会被爹打死的风险才帮你的。”眼神明亮,皓齿红唇,一袭白袍,微风轻轻抬起与白袍儒衫十分相称的白色发带,段温甜一副天要塌下来却又有点得意的表情对着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子说道。这女子长得跟段温甜一模一样,若不是比段温甜强壮且身量高那么点,旁人真的会认为见鬼了。
“好了,我的好妹妹,哥哥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下回出去玩,带你一起便是了。”那女子双手放在段温甜的双肩,一副拿这妹子没办法的样子。
旁边的一丫鬟看这两人哥哥妹妹的说个不停,也顾不得主仆身份张口就劝绿衣姑娘道:“好了,公子,江家小姐都等不及了,咱快进去吧!”
“恩,段全,你今天就陪小姐逛逛,花儿跟我先进去了。”绿衣姑娘听了丫鬟的话便吩咐道。
“是,公子。”一个小厮恭敬的回答道。
听到回答,绿衣姑娘便跟丫鬟一起走向了江府。
“走了,还看。”段温甜见段全还看着没人影的江府大门就颇不耐烦的喊道。
“是,小姐。”
“恩?”随着段温甜的一声闷哼。
段全知道自己喊错了便立刻改正,“是,公子。”
“哼,这还差不多,走,陪本公子逛逛。”段温甜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道。
“是,小……公子。”段全又一次犯错,还好吞吞吐吐的说出来了。
京城不愧是一国之都,不用说现在已经巳时,哪怕只是卯时都已是叫卖声不断了,街上人来人往,大大小小的店铺在街道两旁,商品更是琳琅满目。忙碌的人们为柴米油盐东奔西走,不时还有骑着马奔走的江湖中人,或是坐着轿子的达官贵人。这对于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的深闺女子段温甜来说,这一切真的是太好玩了。只见她这看看,那看看,害得段全都差点把她给跟丢了。
“我说,公子,这些东西平时您想要,就叫花儿给您买,不用自己这么逛,会累着身子的。”拿着一堆刚买的东西,段全讨好的对段温甜提建议。
“我不累,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本公子好久没出来,还没逛够呢。你要是嫌累啊,自己找个地,哪儿凉快哪儿去,别打扰我就行。”正逛得开心就被段全这个建议影响了心情,段温甜有点点生气的说。
“嘿嘿,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就是什么呀?”看了一眼被自己买的东西盖得只见半边脸的段全,段温甜有点不好意思的继续道,“行了,你先把这些东西拿回府,再来找我吧,我就在这条街随便看看等你回来。”
“是,公子,小的我很快就回来,您可别乱走啊。”将要得到解放的段全一脸乐呵地说完,屁颠屁颠的往大将军府走去,还不时艰难的回头看看,像是他们家公子会丢一样。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正在看货摊上一块玉吊坠的段温甜,忽然听到有人在惨叫,便立刻起身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不巧的是这里已经给路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算自己长得瘦,还是挤不进去。脑袋忽的灵光一现,把扇子往颈后的衣领一插,大叫道:“住手,光天化日,皇城楼下,尔等尽然强……。”众人闻声皆回头向段温甜看去,自觉地让了一条道,看见这情形她也是说不出话来了,但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原以为是强欺弱,谁知竟是弱欺强。只见前方一个身着褐色锦袍秀气的公子,拿着紫红的甘蔗猛敲一个络腮胡子大汉的头,这公子长得不高不大,唇红肤白,柳眉下是一双晶亮的眼睛,虽然此时看着像个市井痞子,可段温甜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大恶人,相反那大胡子,尖嘴猴腮,看着更像是坏蛋。可这样打人也太没有章法了。
甘蔗公子扫了段温甜一眼,便熟视无睹的继续殴打大胡子,边打人嘴里边气愤的喊着:“我叫你欺负人,我叫你欺负我……”
段温甜见对方没把自己当回事,觉得被鄙视了一般又叫道:“住手,像你这样打,会打死人的。”说完上前欲制止甘蔗公子不再施暴,却不料那甘蔗公子停下手里的动作也大喝道:“你谁啊,敢管本少爷的事。”手指着满头是包的络腮胡大汉气呼呼又道:“这恶人刚刚欺负良家妇女,本少爷在替天行道,惩恶扬善,拔刀相助,英雄救美!”说罢,那甘蔗公子想到什么似的,一脸邪气的问向段温甜:“怎么?难道你跟他是一伙的?”霎时,一股凉气窜上段温甜的后背,段温甜知道事情不妙,只好吞吞吐吐的说:“不是,不是,我是路过的,路过的,看看热闹而已,你继续……”边说边看周围众人恶狠狠看自己的眼神,灵机一动,抽出插在后颈的扇子往络腮胡头上一个劲的打,只听见那家伙又开始嚎啕起来。
“嘿嘿,这还差不多。”甘蔗公子露出天真的笑容,段温甜看着他的笑靥,竟忘记了自己还在打人,也跟着嘿嘿地笑。
“好了,我相信你不是跟他一伙的了。”那位甘蔗公子一把抢过段温甜的扇子,提醒道。
“哦,是是是,不应该再打了。”段温甜一副赔笑的脸。
“大胡子,赶紧滚,别让小爷我再看见,要不然……”甘蔗公子说着又对大胡子举起甘蔗,作势要打,而那大胡子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诶,你可以还我扇子了吧。”段温甜朝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喊。
“哦,不好意思啊,我还纳闷你一直跟着我有什么事呢?原来就是为一把破扇子啊。”甘蔗公子一脸不客气的取笑段温甜。还打开扇子悠闲地扇着凉快。
“破扇子?那有些人还不是想占为己有。”不服气的段温甜回敬对方。
听到段温甜如此一说,甘蔗公子气不打一处来,眼神飞快的由阴转晴,“好啊,本公子今天就不还给你了,怎的?”说完就转身大步走开。
“你站住。”好像也生气了的段温甜喊道。
“怎么,想打架不成?”不耐烦的甘蔗公子又回头嘲讽道。
“公子,在下段温齐,烦请公子把在下的扇子完璧归赵,温齐定当感激不尽。”回过头的甘蔗公子见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段温甜向自己作揖,不由得心里又好笑又好气。看着这个低着头一身儒衫的书呆子,摇摇头:“罢了罢了,看你这么有诚意,本公子还你便是。”说着向段温甜递交了扇子,也向对方作揖道:“在下李伶舟,方才借了兄台的扇子,却忘记归还,实在惭愧惭愧。”看来这人是吃软不吃硬,温甜心想。
拿到扇子心情大好的段温甜看了眼甘蔗少年:“哪里哪里,我还多谢李兄呢,刚刚没把我当贼人一起打。”
“不用谢,你都说了感激不尽,你要怎么感激我啊?”李伶舟一脸坏水的朝段温甜问道。
“哦,温齐今日还有事,要不咱们改天?”段温甜故意推辞,心里暗想改天?谁知道是猴年马月?
“哎,段公子莫不是不想感激在下,故意推脱吧。”这个李伶舟就像她段温甜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心知肚明的爆出她的想法。这下段温甜有些尴尬地急忙回到:“不是不是,只是在下今天真的有事……”
“你一个书呆子,能有什么事,读书也不急于这一时,走!为兄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说完拉着段温甜向京城最大的梅花苑走去。
“哎呦喂,二位小爷,你们要什么姑娘啊,我们梅花苑,温柔的泼辣的,应有尽有。”一个四十几岁,擦了好几层粉的老鸨带着李伶舟和段温甜边上楼边介绍自己的产品。
“把你们的大花魁,二花魁都叫来伺候本公子和本公子的小弟弟。”李伶舟边说边色色的看了眼段温甜,可怜的段温甜,估计还不知道自己进了什么地方,花魁是什么。
进了包厢,只见那李伶舟轻车熟路的拿起酒壶就开始倒酒喝了起来,随便给了东张西望的段温甜一杯,然后兴致勃勃的问道:“段温齐,你不会没来过吧?”
“恩。”段温甜很正经的回答。
“不会吧,你一个男人,居然第一次来青楼?说出去谁信啊?”李伶舟一副见到奇葩的表情。
“什么?这是青楼?”
“恩。”
“妓院?”
“恩。”
两人对答完,只见段温甜立刻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啊。”一把拉住她的李伶舟疑惑的问道。
“我要回家,我爹要是知道我来这里,我定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李兄,李哥哥,你放我回家吧。”苦苦哀求,但对方却没有打算让她走的意思。
“不行,我人都叫了,人家马上到,你现在走,哥哥我一个人怎么受得起?”李伶舟一副痞子无赖样。
“李兄,来日方长,不如你我一同离去?”段温甜乞求道。
“那行,你先把酒钱付了,我同你一道走。”李伶舟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什么?酒钱?我就喝了一杯,况且是你拉着我来的。”温甜对李伶舟的行为惊愕不已,明明是他拉着自己来的,现在却要自己付钱,实在没天理。
“那随你,反正我没钱,一会人家来要,我一个轻功就跑了,看你跑得掉不?”李伶舟没心没肺地说道,就是死缠着段温甜不放。
“你没钱,为何还来这里?叫什么大花魁二花魁,可是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本公子的钱早花光了,现在跟你一样,身无分文。”气不打一处来的段温甜回敬着对方的蛮不讲理。
“哼,算你狠,本公子先走了一步了。”说完李伶舟准备轻功往楼下飞去,却不料自己这小身板被段温甜一把拉住,段温甜可怜巴巴地说道:“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也是消受不起那两个花魁,你不准走。”
“哎,我说你这人,是你自己想先走的,我现在跟你一起走你又不让,什么意思啊。”被拉回来的李伶舟反问道,怒气渐渐浮在脸上。
“你这叫一起走?我……我不会武功,你走了,我会被打死的。”
“好吧,那咱兄弟两就留下来,享受享受?”李伶舟一脸邪笑的提了一个烂建议。
“那等会结账怎么办?”眼睛明亮的向这位常客取经。
“没事,哥哥一会儿带你飞。”
“真的?”
“当然,快坐下吧,好玩的还在后面呢。”稳住了对方的情绪,李伶舟继续倒酒欣然的喝着。
一旁的段温甜闷闷不乐,感觉又有一股凉气窜上后背。
戌时,大将军府口,慌张的段全看见刚回家的段青云就跑上去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看见下人对自己这般叫喊,刚跟江无极吵了一架,正愤怒的段大将军骂道。
“额,老爷,小……那个公子到现在还没回来。”段全急急忙忙的把自己失礼的原因说出来。
“那还不派人去找?越来越不听话,看老夫不打死这个败家子,走,我同你一道去找。”说完甩下衣袖又同段全走出府去。
众人找寻无果,突然看见梅花苑门口人潮涌动。
“走,去看看。”见状,找不到儿子的段青云走向了人群。
众家丁见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家公子被另一个公子像拎小鸡似的拎着,那位拿着甘蔗的公子还一边跟几个大汉厮打着,现场一片混乱。段青云大吓一声:“住手!”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这边穿着一品官服的段青云,梅花苑老板娘知道对方来头不小,甩着丝帕朝这位大人缓缓走去,开口招呼道:“哎呦,我的大老爷,您可来了,我们这……?”话没说完众人只听见啪的一巴掌,寻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李伶舟身边的段青云眼睛瞪得跟青蛙眼一样大,一边脸已经有五个指印的段温甜被打得趴在地上,眼里泪光闪闪,却忍住不让它夺眶而出。几个大汉和李伶舟见这情况,心里默默感概:什么叫打人?这才叫打人啊!不禁对这位青蛙眼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虽是想法千千万,但李伶舟还是速速扶起段温甜,护犊子似的护在身后,朝着段青云破口大骂:“你个老头无缘无故为何打我段弟,我好不容易才护了他那么久,被你一巴掌给打得睡在地上,你……”身后的段温甜使劲拉了拉李伶舟衣裳好几下,才让他停下口。
“你这人是不是真傻啊,被人打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对段温甜没出息的举动,怒其不争的骂道。
“他是我爹。”诺诺地在李伶舟耳旁说了这一小句,本以为跟他说了,他便不再骂了,不料,李伶舟指着段青云又是一顿骂。什么养不教父之过,这样打孩子是不对,我爹都没打过我,你这样你的孩子就不跟你亲了诸如此类。
段青云听得不耐烦的举起手准备向这狂妄之徒打去,哪知这个少年不知死活地抬起头看自己,段青云一直没细看少年的脸,这一看就把自己惊吓了一跳。立刻恭敬的作揖道;“公……子,老夫没认出来您来,只是小儿又怎会跟公子在一起?”
“恩,这个嘛,他是我在街上捡到的。”说完又凑到段青云耳边小声问:“你有没有带钱,把酒钱付了,过几日我还你。”
“哦,段全,把公子的酒钱付了。”听完吩咐段全递给老鸨银两。
“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段青云恭敬的弯腰作揖问道。
见自己爹对这个人恭敬成这个样子,段温甜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
“没事了,你回去可不要再打你儿子了,以后本公子罩他,你要是不听,我就叫我爹打你。”李伶舟得意的说完后在众人的不解眼神中潇洒的走了。
“段全。”
“是,老爷。”
“我们走。”气冲冲的将段温甜甩在了大街上带一群家丁往将军府走去。
“可是,老爷,公子他……”还放心不下的段全边回头看段温甜边说“嗯?”
“哦,小姐她一个人……”
“怕什么,有人罩着她,老夫管不动了,走。”
段温甜立刻爬起来,捂着红了一边的脸跟在他们后面。
长长的街道上,她的身影被月光拉成了一抹孤单,心里暗想,以后就再也不要遇见这个犯了事不用被罚的李伶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