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茯苓起床后看到从前厅一直摆到门口的十几口大箱子满是疑惑,大箱子上都绑着大红绸带看起来像礼盒,不过大年初一而已谁家这样送礼?未免太土豪了吧?
刚走到侧厅就被瞥到前厅满屋子的人顿时吓得住了脚,不是吧一大早就这么多人走亲戚?红景刚好端着盘子走出来,一看到她也不说话拉住就走,走了好一段距离后红景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小姐,你先不要进去,你一去事情就更麻烦了……那个……那个林公子他们家提亲来了,现在老爷正在前厅招呼他们”,红景上气不接下气说完,满脸忧虑看着夏茯苓。
“林家?……你是说那个治好我的病的林公子?”夏茯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断片,就像昨晚弦歌说起要跟太子殿下完婚的事,虽然觉得怪怪的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就是怎么回想都记不起来。
“嗯,正是”,红景已经对她的忘性习以为常了。
“他看起来不像难缠之人,不答应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夏茯苓从自己模糊的记忆中找到一点点有用的东西。
“可是现下不是林公子的问题,而是林老爷!林老爷是苍云有名的富商,虽然有六房小妾,但也只有林公子这一根独苗,所以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林老爷曾经说过不怕给不起,就怕他不要。”
夏茯苓探口气走到一旁的亭子坐下,单手撑着下巴脸色有些为难,“红景啊,你说我爹会答应吗?我记得以前林家一直跟我家过不去的”。
“早些年林老爷确实一直视夏家为眼中钉,不过自打林公子懂事之后林老爷鲜少再与人为敌,听说上一回收购茵陈一事是想助夏家一臂之力才花重金购买,但是他们没料到会产生如此大的误会……之后您也知道了林公子亲自登门解释,还治好了小姐的病……听林府的下人说这回提亲的事是林公子主动提起的,林老爷一听喜得不得了,自己这个儿子向来不近女色这点让他伤透了脑筋,如今不仅有了心上人还主动提出想成亲,自然是天大的好事,”红景轻皱着眉感觉此事难办,毕竟对于林老爷早些时候的不择手段略有耳闻,得罪这样的人有些冒险。
夏茯苓似乎有些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明明才起床不久怎么又觉得困了?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些“嗯,得罪小人确实不好,不知道那位林公子看上我哪一点,我都没跟他见过面,生病那次还是第一次见面,他在想什么啊?一见钟情未免也太瞎了吧,说真的红景你比我好看多了”。
红景脸上没出现高兴的表情,“小姐快想想法子,现下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若是小姐心悦林公子,一切就皆大欢喜,只是……红景知道小姐心悦之人并非林公子”。
“要我嫁给一个陌生人真的有点为难,林公子现在的意思是非我不娶?我倒想问问他对于一个见面次数不超过一只手的女人一见钟情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老爷委婉的问了林公子为何会向才见过一面的小姐提亲,林公子说……说”,红景说到此处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说什么了?你说说看,至于可不可信还得看我自己”,夏茯苓好脾气的笑着说。
“林公子说……从小他就一直梦到您,本来以为只是梦而已,可在几年前曾有幸见了您一面,之后让人打探了您的消息,一直默默关注着小姐的动向……”说到这儿红景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夏茯苓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做梦梦到我?然后就跟踪我?……我……你说这人是不是心理变态啊?”其实你梦到就梦到了吧没人会说你什么,可你私下调查人家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侵犯人家隐私不说还敢来提亲要不要脸啊!
“……什么是心理变态?”红景一脸好学生的样子。
“就……没什么,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回去睡觉?”
“小姐若是困的话可以”。
“嗯,如果我爹顶不住压力就让他抬出跟宋家的婚事吧,指腹为婚什么的也挺常见的是吧?或许他们会忌惮宋府的势力不敢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吧?……啊不行了好困啊,我先走了”,夏茯苓打着哈欠说完拍了拍红景就往不远处的卧房走去。
红景看着那走得有些不稳的背影,秀眉微蹙有些担忧小姐的身子。
“茯苓没有说错,北淮的商人多少都会卖宋家三分薄面,夏伯父若是犯难直接言明跟我宋家已有婚约,晾他林家也不敢怎么样!”从一旁走出来的人忽然出声吓了红景一跳,见来人是宋弦歌便福身请了个安。
“奴才替小姐谢过弦歌小姐的好意,只是这样一来若是宋夏两家迟迟不履行婚约恐会令林家生疑”。
“三哥那边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现下的问题是茯苓是否有心悦之人,如果心悦之人是我三哥那自然水到渠成直接办婚事即可,若不是……就真的不好办了。”
红景点点头,“依奴才看来,小姐似乎是心悦宋公子的,小姐大病初愈头几天宋公子还在府中,小姐都要求跟公子同桌用膳……”
红景不知道的是那时候夏茯苓发现由于自己生病的关系宋天远被责难,跟他一起用膳不过是怕红景又不给人家好脸色瞧。
“啊,红景姐姐原来在这儿,老爷在找您,您快去前厅吧”,芸香气喘吁吁的跑来,神色焦急,闻言红景与宋弦歌告退匆匆赶往前厅。
等红景赶到前厅,林老爷跟林公子一行人正起身告辞往外走,只留下几个背影。这下红景也傻眼了,这提亲之事到底如何了?
夏老爷回神看到赶来的红景低低叹了一口气走回厅内,“红景,小姐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起身?”
红景上前一步将杯里的茶蓄满,“小姐早上起来了,林老爷他们刚坐下一会儿小姐就到侧厅了,红景担心小姐为难就将小姐拉走了,只是……小姐精神有些不济,说了一会儿话就嚷着困又折回去睡下了。”
夏老爷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沉吟了半晌才开腔“苓儿昨日气色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好,前两日跟她提起的事她似乎要想许久才记得起来,红景你有没有感觉到?”
夏老爷这么一说红景才想起似乎是这样,之前还以为小姐是故意这样,现在这样看来似乎并不是刻意而为,难道小姐的病……
“小姐大概是昨日太累了,老爷别往坏处想,过几日小姐精神就会好起来了,如果……如果宋公子在的话小姐精神总会好一些,要不老爷传信给宋公子来苍云一趟,也许小姐立刻就能好起来了呢!”
“今日林家提亲一事我还未答复,若是苓儿心悦之人真是宋贤侄,如此真是天赐良缘呐!”
“老爷,弦歌小姐明日起程回北溪,下月中旬弦歌小姐与太子殿下大婚,小姐吵着要去观礼呢”,红景担心的是小姐的身子能不能捱得住长途跋涉。
“这事看来还需再议,或许让天远来一趟也好,红景你去把早膳热一热端给小姐,让她吃了再睡,我去书房”。
翌日一早,宋弦歌和木起程回北溪,哈欠连连的夏茯苓站在门边送行,看起来精神似乎又差了些,说了两句体己话后脑袋里面已经混沌一片身形都有些站不稳,梦灵见状忙上前扶住她,目送弦歌二人走远后才在梦灵的搀扶下往回走。
夏茯苓揉了揉太阳穴想清醒一些,这几日渐渐发觉自身出了问题,不过才前一天说的事情竟有些记不起来,想好一会儿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只言片语,沉睡的时间似乎也变得愈发长,就连梦也越来越乱。
“主子,梦灵无能只能把仙君的结界打开一个小口,现下如何是好?”梦灵说完往她面前一跪,把原本迷迷糊糊的她吓得清醒了许多,“梦灵你……有话好好说我不会凶你的,快起来吧吓到我了”。
“主子!近日的梦难道您都忘了不成?仙君很快就会到此地,魂体分离时日一久便会如此,何况主子您如今魂魄都不全,梦灵闯地府请教文判大人,文判大人说……说若再如此下去魂力用尽……便只有元神俱灭一途……所以,所以主子你快回去吧!”
夏茯苓满脸疑惑看着梦灵,脑袋混混沌沌好像终于记起自己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缓缓吐出两个字“结界?”
梦灵轻轻点头,“对,仙君在主子所在之处布下了结界,所以主子一直回不去”。
“仙君?是……他?”她伸手指向梦灵的身后。
梦灵瞠大双眼感受到身后的杀伐之气越来越浓烈不敢回头,怎会这么快?莫非是……那个结界?!
夏茯苓踉跄后退两步,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对方似乎看见了她方才后退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原来困住我的人竟是你,为什么?”她低低问道,声音被吹散在风中。
没等他说话,她忽然笑了,“想不到奈何桥头三生石前苦苦等候的那个人原来是我,那个在我梦中一次次死在我面前的人也是我,可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你啊……”
那些纷乱的梦忽然变得清晰并在脑中一一闪过,那个困惑她最久的谜底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梦灵轻轻接住那具软软倒下的身子,而后紧紧搂在胸前,她能感应到前一刻还软软的身子正在迅速变得僵硬。
“原来最不想见的人是我么……”身后的白衣男子望着某处轻声问道,细雪无声飘下落在他发上眉上带着一丝凉意,好似在回应他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