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蓝瑶早该知道的。
那簪子在她的客房里。
耳朵听着屋外一大堆人将来的脚步声,她似乎已经从这份脚步声里读出了嘲讽。
“如果这关你过不去,就不值得我鞍前马后。”青辞近了沐蓝瑶的身子,贴着她的耳朵状似情人呢喃般地轻声说了句。
而领首的太后刚踏进客房,青辞已换了副姿态。
轻抚胸口,呼吸似乎有些重了起来,眼眶通红,杏眸含泪,眉眼间尽然是对真相的不可置信以及对嫡姐的痛心。当真我见犹怜。
沐蓝瑶面无表情地盯着青辞,遂即垂眸。
青辞依偎上太后,清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也不肯落下,倔强得让人心疼。
“太后娘娘,不会是姐姐的,不会是姐姐的。”青辞一遍又一遍地喃喃,神采奕奕的眸子仿佛蒙上了灰,暗沉得绝望。空出些功夫便冷瞥了眼沐蓝瑶。
沐蓝瑶仍是面无表情,垂着眸,似乎是不再做任何反抗。青辞却提了提神,没有一个人会在绝望时露出这样绝望的神情,因为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于夹缝中得到呼吸才是她们最习惯的模式。但目光一落,扫过沐蓝瑶的手,轻笑了笑,继续哭诉去了。
沐蓝瑶的手指甲是紧嵌进掌心的,只有这时时刻刻的疼痛才能让她的大脑仍冷静自如地转动着,记得心急如焚,面上的神情却不能显露出一丝一分,否则就已是胜败定局了。
太后细细听着青辞说,虽眉心紧揪在一块儿,眼角却微不可见地扬起弧度。
青辞还真是一个有天赋的好戏子。如若这场局她不知情,是不是也被她蒙了去。
抚了抚青辞的背,太后这才顾起一旁静默站立的沐蓝瑶,当下便携了冷意,只怕飞出去的眼刀子都是一捧冰。
沐蓝瑶觉察太后眸中冷厉,愈发慌乱,面上却扬起笑来,道,“不是我。”
三个字,却坚定异常。
太后眉眼不见松动,轻飘飘地往沐蓝瑶身后看去。
一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唯有那衾枕之下露出一点玉般的通透叫只要有些眼力的人一眼便能瞧见。
不巧,后宫里都是眼尖的人精。
又不巧,太后似乎没有打算给沐蓝瑶体面,带了一堆人来。
最最不巧的是,青辞在太后跨出第一步后轻扯住了太后的衣袖,冲太后摇了摇头。这迟来的维护,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脑中构造出来的画面无疑便是嫡姐犯错小妹维护,不忍太后亲见现场给嫡姐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前来的宫女无不微微叹息,为之动容。
只是宫中苛刻的要求与条框让她们即使再动容也只能往肚子里吞。所以局面目前并没有出现一边倒的倾向。
忽而沐蓝瑶大跪,额头贴地,双手前甩,膝盖跪得实在,“咚”地一声,诚意早已可见。
“且不说这簪子臣女窃来毫无用处,单论品阶臣女便是万万不敢佩戴此簪。臣女请问,臣女何苦大费周折甚至冒着被发现后万人指脊梁骨骂的后果去窃一个臣女不能佩戴不能拿出招摇相当于洪水猛兽谁见了都可以往臣女身上扣一盆污水的簪子?”
这话说的妙,把自己摘了出去,又把青辞拖了下来。
扣一盆污水吗……青辞眸中精光闪现,又藏得掩实而迅速,抬眸已是凄凄。
“姐姐,妹妹曾说过这簪子是皇上给妹妹且是皇上极爱的,对否?”
“对。”沐蓝瑶应得瞻前顾后。
“那么睹物思人的可能亦或是借物邀宠的可能,都不能否定,是否?”
“是。”这次沐蓝瑶早已心中明了,却寻不出理儿把问题驳回去,只得由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