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我,是个渔夫的女儿,父亲没有知识,我自然也就目不识丁,更是连半个可赚钱的技艺也没有。所以呢,一直被别家那些个起码有一计之长的姑娘们嘲笑。”
青辞的手悄无声息地覆上敛妆轻颤的肩膀。她自然能明白敛妆,昔日自己与娘亲初在村子里定居,出门时背后不知有多少人在指指点点,毕竟那时在他们看来,只身带着自己的娘亲是尚未成亲便已经有了孩子,是败坏风气的不洁女子,后来,娘亲就索性跟村民们说自己的父亲死了,村民们骨子里还是朴实的,不仅相信了娘亲,还对自己与娘亲怀有同情,时不时接济自己与娘亲,确实是叫自己与娘亲的日子好过了些。
敛妆朝着青辞笑了笑,后又继续道:“再后来,我长大了,自然要帮父亲,所以呢,我就拿着父亲捕来的鱼到外头街市上去卖。”敛妆眼眶中似有晶亮在打转,似乎又没有,面上蒙上层安宁,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旁边有海水轻拍着岸,屋里会有抹不去散不了的鱼腥味的小木屋。
“因为我只是个卖鱼的,再加上小时候所有姑娘的嘲笑,我几乎是把下巴搁在了胸前,从不敢正视任何人。直到一个很耀眼很耀眼男子的出现。”这时的敛妆将所有少女心事都摆在了脸上,颊边有点点胭脂红晕开,为这冷寂的夜添了分红色的暧昧流动。
“他是一个画师,画画技术是一等一的好,他是来这里寻找灵感的。我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我怕我一身的鱼腥味会熏走他,我只有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绘下一幅幅曼妙的画。”敛妆颊边的胭脂红渐渐褪去,眉眼上又是染上落寞之色。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在我的不懈打探下,也只是知道了他好像是进了宫当了画师。”敛妆转身,对青辞扬起一个笑:“故事讲完了。”
青辞手依旧没有放下,对敛妆轻声说道:“我相信,故事没有结束。”
敛妆愣了愣,嘴角扬起的弧度更为大了些:“我也相信。好了,小主快回屋吧,明儿宫里的人多半就要来宣旨了,小主莫要迟起了。”
青辞挽起敛妆的手,冲着敛妆道:“一起回屋。”
敛妆抿了抿唇,长而浓密的眼睫毛盖住眸子里的晶亮,后应道:“好,我们一起回屋。”得主如此,还有何遗憾?
这夜,青辞辗转难眠。
敛妆口中的他与他一样都是画师,难道……后又强迫自己摒弃这些古怪的念头,心中的不安感却是难以消散。
夜静极了,同时在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也同样有人对着月色难眠。倚着窗棂捧着酒盏的男子垂着眼帘,自喃道:“小丫头,还记不记得凌楚啊……”
……
伴随着一道划破夜幕的日光涌上,青辞的眸子也在此时睁开。揉了揉惺忪的眼,挑了帐子喊了敛烟进来更衣。
“敛妆呢?”青辞打着哈欠,问身后的敛烟。昨儿个那么晚才睡,精神状态自然是不太好。
敛烟盯着青辞那头乌黑光亮的青丝,手中的象牙梳梳发不停,答道:“不知道,好像是一大早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是么?”青辞得不到答案,也就只好作罢,心中不安感却渐渐强烈。
铜镜中的人儿,着湖绿长穗圆领宫装,下摆绣着的傲然腊梅颜色深深浅浅地洒落开来,平添抹生气。青丝挽成堕马髻,簪一玲珑宝玉嵌珠衔翠簪,旁有小簇缎花成堆点缀,映的是人比花娇。
青辞又以冷水敷面,稍稍清醒了几分,就携了敛烟朝前厅走去。
想必圣旨也快下来了。
半途上却遇见神色匆匆的敛妆,敛妆见是自己,先是请了个安,后又告了个假,匆匆离去。
只听见敛烟后边一声:“鬼鬼祟祟,定没有什么好事!”
青辞的不安感,愈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