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院子里看着紫禁城夜空上绽放的华美烟火,她整颗心都融进了绚烂过后的烟消云散中。
不远处有悠扬清越的萧声传进耳中,容月含笑回眸,敞开的院门外那抹身影挺拔清决,终于,泪水伴着微笑涌了出来。
此生,她要在最美的年华里为你倾心跳一支完整的舞。
萧声轻扬,舞姿凄决,寂静的夜空上烟火绚丽绽放,冰冷的紫禁城一角,他们就这样相隔而望。
他为她奏萧,一生为她倾力而战!
她为他跳舞,一生为他甘心情愿!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一生为了你,那怕在这间屋子里安静守上十年,我也愿意。
把青春献给值得的人是一种上天的成全!
一直陪着你,哪怕地老哪怕天荒,那怕两败俱伤!总之,我愿意!
这一年的春寒料峭中,被圈进在宗人府这个阴冷的小屋子里的容月,终于因为感染时气而病倒了。
因为容月是带罪之身,所以并没有人敢喧见太医,而事实上容月也不允许两个侍卫惊动旁人!
就这样,剧烈的咳嗽常常让容月觉得连心脏都快要咳了出来。
难道,她就要这样病死在这里吗?
难道,她连等到和胤祥牵手的一天也熬不到了吗?
看着帕子上咳出的血丝,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跟着就失去了所有知觉。
也许是累极了,容月总能在并不安稳却疲累异常的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不同的人说话,也听到不同的人叹息。
终于,在一个明媚的日光中,她睁开了眼睛。
乌雅哭得核桃一样红肿的双目立刻映入眼帘,泪水瞬间在两个人脸上同时肆意蔓延。
“格格,……”乌雅哽咽着。
容月虚弱的伸手拂过她脸颊的泪水:“你哭什么,我又没有怎么样?这不是回来了吗?”
打量着镜月轩里一如往常的陈设,容月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再次醒来回到镜月轩,竟是恍如隔世一般。
“乌雅,皇上准我回来了吗!”容月的语气带着难掩的憔悴不堪。
乌雅含泪点头紧紧握着她的手:“格格,你吓死奴才了,从今以后奴才发誓再也不离开您了,不管是去宗人府还是去哪里,乌雅再也不离开格格!那天奴才看着十四爷将格格抱回来,格格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乌雅差点……格格!真的吓死奴才了!”
“你刚才是说,抱我回来的人是十四爷?”容月不禁疑惑的望着乌雅。
乌雅肯定的点点头:“听说那一日太后皇上还有太子爷都去了太庙上香,结果格格因为感染时气剧烈咳嗽之后晕厥了过去,侍卫也不敢贸然去找太医,这个时候正好遇到十四爷从德妃娘娘宫里请安出来,十四爷一听格格病倒了随即就去太医院带了太医赶去了宗人府,后来听说是太医跟十四爷说了一句,宗人府中阴寒森冷不是病人能挨住的,十四爷二话不说抱起格格就回来了!”
这个十四阿哥,冲动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容月不禁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皇上怪罪十四爷了吗?怎么罚的?又是板子吗?”
“皇上回宫之后也没有多说,只把给格格诊脉的太医召了去,询问之后就传了口谕说将格格抬到宗人府另一个院子里养病,太医跟随诊治直到您痊愈,可是,十四爷守在咱们殿门外不准任何人动格格,十四爷当时生了好大的气,对侍卫说今日若谁敢动格格他必然先诛了他!侍卫们害怕不敢上前,这个时候五爷赶到了南书房跪到在皇上面前求情,说格格自幼跟随皇上胜似亲生,何况,格格的病皇上一直瞒着不肯叫太后知道,五爷说担心格格若有不测太后这样的年纪必然会心痛忧伤抱病,皇上动了恻隐之心,这才答应格格留下,不过还是撤去镜月轩所有宫人,只留下我一个人侍候格格养病!”
容月听着乌雅的叙述,轻轻点了点头转脸看向窗外。
五阿哥的求情也好,十四阿哥的强行阻拦也罢,终究这些都不是她能留下的真正原因。
她之所以能留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康熙对她的不忍之心。
这么多年容月跟在康熙身边,从未让康熙失望过,每一次他都像是一位骄傲的父亲一样看着容月或夸赞或嗔怪。
然而这一次,容月却真的让他失望了!
从容月十三岁踏进紫禁城住进这个镜月,轩镜月轩就从没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虽然只有乌雅一个人,但容月的药和太医都是最好的,嘴上不说容月心里很清楚康熙的用心。
就这样将养了一些时日,容月的身子终究也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日光晴好的时候,她也会步出屋子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淡淡立在后院的梨花树下,看着满树梨花似雪片片洁白莹润,恍如记忆里那样漫天盖地的白雪。
容月静静望着满树梨花,顿觉心情也跟着淡然从容起来。
身后有略显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月儿!”
容月一回头却对上太子略显沉痛的目光。
“容月给太子爷请安!”她低下头微微屈膝行礼下去。
胤礽早已抢先一步拉住了她:“你一定要这样跟我生分到底了吗?”
容月心中不禁微酸,只是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她若再让太子心存哪怕一丝希望,那之前的功夫全都白费了,最重要的是,这对胤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爷有事找容月吗?容月还在禁足,若无事容月就先行告退了!”
淡淡越过胤礽,容月不禁在心中低叹:一番苦心,只希望你的日后的生活可以少受一些苦楚!
“月儿……”太子转身望着她静静立住的背影。
“老祖宗……想要见你!”太子的语气有些微的艰涩。
太子说这句话的语气让容月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好似立了起来,蓦的回头望向身后的太子。
太子迎着她的目光低下了头去。
顾全胤祥,顾全胤礽,顾全自己,她竟然忘记了老祖宗!
转身跑出去的瞬间泪水已经不由自主的滑落。
她这一生,纵然有十分的平静时光,那也全部都是陪着老祖宗在一起度过的!
多少次或开心或失落都在看到她那慈爱的笑容时心情瞬间安静下来,因为经久的念佛,在她身上永远萦绕着一种淡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永远能在任何时候第一时候带给容月最大的安稳。
慈宁宫外早已立着不少阿哥和康熙的嫔妃。
容月早已经顾不得看清究竟有谁立在殿外,她只是径直朝着前殿奔去。
迎接在门外的梁九公早已迎上前两步。
“公公,老祖宗她……”话一出口容月就已经哽咽起来。
梁九公引着容月一边往殿内走去一边低声劝慰道:“格格莫要如此,老祖宗看了心里只会更加难过,老祖宗病了这这么久,嘴上虽然不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老祖宗心里只惦记着格格您!如今皇上亲自开口免了格格的禁足也就是为了解老祖宗的心结!”
容月收住泪:“多谢公公!我知道了!”
抬脚迈进内殿,浓浓的苦涩汤药味道就随即扑鼻而来,一看旁边的小银吊子上还滚着太后的汤药。
在那张雕花檀木架子床上,康熙扶着太后倚在软枕上,太后苍凉浑浊的目光殷切转向门边望着容月。
容月上前两步跪倒在太后床前,强压着眼泪:“老祖宗,月儿回来了!”
太后苍白的面色扯出一抹苍茫笑意,轻轻摩裟着容月的鬓发:“孩子,受苦了!”
容月强忍泪水笑着摇摇头:“老祖宗说笑话呢,容月犯错本就该罚,如今经这一遭长了些教训,倒是月儿的福气呢!”
太后慈爱的笑着点点头:“你这孩子,确实懂事了!”
说完这句就缓缓转脸看着康熙:“皇帝……”
“皇额娘,儿臣在!皇额娘有何吩咐儿臣洗耳恭听!”康熙恭谨跪到太后塌前。
太后伸手拉着康熙的手:“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就告诫哀家,后宫不得干政,哀家一直谨记她老人家的教诲从不多言你的政事,即便月儿犯错你罚月儿哀家也能体谅皇帝,只是,如今月儿也受了这么多苦,也知道了教训,皇帝就原谅这孩子吧!她一生孤苦,阿爸也是为咱们大清江山尽了力,皇帝就算不顾念她的哥哥托雷亲王,也该顾及一下科尔沁族人的感受,这可是科尔沁族人最敬爱的小格格呢,何况,皇帝,哀家和老祖宗也都是博尔济吉特家族的格格,皇帝就当顾念哀家和你皇祖母,赦免了月儿这孩子吧!”
太后病重无力一番话虽极轻缓但字字句句将厉害关系分析的透彻而清楚,何况连已经仙逝的太皇太后都搬了出来。
康熙不禁轻轻点头握住太后的干枯的手语气极其恭顺的答道:“皇额娘说的是,儿臣已经解了月儿的禁足,皇额娘放心,以后儿臣仍会将月儿带在身边好生调教,定然不负皇额娘的心意!不辜负科尔沁族人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