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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请安

佛言 金蝉 2024-11-12 21:11
妘卿玦心中还在腹诽,听了文景帝的话,抬头一脸疑惑的说道:“皇兄不罚我了?”
挥开袍袖,“你方才回来,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错,虽说是做得有些过了但也不至于让朕责罚于你。若是再因此事责罚了你,想来端太妃可得到母后面前哭上了哭了。”
妘卿玦摸摸鼻子,点点头,觉得甚是有理,便撑着案桌站起身来可怜兮兮地望着文景帝,“皇兄,你看臣弟每次进宫都甚是辛苦,臣弟身子本就单薄,下次进宫能不能不穿这身衣服啊?”
文景帝有时会觉得他养的九弟不是个皇子倒像是个公主,撒起娇来比他膝下的公主还要让他经受不住,无奈,只得摆摆手道:“你不想穿便不穿罢,可是只能平日入宫不穿,旁的……”
“臣弟知道了,”待他还未说完便被妘卿玦打断,“皇兄若是无事臣弟便先行回府了?”
一旁的秦显已然见怪不怪了,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晏王敢随意打断皇上说话了。
说着便要往外走,文景帝皱皱眉,叫住了他,“母后听闻你回来了,叫你到宁惠宫用晚膳,你许久才回来便过去去给母后请安罢。”
眼中神色微闪,躬身应声道:“是,臣弟知道了,如此,臣弟便告退了。”
围着皇宫转了半圈也没遇见个熟人,倒是正午的太阳愈发地狠毒起来,他本就穿着一身厚重的亲王服,十数斤重的衣袍衣饰尽都压在身上,捂得他汗流浃背浑身黏糊得难受。
走到宁惠宫门前,抬头看了一眼这百年不变的宫额,守于宫门之前的侍从早就看见了他,行了一礼匆匆就往宫里去了。
负手跨步走近宫门,方才还如同身在炼狱火海之间,一进了宫门只觉得似有一盆凉水混着冰兜头泼下,浑身是止不住地清凉。十里来长的雕梁画壁回廊,每隔一段便放了有一株生得极好的冰莲幽荷,当今太后爱极了这生长在极地冰川之上的花儿,每年北地进贡来的幽荷尽都收入了太后宫中。
这幽荷的生长环境又极是严苛,遂整个宁惠宫上上下下常年都被寒冰裹着,夏日炎热倒是比行宫更适合避暑。
太后身边的贴身侍人闲宁经侍从通传急急从内殿出来相迎,远远地就瞧见了妘卿玦那张被热得发烫的俊颜,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加快了些。
“奴婢参见晏王殿下。”
妘卿玦挥挥手,言语中带了些不耐,“免了免了。”
闲宁本是太后未出阁前身边的贴身侍女,随着太后入宫伺候了太后近四十载,也算是看着妘卿玦长大的了。其实像迎妘卿玦入殿这种事本不该由她来做,可看着这日头太后想着他在皇上那儿也受了些气,若是派个寻常宫女免不得会惹到这小祖宗,到时又是一阵闹腾,遂便吩咐了她来。
还未走进内殿便听见殿中传来阵阵娇笑,走入殿中,宫人见礼拉开珠帘便见着有十来个年岁十三四五的女子,眉目带笑,美而不娇,艳而不俗,落落各自坐在那高坐塌间之人的下首。
见他入殿,纷纷起身福身行礼。
这十来个女子乃是当朝朝中重臣皇亲贵族家的女儿,虽是听过妘卿玦之名却未曾见过他人,今日一见,直觉身心一荡险些站不住脚。
一身银色暗绣四爪云龙袍服衬着他修长挺立的身姿,国之亲王服饰虽是厚重却不见他的背脊弯下一分。那似生于极地寒潭之中的容颜氤氲着重重雾气,经着正午阳日的温度,雾气蒸腾,那似显非显的面容终于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也不知何般人才能生出这般容颜,介于烈火与极寒之间,面目似那暖玉被打磨千百万遍,均均细腻没有瑕疵。眉目如画,樱唇艳丽,清贵清华不露声色,妖娆瑰丽不显风情。世间只此一人,也只有这容颜才配得上这人卓绝端华的绝世风姿。
当然,看人不能看表面。
端坐高位的女子雍容绝丽,即使是过了半百的年岁,那一袭暗红凤袍,华丽金饰也抢不走她半分姿彩。岁月留下的痕迹浅浅,只见她凤眸微眯,瞧着妘卿玦目露星星笑意,点绛的红唇抿笑,伸出一只套着紫玉血纹镯的手,温声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今日若不是哀家唤你来,你可是要入宫千遍也不肯进宁惠宫看哀家一眼?”
妘卿玦接过那温和的手,坐到太后身旁,笑眼盈盈,“母后说得什么话,儿臣去了那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衢州整整两年,回到这皇城金窝一时不习惯,水土不服便在府上将养了段日子,母后可是要怨玦儿?”
甲染丹蔻的手指点了点他带着些许薄汗的额头,拿出手绢为他拭去汗珠,又向宫人吩咐了一句,“去拿碗桂芝乌梅汤来为晏王消消暑。”
向着身后用团扇扇着风的宫女靠了靠,一见脚下还花花绿绿的跪了一地的女子,才想起方才她们给他见了礼。
“瞧着本王这记性,到让各位小姐跪了这许久,赶紧起身罢。”
那些个女子如释重负起身坐到原位,一身大家小姐的做派,合着腿曲着手坐在那儿不动分毫,妘卿玦瞧着都觉得累得慌。
“皇兄可又是要选妃了,玦儿瞧着这些个大家小姐生得倒是如花似玉的,若是入了宫,皇兄瞧着这如花俏俏生生的面容,想来也没得空来管玦儿了吧。”
狡黠地冲着太后眨了眨眼,太后握着他的手嗔怪一声:“你一天净没个正形。”
“哪儿有,玦儿不是看着这些大家小姐太过于紧张了,想开个玩笑缓解缓解气氛嘛。”
下首的十来个大家贵女一听此言,苦笑着,他晏王倒是开心了也不管她们听了这话是作何感受,况且,皇上的玩笑岂能是随意开的。
“哼,你这小没良心的一天尽知道编排你皇兄,你如今也有十六了,哀家看着哪日召你母妃入宫得好好商量商量,寻个王妃好生看管看管你了。”
妘卿玦眼中神色一变,忙掩下情绪,笑得有些生硬地道:“母后,玦儿错了,你看玦儿才十六岁,毛还没长齐呢你就想给玦儿找个王妃,母后再容玦儿几年,待得玦儿成年了再娶王妃也不迟啊。”
“哀家看你整日上蹿下跳的也没人敢嫁给你,你皇兄像你这个岁数也已经做父亲了,你若是还不收收心,哀家便给你娶个凶悍的媳妇儿整日看管住你。”
“玦儿知道了,玦儿一定不再惹祸了,母后……”
这晏王撒起娇来的模样当真是不敢看啊,这一瞧见了,他日后一火起找人寻仇可怎么办,遂那些个女子均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全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太后被他磨得不行,无可奈何地笑着轻喝道:“你个磨人精,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哀家的,你若是不愿意娶王妃,哀家难道还能强迫你不成,来,赶紧将这碗乌梅汤喝了降降暑。”
“我就知道母后舍不得。”说罢,喜笑颜开的接过宫人递来的乌梅汤,也不用勺子,一口就给喝了个精光。
“皇后娘娘驾到。”
门外唱和声一落,就见那身着一袭曳地九凤翔天金色袍服的女子被两名宫人拥了进来,环佩戴玉,雕凤刻纹金饰步摇扶髻,那容颜气度怎是一个绝色雍华了得。
妘卿玦起身,敛下面容上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向着那女子行了一礼,“臣弟见过皇后娘娘。”
女子掩唇轻笑,眉目间顾盼生姿,眸光熠熠,“这许久不见,小九倒是与本宫多礼起来。”
撩开裙袍坐到宫人布下的软椅上,抬眼带笑吩咐那跪了一地的女子起了身。
“本宫原以为九爷早已出宫了,原来是到母后这儿来了啊。”
太后闻言,许是打定了主意今日要与皇后好生调笑他一番,便带着些揶揄地道:“可不是,也不知打哪儿听到的消息说哀家这有这些个小姐在,本都要出宫了,还顶着烈日来了。”
妘卿玦眼眸一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皇后接着与太后一唱一和地道:“咱们小九许久不见倒是长大了不少,都知道要看女子了,小九可是想娶王妃回家了?”
“哀家瞧着啊,这些个姑娘小姐的倒是不错。”
本来是那高坐之上三个大人物的谈话,虽说话语间没有脱离她们,可这太后话锋一转,到将所有的视线都转到了她们身上。那如炬的目光如芒在刺,那些个大家闺秀何曾见过这般场面,晕红着脸垂着头眼睛也不知该方向何处了。
“母后皇嫂,你们可得饶了我吧,你们说这话到让她们觉得我是那见着美人就走不动道的登徒子,日后见了我可不得躲得远远的。”
瞧着他那一脸委屈的模样,皇后含笑也决定不再捉弄他,“今日本宫叫她们进宫便是为了给昭珣选个皇妃,你瞧着哪个合适啊?”
妘昭珣,当今皇上与皇后的嫡出长子,隹国的三皇子,如今隹国虽还未册立太子,可依着妘昭珣嫡皇子的身份也与太子没什么差别了,遂,妘昭珣选妃一事在各家大家贵族朝中重臣看来,便是一件天大的大事。
“原来是我那大侄子选妃啊,我还说是皇兄后宫缺人想着招些年轻的来解解乏,”妘卿玦这话说得连一旁的太后都觉得一惊,瞥眼见皇后的脸色一黯,伸手扯了扯妘卿玦的袍袖。
“我就说皇兄身边有了这么一个天上仅有世上难寻的皇嫂在,怎么还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皇嫂,你说卿玦说得是不是啊。”
心知着了他的道,却又不能发火,这两年不见到将他这睚眦必较的性格给忘了个干净。抿唇带笑,“你倒是嘴甜,本宫请你帮着昭珣看看合适的皇妃,你倒扯到本宫头上来了。”
“看,看,看,卿玦现在就帮我那大侄子看看。”
起身下殿,衣袍染上的淡淡熏香在那些女子间掠过,她们心知今日入宫是来干什么的,她们是家族选中的贵女,家族兴旺的重责也随之放到了她们的肩上,嫁给三皇子是今日进宫女子唯一的目的与愿望。
况且不论妘昭珣尊贵的身份,单是他俊美的容颜,温润的性格,与惊绝的才学也是皇城闺中女子所倾慕的对象。
妘卿玦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看似看了又像是没看,“卿玦觉得,这昭珣选妃一事还得母后与皇嫂定夺,而且须得过问昭珣的意见,昭珣若是不喜卿玦纵是在这儿将这些女子了解个透彻,昭珣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皇后嗔怪了他一眼,“本宫叫你看看,你便与本宫说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罢了,也指望不上你了。”
妘卿玦摇摇头,踱着步子负手回到了太后身边。
“哀家觉得卿玦这话说得在理,昭珣若是不喜欢,你我在这儿瞧了半天也没用,要不就选个日子,将这些个大家贵女净都接到宫中让昭珣瞧瞧,若是有有意的便再定下,皇后觉得如何?”
沉吟片刻,也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便只得应声称道:“如此,便听从母后安排了。”
太后笑脸盈盈,牵着妘卿玦就要往外室去,“她们在这儿也不自在,你便早些打发她们各自回府了罢,时辰也不早了,哀家要与这小没良心的用晚膳了。”
“是,臣妾恭送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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