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王府的庭院要与普通的权贵相比,范围要比之更加深广,就算是单单一个花园也足以比得上人家两个主宅院要宽阔的多。可如此,地方虽大,但若是单凭脚力去走倒也是颇费时间,因此封月寒便特意命人在花园里建造了一个人工湖泊,将整个花园一分为二。并且还用珍贵的汉白玉打造了一座九曲桥,蜿蜒的从岸边直通到花园小厅。
不仅如此,桥头两岸还会广种花树,每到晚上,王府里的婢女们就会高高挂起灯笼,有如一面明镜将湖面上的流光溢彩和岸上的桃李之艳,把整个屋子都映照得如同琼楼玉宇,仙幻隔世。
墨如烟走在九曲桥上,身穿一条蜜合色广袖长裙,雪白的双颊犹若琉璃玉般晶莹剔透,发髻之上戴着一只紫玉水仙花钗,配合着那额间微微摇晃的淡粉璎珞水晶宝石,恍若整个黄昏天空中的凄艳霞光染上了身子,绝艳脱俗。在雀儿的搀扶下,墨如烟缓缓下了桥,坐在岸边的石凳之上,一对像是秋水一样柔美的乌黑双眸正看着那碧波荡漾之下,几条在一池素雅荷花之下,穿梭其间的艳红鱼影,一时美丽的脸上也是稍稍浮出几抹浅淡的笑容。
雀儿眼见自家王妃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动人笑意,那先前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正当她准备吩咐身边其他的两个丫鬟去准备一些茶水点心,好让墨如烟能够舒舒服服的赏看荷花之时,远处传来的阵阵悦耳丝竹之声,却是让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这到底是谁?怎么如此不懂规矩,竟然敢自己私行举办宴会,这不是明摆着是要来触王妃的霉头吗?
在天灵内宅大院里的规矩向来是很严的,除了逢年过节以外若是想要在家中举办宴会,一般而言都是提前禀告一下当家主母才算数。而在皇家就更是如此,正如墨如烟身为耀王妃,在这王府之中她身为女主人的权利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就算是封月寒这个耀王也是无法置喙。
这一下墨如烟原本微笑的脸沉了下来,唇畔渐渐挂上了冷笑,声音寒凉如水:“我这不过才倦了没几天,她们竟然越发没了规矩,看来狗终究是得训,才能学乖呀!”
这群女人,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事,不过竟然她们自己有意想吃些苦头,那可就怪不得她了!此刻,墨如烟像是含了花瓣般粉脂唇边却是噙着三分锋锐笑容,对着雀儿道:“雀儿,咱们这就去看看她们在闹什么幺蛾子吧。”
“是,王妃。”言罢,雀儿便将墨如烟搀起,然后与其他两个侍女共同朝着湖心亭的地方,迈着步伐而去。
湛蓝湖光照映下的湖心亭里,玉雪姬穿着玫瑰色的衣裙,乌黑浓密的长发盘成时下流行的流苏髻,发簪坠下碧绿嫣红的单串流苏,周围点缀着几星大小水钻花细,全是一色镶宝石,搭配着她那张清婉绰约的瓷白俏脸,虽不如墨如烟那般美艳无双,可却也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美人了。
而在她的左右两侧则分别坐着沈如意与碧挽琴两个封月寒的另外两位妾侍。沈如意头梳叠云状双髻,上面斜插着羊脂玉金丝莲纹簪子,身下是浅云蓝银花边底子缎裙,容长脸脸,弯月眉,一张娟秀的脸孔加上那柔弱的气质,让人看着不由觉得有些心头发醉。而在另一边坐着的碧挽琴,却是,一身碧青色的鸢尾裙,明眸皓齿,容若花树堆雪,领口嵌着杏花春柳,白金裹边,竟似得一团碧绿的火焰,带着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即便只是静静坐着,却也让人如觉目睹春日百花齐放之艳。
可以说,这三位妾侍的容貌可谓各有千秋,若是不与像墨如烟与风千娆那般绝色的女子相比的话,恐怕寻常女子倒真是及不上其千分之一。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用这句话来形容封月寒的这三位妾侍怕是再合适不过。
湖心亭对面花园里搭建着地小戏台上,只见见明艳的牡丹怒放开来,花香袭人,不一会儿,又响起箫管悠悠、琵琶铮铮,继而舞者入场,一群美丽的女子们伴着乐声的节奏,婉转绰约,翩翩起舞。长长的水袖在半空中像是凌柔的花雨,漫舞而下,姿势疾徐变化中,透洒着绝色妖娆,又像是旎月辉影眷恋人心,台上百合翩然迤丽的红裙如若夜莺展开的翅,姿态轻盈舞姿优柔,那翻飞的云袖,伴着柔软的腰肢和那动人的舞步,让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碧挽琴瞧着戏台那些舞女的惊艳舞姿,面上笑容可掬对着玉雪姬道:“雪姬妹妹,不知今日王爷为你请来的这些乐妓可是从玉暖楼里来的美人儿?”
碧挽琴这番倒是说对了,对于玉雪姬有了身孕,封月寒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毕竟有了子嗣之后,他在竞争皇位的路上就又多了一个筹码。封月寒是一个无利不图的人,凡是对他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都会不惜一切的花时间培养,就如同这个孩子一样。虽然是妾侍所生,可是却照样可以抱到墨如烟那里由她抚养。如此一来,等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与嫡长子便也没有任何不同。
也正因如此,为了让哄玉雪姬高兴,封月寒便花了重金将玉暖楼里的乐姬们,来王府表演。不过,这水莹和桃夭却是因病不能前来,为此封月寒虽然失望,可也对此无可奈何。
不得已,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一步,请了玉暖楼里的新任花魁娘子百合来为玉雪姬表演。
沈如意一听玉暖楼这三个字,立刻也是来了兴致,精致的月眉高高挑着,玉声柔和:“妹妹可真是好福气,竟然能让王爷请玉暖楼的人为你贺生,只怕连王妃都还不曾有过这般荣幸呢?”
玉雪姬听着,面上却是依然保持着和善平静,可惜那清澈如泉的眼底深处露出的得意笑容,却终究是出卖了她。她轻轻一笑,目光中似有波光闪动,对着沈如意跟碧挽琴两人,稍稍点头道:“两位姐姐可真是有眼光。不过倒也是难为王爷为我如此操心,只盼我能平安将肚子的孩儿平安生出,也算是不亏王爷的这般宠爱了。”
她这番话说的倒是漂亮,可是这听在沈如意与碧挽琴这两人的耳朵里,却无疑是在挑衅了。沈如意和碧挽琴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她们两人原就是出身江南,三年前进了耀王府,论年龄她们也只比玉雪姬大一岁罢了。可是如今看到玉雪姬这般得耀王宠爱,心头自然也很不是滋味,在这王府里多的是美丽的女子,就算你长得再美再动人也只能一时风光,终有一天你还是会被人遗忘。
王府之中的日子看似是锦衣玉食,富贵奢华,可实际上却是水深火热,斗争在这里从未有过停歇。每走一步都相当于在刀锋上跳舞,就算是被割地鲜血淋漓,却也必须忍着痛苦以笑对人,这便是内宅女人的命运。
碧挽琴看着玉雪姬,目中虽似有些许阴寒可是却很快埋没在了笑意深深的眼底,对她道:“妹妹,不知你这次可有跟王妃禀报过?”
沈如意闻言,眸中也是暗光连闪,似有明悟,手中拿着地白玉美人画团扇须臾扇动间,却是如兰奢雅,迷人心扉:“怎么?妹妹想来可别是忘记了,你可别忘了王妃性子可是不怎么好,而且一向治家严谨,妹妹如今已有三月身孕,想来也是要跟王妃禀告一声的。你也别怪我和你琴姐多嘴,若是孩子有点什么差错,咱们的性命可不比肚子里的皇嗣性命要来的贵重,若是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你可是担当不起的。”
沈如意这一番话倒是说的知情知理,可是那背后隐藏的意思却是在说玉雪姬不该乱坏规矩,而且又用皇嗣来暗指讽刺她出身卑贱。大家都在这王府里待了这么久,脑子又不笨,又怎么会听不明白沈如意话里的意思。
玉雪姬自是知道沈如意是什么意思,当下心中虽然愤怒,可是却也碍于周围那些正在观望的婢女,而不好发火。
可是玉雪姬却也是不打算给就此放过沈如意,正当她打算狠狠回击一番沈如意之时,一道清冷空响的女声却像是冰冷的湖水,顷刻间便浇息了她们所有的气焰:“沈侍妾倒是懂得规矩,可本王妃病了这么久,却也不见你来给我请安呀,不知这又是何故?”
墨如烟一身蜜裙若花娇媚,精致婉约的凤眸在湖光水色的照射下,却是犹如有一团冷艳的碧火,缓缓灼噬着众人之心灵。她对着沈如意微微笑着,可是那笑容之中却是令沈如意极感阴森,此时正是午时,天空之中也是艳阳高照,可是那炎热的阳光在照在沈如意身上之时,流出来的汗水却都是冰冷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