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吧!”
众人望向立在一旁的烟花,只听他继续道:“冷姑娘多次相救,现在姑娘有难,烟花断不能袖手旁观。”
老妇人夫妻正在篱笆外的菜地做活儿,见冷潇漓等人要走那农妇急来相送,忽听一声惨叫,众人望去,原来是那老农干活儿时不小心砍伤脚,那农妇回头望了一眼,只是念了一句:“这老头子越老越不中用……”说着又转向冷潇漓笑言相送。欧阳过急拿了随身的创伤药要送上去给老农,那老妇人见状急道:“多谢年轻人了,这药还是我来吧,您们还急着赶路,这深林密布的,天快黑了,耽误路程就不好了。”说着接过欧阳过手中的药,谢了几声便朝菜地跑去。冷潇漓等人这才动身启程。
众人顾着冷潇漓身上的伤,慢慢行至市集才雇了马车,沿路看到许多行孝丧葬的队伍,一时天地间似乎都冲煞着怨气,只听集市众人酒后饭余皆在谈论武林大会之事,一听得“冷潇漓”三个字,便各个咬牙切齿,愤恨神色一览无遗。欧阳过几次三番就要按捺不住,想去争辩皆被叶霜拦住。冷潇漓、烟花倒是淡然,听在心中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冷潇漓偶尔阵阵发呆。几人又行一天的路程才到血涧山,此时月渐近中天,众人放下马车迳向西行,到得山腰时,曙光初现,便听出水声淙淙。
冷潇漓突然一怔,踌躇着,似乎已经没有勇气再踏前一步。
她知道前面有条小溪,只要沿着小溪往前再走一段路便是血涧山总坛了。
往事昨逝,血涧山的主人曾是她的知己蓝颜,可如今已是天人永隔。她呆呆地望着脚下的小径,突然没有了前行的气力,那心上的哀思,那心中的折磨,任谁都无法体会,她似乎可以看见那白衣少年在自己面前逗笑的场景,可她回馈的永远是没有感情的冰冷。
十年,只消十年,那默默地守候便已成为彼此的默契,她从来不需在他面前过多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动作他已了然。
抬头再看,漫长的十年,似乎已在刹那间消失。
“冷潇漓,你还敢来血涧山?”
血涧山一众的质问已经销毁了她的沉思。
他们不给冷潇漓任何答话的机会,便举剑欲斗。却在此时,几道人影蹿过,几个黄衣女子凌空掠至跟前护住冷潇漓。
欧阳过与叶霜相觑愕然,原来那些黄衫女子都是潇湘阁门人。
冷潇漓厉声道:“住手!”
黄衫女闻言,只得退回。欧阳过看他们装扮,不由想起三年前扬州看到万丰镖局被劫镖时出现的那些黄衫女,这时想想,原来那些人都是潇湘阁的人,“莫非当时师父受伤也是因为万丰镖局所护的镖?”
冷潇漓道:“山人因我而死,我冷潇漓难辞其咎,潇漓今日前来血涧山就是向各位请罪,还望血涧山各位同门能让我见山人一面,事后,冷潇漓生死全听各位,绝无怨言!”
冷潇漓何时这般?血涧山弟子惊愕相觑。那一众黄衣女子与欧阳过一同叫了冷潇漓一声。
冷潇漓并未理睬只是望着站在前方身着灰白相间的格布袍衫的卢善廷叫了一声:“卢师兄!”
卢善廷与袁宸寰感情深厚,深知袁宸寰与冷潇漓之间的感情,他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其他人闻听冷潇漓杀死袁宸寰时除了震惊便是满脸愤恨,虽然知道冷潇漓与袁宸寰的关系微妙,但却素知冷潇漓清冷孤傲,谁也不敢保证这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女子是否包藏祸心,潇湘阁与血涧山从前的芥蒂根深蒂固,也许冷潇漓也只是表面亲近袁宸寰,实际上对杀袁宸寰之事早有预谋也说不定。
卢善廷初时闻听袁宸寰命丧冷潇漓之手时也不相信,此时见冷潇漓亲自上山,自认为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犹疑片刻,看了冷潇漓身后众人一眼,转向冷潇漓道:“师弟命丧你手,我怎么可能再让你见他!”
冷潇漓目光闪烁,默了半响,竟蓦地跪了下去。
“阁主!”她身后的黄衣女子惊诧叫喊,冷潇漓道:“潇漓自知罪孽深重,愧对山人,更对不起血涧山,只求能在山人墓前忏悔便死而无憾,还请师兄成全!” 虽然声音近代乞求,但骨子里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不可轻视的气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种气场,也感觉到了她那颗坚韧、倔強且不平静的心。
卢善廷见她跪在面前,几乎便要点头,却听身后一人道:“冷潇漓丧失人性,在玉虚观大开杀戒,更牵连山人,这种人死不足惜。”
此人语声尖锐,字字像是从牙齿缝中挤出,丝毫不掩对冷潇漓的憎恨。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红衣女子正立峰头,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季婉慈。
闻她一言,先前犹疑的血涧山弟子登时清醒一般,齐声附和:“对,不能让冷潇漓进血涧山!”
卢善廷看看神情激动的血涧山弟子,又看看冷潇漓,踟蹰片刻才道:“我不能不顾全门人心声,你走吧!”
冷潇漓头也不抬地起身,“既然如此,卢师兄,潇漓愿闯七星阵!”语气自然,不太任何的起伏,似乎,她是一早就做过这个决定。
众人闻言吃惊的表情挂在脸上,听错一般看着冷潇漓,半响也未回神。
七星阵是血涧山入口处的利用乾坤阵术所布的阵法,是由六人依顺位顺时方向排列,正中则由一人运筹大局,阵法一旦启动,外侧六人便以拱卫之势,相助正中之人,形成一股强力,环卫四周,以五行之法移步顿位,行五行生克之变,乾坤变动之术,变幻莫测,闯阵之人一旦踏错步法便可能命丧阵中。七星阵自布阵以来,也有不少人去闯,不过至今为止还未有人破过阵,就连血涧山山人袁宸寰也曾说,七星阵布局精妙,变幻万端,即使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安然出阵! 卢善廷道:“师妹,你可想清楚了!”
“……”冷潇漓态度决绝。
“好,既是如此,冷师妹,只要你闯过七星阵,我便许你进血涧山……”
这时,卢善廷身后再也没有人反对,因为在他们心中闯七星阵就意味着死,一个死人就算进入血涧山也成不了气候。
卢善廷扬声道:“血涧山弟子听令,只要冷潇漓能闯过七星阵,便让她进血涧山,任何人都不许阻拦!”
季婉慈闻言眉眼之间不禁露出喜色,心道:冷潇漓经过玉虚观一战,怕是伤势不轻,看她脸上毫无血色,要闯七星阵怕也不易。她盯着冷潇漓,面露憎恶之色,心中暗暗咒道:“冷潇漓,山人的死,我定要你拿命来还。”
冷潇漓等人前往血涧山峰,只见偌大一片平地,站了七人,中间摆着一些乱石,看来平平无奇。乍之下,这七人似随意穿行在石林之中,松松散散,看来毫无杀伤力,细看之下,每人之间,相隔俱是七丈,便是用尺来量,也无这般精准。那七人手上既无刀剑也无棍棒,只是各人手中拿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珠子,除此之外却是看不出其他门道。
旁人虽看不懂这阵法威力,但心中却是明了,既然血涧山能拿这个来当做血涧山入口处的屏障,那威力定是不容小觑的。唯有熟悉五行八卦之术的欧阳过细看之下却是眉头紧蹙,他拉着冷潇漓,试图劝她放弃:“师父,这是天罡七星阵,一旦阵法启动威力非同小可,你伤重未愈……”
可是冷潇漓却没理他,显然她比欧阳过更清楚天罡七星阵的厉害,但既然说定要闯阵,那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这时卢善廷走来,提醒道:“冷师妹,现在巳时刚到,你闯阵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午时一过,你若未能破阵,就永远出不来了!”
冷潇漓未语,纵身掠进七星阵,众人提神去看。只见冷潇漓跃进时方始,七星阵外围六人便突然齐步速移,起先零散的几人瞬时便形成一道屏障罩住外围,正中一人,顺势空翻,手心朝上,那手中所拿的晶石球寒光四射,一道强光射来,冷潇漓眼睛一闭,却在闭眼瞬间看到一道光影直射自己,当下纵身一翻,回头时,那人手中已有一把光剑,猛地向自己刺来,冷潇漓晃身一斜,那光剑疾左疾右,左七寸,右七寸,分毫不差,速度极快;再一看,那人步法也是诡异,左七寸,右七寸,十分精准,只是变幻疾快,若是硬攻只怕累死也不能伤其分毫。
冷潇漓被逼得无法只得在石林中穿梭,却未料到一阵躲闪之后,那阵中早已不似先前模样。冷潇漓虽是诧异,却也知道七星阵一旦启动,威力更胜万千兵马……正想时,忽闻一阵呼啸声传来,冷潇漓弯身一闪,一道光剑正从她头顶撩过,划出后忽又折回,冷潇漓掠退半步,右手一挥,袖中绸带呼啸而出,当空轮了一圈,便朝那光剑射出,未料绸带刚到那光剑瞬时消失,诧异之下,冷潇漓转身折入石后,瞧了片刻,却不见都动静,暗暗忖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着便踏步出来,可是转了半响,却似乎又转回原地,如此几下,心中一寒,暗道:这几堆平平无奇的乱石,莫非真的困住了我?”
她又转向穿进阵中,未料此时脚步方移,光剑又到,她下意识地抽出绸带,只道是像方才一样,绸带一到光剑便要消失,此时出手却是大吃一惊,那光剑不仅未消失,还截断绸带劈将下来,冷潇漓心惊之下,蓦地翻身而起,可那石阵顶上像是被无形的光罩罩住一般,要掠上去却是困难,眼见光剑逼近,她忙后退半步,脚下突然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