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固山王府中,慕容映瑄强忍着怒气坐在那儿,看着红了半边脸的慕容云卿还在悠悠的喝着茶,便更加生气起来。
“你不是看见了么。”慕容云卿放下茶杯,将慕容映瑄望着。
“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慕容映瑄冷哼了一声,“居然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若不是云端那个小丫头跑过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皇叔错了。”慕容云卿扯起嘴角笑了笑,“陛下知道了。”
“你说什么?”这让慕容映瑄觉得很意外,既然皇上知道了就应该重重的责罚魏思齐,现下居然连说都没有说一声。
“你想啊,当时太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都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回去向陛下述职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提。”慕容云卿望着慕容映瑄说道,右边的脸颊虽是消了肿,却还是有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受过伤。
“你说的这样轻松,莫非。。。。。”慕容映瑄探寻似的望着慕容云卿,希望从她口中可以窥知一二。
“不错,那日,太医是我故意安排的。”慕容云卿右手敲了敲桌子,慢慢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怎么会那么巧。”
“你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退婚?”慕容映瑄有些不解,若只是为了退婚,这么做可就不单单是鲁莽可言。
“是,也不全是。”慕容云卿卖了个关子。
“郡主,人来了。”隔着窗子,雉在外面轻声说。
“你还请了什么人来?”慕容映瑄有些惊讶,慕容云卿居然将人带到这固山王府来,还是头一回。
“你等会不就知道了。”慕容云卿笑了笑,伸手续了一杯茶。
忽然门被打了开来,一袭青衫的公子开门进来,雉在身后替他关了门。慕容映瑄定睛看了看来人,心中的火气一下便被勾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十分不屑。
“来的时候可有人看见?”慕容云卿关切的问道。
“不曾。”那人走近了几步,那型容,不是魏思齐是谁。
“你可还好?那日回去之后便不好再来见你,都不知道你伤的怎么样了。”魏思齐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抚上慕容云卿红肿的脸颊,眼里满是自责和愧疚。
“给我等等。”慕容映瑄没好气的喝道,“我没上门抓人,你倒是有胆子自己送上门来,当我这王府是什么地方。今日便是卿儿原谅了你,我都不能放过你。”
“王爷教训的是。”魏思齐说着便跪了下来,“今日思齐来,便是想领了处罚,王爷要杀要剐都不为过。”
“好啦。”慕容云卿在一旁看着只想发笑,“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映瑄你也别怪他了。”
“这话怎么说?”慕容映瑄一脸不悦,总觉得自己被他们二人耍得团团转,心下很不舒服,“给我解释清楚了。”
原是那日夜里,慕容云卿屏退了众人自个儿待在观雪阁的偏院里守着魏思齐,正当她在思量罗芷藤的事时,魏思齐竟然醒转了过来。慕容云卿心下高兴,便将那罗芷藤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却不料魏思齐倒提了起来。
“白日里我晕晕转转不大清醒,但医师说的话我也模模糊糊的听了个大概。”魏思齐还是很虚弱,说一句话便要停顿好几下。
听到魏思齐这样说,慕容云卿的心又被揪了起来,虽说现下母亲生死难料,但是这罗芷藤是魏思齐拼了命带回来的,为的是要救他的父亲。自己又怎么能私心而为提出用罗芷藤救自己的母亲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魏思齐见她没有言语,便微微笑了继续说道,“不要有所顾忌,当下救你母亲才是重要之举。”
“可是你。。。。。”慕容云卿担忧的问道。
“惑心蛊不会害我父亲的性命,不过是解毒早晚的区别。”魏思齐拍了拍慕容云卿的手要她不要担心,“若是以后能找到《风华录》的医术卷,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
“可若是用了,你之前故作无用的筹划就会被那些有意害你父亲的人所识破,那下一个受害的,可能就是你了。”
慕容云卿其实很是担心,昔日,魏思齐在朝野之中的名声总是不太好,更是因着那日当着陛下的面推了与她的婚事而被众人所耻笑为愚不可及。其实她心里知道,魏思齐是在掩饰。因为他猜不透给他父亲下蛊的人是在朝堂还是在草野。为了给众人一种他不过纨绔子弟不足惧的错觉,他事事小心却又故露马脚,不过是为了引出那些敌意之人。而现在,若是被人知道他在查惑心蛊的事情,那么下一步,说不定黑手就会向他伸来。
“有了。”慕容云卿忽然灵光一闪,略带兴奋的向魏思齐说道,“我想到一个一石四鸟之计。”
“噢?说来听听。”魏思齐也来了兴致,半依着靠枕,目光灼灼的将慕容云卿望着。
“若是罗芷藤能将我母亲的毒清除,那父亲也可借照顾母亲为名远离庙堂,至少也能拖一阵子。其为一也。”慕容云卿见魏思齐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若是惑心蛊之事被陛下所知,那么左丞相谋反之事不攻自破,到时念着旧情,定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父亲也相对安全一些。此为二也。因着惑心蛊之事,我与你的婚事虽不能解除,也定能往后拖上一拖。此为三也。”慕容云卿说完,便见着魏思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亦能借机私下出使青国,将医术卷取回,此为四也。”
“这一二我能理解,可这三四,我觉得光凭惑心蛊一事,并不能实行。”魏思齐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就是我所说的一石,你且听我慢慢说来。”慕容云卿回握了一下魏思齐的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下定决心一般说了出来,“我要你,在众人面前掴我。”
“你说什么?”魏思齐大惊失色,手上不自觉的用了力气,“不可。”
“你先听我说完。”慕容云卿拍了拍魏思齐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若是你在众人面前掴我,事情就可顺水推舟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到时他不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惑心蛊的事情了吗,那么一二便能实现。再者说,按照平常人的心思,这女子被有婚约的男子掌掴,饶是再烈性也会觉得无脸见人,我就趁机躲在房中避而不见,皇上知道此事,为了脸面也不敢声张,定不会强逼我依婚期完婚,那其三亦能实现。有这三点,我青国之行便不会惊动他人,岂不更好。”
“要我掴你,我是万万做不到的。”魏思齐别过脸去,不想与慕容云卿争辩。
“先不说皇上是否真的不敢声张,就算是人人皆知,也可全你之前愚懦之策,虽是让你受了委屈,但也是延时之计。”慕容云卿有些焦急的将他望着。
“委不委屈我倒是不在乎。”魏思齐偏过头来看着慕容云卿,“我是怕你委屈。”
“先前你与我所说圣哲易主之言,映瑄也与我说正好缺个契机。若是此次青国之行能够成功,那么能够变通的便不仅仅是青国的君主,还有永旭。”慕容云卿将脸颊贴上魏思齐的手心慢慢说道,“我知道我这样是不顾全你,十分的自私,但这是我所能想到的万全之策。也许你会说可以从长计议,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想再等了。”
“卿儿。”魏思齐有些着急,带动了伤口,惹得他猛烈的咳嗽起来。
“我明白你的心意。”慕容云卿趴在他的床边,将头埋在了臂弯里,“我知道我这样做也许会毁了我们的因缘,但是我没有时间后悔了。”
“卿儿。”魏思齐顺着慕容云卿的秀发,声音涩涩的,“你决定了吗?”
“嗯,我决定了,非此为不可。”慕容云卿抬头,目光坚定的将他望着。
魏思齐忽然左手一用力便将慕容云卿拉入了怀中,他的下颚抵着慕容云卿的发顶,他的声音柔柔的像是在唱一首美好动听的歌曲,“把《帝都赋》交给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完了,我要被你牵累一生了。也罢,你若是做了决定,我便只能倾囊相授。我们之间的因缘不会因此而断绝,我会,将它好好的攥紧了。”
“这么说来,你倒是真对自己狠的下心。”慕容映瑄听完两人的诉说如是说道。
“你不是常教我,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嘛。”
慕容云卿一边说着,魏思齐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瓷瓶子,打开瓶盖,瓶中芳香四溢,他挖了一些轻轻地敷在慕容云卿的红肿的脸上,目光中的自责不减反增。慕容云卿微微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这才又转头望着慕容映瑄。
“映瑄,你要的契机,来了。”
“方才听你所言,我便有些疑惑,就算你能借求取医术卷之名出使青国面见高德帝,你要如何连接与青国的关系?还有,你所说变通永旭国,又是什么意思?”慕容映瑄坐在他们对面,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问道。
“你可知半月前我救了一个小姑娘?”慕容云卿淡淡的问道,见慕容映瑄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我问了笙歌的父亲隆生,这才得知笙歌是隆生之妻北邙从青国捡来的孩子。我当初便有些疑惑,若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女,怎么会引来一群杀手的追杀。”
“怪不得你那日来我这待了许久,说是要查查《帝都赋》,原来是想知道这档子事。”慕容映瑄顿悟似的插了一嘴。
“那日,还真让我查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慕容云卿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你应该知道青国高德帝有一个大他七岁的姐姐,德誉长公主莫清漪。莫清漪嫁给了永旭国的端和帝言旭尧是为端后,永旭国自古便有皇位只传嫡长的祖训,且不论男女。放眼望去,永旭国几百年出过三位女帝,且各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传言道这端后生有一女,可公主出生没多久,端和帝就忽然崩逝,之后又传出端后带着公主一同殉情了。现如今永旭国的君主乃是景妃刘氏所生之子言以筠,年仅五岁,不过现在永旭也是母妃摄政的局面。”
“可据《帝都赋》记载,并非像传言中那样,对吗?”慕容映瑄的眉头皱了皱。
“《帝都赋》中所载,端和帝并非暴毙而亡,乃是死于剧毒。景妃刘氏勾结宦官意图谋反,在端和帝的膳食中下毒。端后事后得知,抱着小公主仓皇出逃,想回青国寻幼弟的帮助。永旭与青国之间隔了一座百米的孤山,端后抱着小公主千辛万苦躲避追杀,好不容易到了青国的境内却被杀手追上。端后将小公主藏在了乱石的后面,自己抱着假包袱引开杀手。自然,端后寡不敌众被杀手所害,那些杀手发现了假包袱却一时找不到真正的小公主,只好无功而返。可能也是上天垂帘,藏于乱石之后的小公主被走镖的镖队所救带回抚养。之后,便是我们都清楚了的事情。”慕容云卿说完顿了顿,神色明灭不定,也是心生怜悯。
“那小公主就是笙歌?”魏思齐在一旁问道。
“正是。”慕容云卿点头说道,“听闻青国的高德帝不信传言,一直都在寻找胞姐的孩子。”
“你是想用笙歌换《风华录》的医术卷?”
“此为其一。”慕容云卿看着慕容映瑄说道,“笙歌跟着隆生难以生活。我想,若是借青国之力助笙歌登上永旭的帝位,那么不管对我们,对青国,对永旭,都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
“很好。”慕容映瑄忽然笑了起来,“你可还记得我之前对你所说引蛇出洞吗?”
“现下机会终于来了。”慕容映瑄见慕容云卿点头,有些兴奋的说道,“我一直都有猜想,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必定日日注视着我们,但是苦于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若是你离开圣哲,说不定他们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我们就好抓住他们的尾巴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行。”一旁一直没有声响的魏思齐忽然喊了一声,倒是将身旁的慕容云卿吓了一跳,“只身在外,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们来不及帮衬,这可怎办?”
“上次与你说过,将明公子借我驱使一段时日,你不是都答应了嘛。”慕容云卿拍了拍魏思齐的手背,“你青谱面的人遍布整个大陆,就算不识得我,也该识得明公子手中的令牌。我已经想好了,每到一个地方便先联系青谱面的人给你们传递消息,这样,也可叫你们放心些。”
“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饶是你再聪慧过人,毕竟也没有独自出过远门。”慕容映瑄也有些担忧的说道,“安全方面,你带着雉前往我倒是很放心,云端也带着,可伺候你的衣食住行。这个你也拿着。”慕容映瑄说着,从身旁的锦盒里掏出一块雕了麒麟的玉佩递给慕容云卿,“这是我的私佩,你拿好它。青国的御史大夫李辰逸是我的知己好友,你有什么事可以与他商量。”
“我知道了。”慕容云卿接下玉佩攥在了手里,“父亲母亲那边,还望你能解释一二。”
“你不等他们回来再走?”慕容映瑄点了点头,却又皱起了眉头。
“不了。”慕容云卿淡淡的一笑,“若是爹爹和娘亲知道了,定是不会放心的让我去。见了他们,说不定我也会舍不得远走。”
“也好,你且放心,皇兄那边我会好好劝解,你放心走吧。”慕容映瑄说完,嘴角上扬露出有些冰冷的笑意,“我也要好好查查皇嫂中毒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