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山地处晋州,因它形状是莲花而得名,在山脚下有一座莲花庵,庵后面有一条晋河,是莲花村与外界的唯一通路,因进去河道隐秘,外面人只知道莲花村,却不知莲花村在哪里,镇上七天一集,所以村里也是七天有一趟船出去,三文钱是来回船费,不过村里人不喜欢外出。
“嫂子,可是追上你了,这是又给庵里送菜。”清莲边走边想着昨天晚上小叔的话,这世上呀,女人活着真难,特别是高门大户里的娘子。
“对,新摘的新鲜,娘让给师太送去点,你这是去哪里,追我做什么,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清莲看着还有点气喘的小姑说道。
“没事,就是我也去庵里,快走的几步就喘成这样,生了玉儿后这身子就软软的。”
“养养就好了,你刚出三个月,身体一定软了,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回家一次,嫂子给你煲鸡汤喝,一个月过来,你就补回来了。”清莲看着瘦瘦的小姑说,小姑的婆婆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守财。
“嫂子不用,家里也有,我婆婆也给我吃,你留着鸡下蛋吧。”清莲侧脸看了眼小姑有点发红的眼说道:“不用和我说这虚话,你这个月子就吃过那一只鸡,本来想把两只鸡都杀了给你拿去,可这六月天放不住个东西,就杀了一只,那只你婆婆一定留着下蛋呢。”
姑嫂俩边聊边走,远远的看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庵堂,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晨光之中。
“对了嫂子,听说师太收了一个弟子,狗儿娘说长的就和仙女似的,秀才娘子说站在那里就是幅画儿。”
“到了庵里不要乱说,师太喜静。”清莲看着两眼冒光的小姑提醒到,“都孩子娘了还就和孩子一样,这话能乱传。”
“我这不是和你才说吗,其实我觉得师太长得才是那个沉什么鱼什么,等等,就在嘴边,对了,是沉雁落鱼,只是大家都怕师太,没人敢正眼看师太,我小时候,嫂子,你笑什么呀?”
“你呀,什么都敢说,现在师太都敢调侃,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清莲拿手指点着小姑的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嫁过来时,小姑才六岁,现在一转眼都当孩子娘了。
“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嫂子你说为什么哥哥们都是那聪明,为什么到我就这笨,哥哥们拿本书可以不睡,我拿起来就想睡着了。”
“软红,妇人会绣花,会操持家务就行。”
“嫂子,我觉得你说话比娘好听,要是娘就会说,傻人有傻福,娘的意思就是我傻的好。”
“更不像话了,现在娘也敢调侃了,招打。”清莲看了眼小姑,本来想说说她,可一看那一脸的婴儿肥,就把教训的话咽下去了,想想庵里那位不是那样聪慧,傻点反而会好过点吧。
话说这莲花庵有些历史,先有的莲花庵后有的莲花村,庵里有几棵菩提树硕大无比,就是到了深秋都是挺拔苍翠,村里老人说这几棵菩提树有三四百岁了,是莲花村的老祖宗,所以村里人有个大事小情的都喜欢来庵里拜拜。
“软红,你先去拜观世音菩萨,然后来师太的庵房找我,不急。”清莲看到一进庵门把脚步都放轻的软红说到。
清莲绕过大殿,穿过莲花池,快到师太庵房门口时,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说到:“师太小姨母,您说我把这菩提种子种上一颗会不会从此无忧无虑,葱茏芬芳,日日看花开。”
“施主,你看到是菩提种子,那它就是菩提种子,你要看它是块顽石那它就是顽石。”师太声音轻柔,语气温和的回答到。
“师太小姨母,那要是这样说,我在您眼里是空,那为什么您常看着我皱眉呢?在您心中一个空的东西叫您师太小姨母还是师太反正都是空,那为什么您常常不自觉的皱眉呢?这是不是说明师太小姨母您老还在俗世红尘中呢,活在红尘中的师太叫别人施主是不是有点奇怪呀?”又是那个清冷的声音,不过这次的语气有点玩世不恭的嘲弄。
清莲把脚步放重,放慢,然后就听到屋里传来师太的声音:“清莲吗?”
“是的,师太。”
清莲掀开竹帘进去,看到师太盘腿坐着蒲团上,边上站着一十六七岁娘子,身穿淡蓝色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红梅,腰间一条白色腰带,头上仅插一支梅花白玉簪,腕间带着一个白玉镯子,简洁清新但又优雅,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嘴角微微翘起,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给人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如果不是看到这屋里就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刚才的话出自这样一个娘子之口。
从师太庵房出来,到厨房拿上篮子,到后山打了点猪草到家都快午晌了,隔着院墙就听到婆婆在自言自语:“老大媳妇去了这久也该回来了,得去给大媳妇凉点水,这大午晌的。”
“娘,我早给凉上了,还给嫂子热了一窝窝呢。”老二媳妇春花从屋里出来说到。
“好,都是好孩子,一家人就要这样,家和万事兴,家要不和四邻都要欺。”
清莲推开门,说到:“娘,我回来了,谢谢弟妹了。”
“看大嫂说的,一家人。”边说边把清莲身后的大篓拿下来,“大嫂快喝点水,洗洗,后背都湿透了。”
清莲笑笑说的:“好。”转身又和婆婆说到:“娘,师太想在山脚下盖房,让您和我爹帮去问问村长,这是给的银子。”说着从袖子里拿出荷包递给婆婆。
徐婆接过荷包说到:“说怎么盖了吗?”
“说了,碧娘子说是后天让我去拿图,其它的让您帮着看就行了,不用太大,说三进院子就可以。”
徐婆听完,点点头,转身回屋,边走边念叨,“都说想锦衣玉食,可看看这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都是这命,哎。”
……
这时京都谢阁老府,却是鸡飞狗跳的,阁老夫人王氏猛地站了起来,闭着眼匀了匀气息,睁开眼轻声说到:“你刚才说什么?”
“夫人,五里胡同失窃了,一夜之间所有的都……”话都没说完,头上就让花瓶打中,瞬间血流了出来,王婆子拼命磕着头说到,“夫人不知什么人在饭食里下了药,整个院子所有人都睡着了,夫人饶了奴才狗命吧,我们真没想到有人在饭食里下药呀。”
“一点没剩,全部没了?”谢夫人扶着大丫鬟的手在心疼的发抖。
“夫人饶奴才狗命吧,奴才们尽力了呀,夫人饶奴才狗命吧。”徐嬷嬷没命的磕着头说到,血流了一脸如同地府里出来的恶鬼。
谢夫人王氏听了应声而倒,嘴里历声说着:“坑命呀,整整一百多万两银子呀,老天坑命呀。”
而在屋顶的某个穿着黑衣的人,微微一笑在漆黑的夜色中露出二排白牙,自言自语到,“我娘的嫁妆坑死你的命,真真是笑死人,贪心贪死你个老巫婆,那能让你痛痛快快的死,要你命的还在后头呢,这才是开始,欠我们的连本带利一分不少都要讨回来。”
村长把地契给办下来后,老李头就开始找平时走动勤的邻居帮工,莲花村有五大姓分别是李、程、秦、徐、罗。程家大牛是盖房的好手,前几天老李头让他家大哥儿李拓去和大牛打过招呼,今天去把图纸给他然后定个具体时间。
大牛打开图纸一看眼都直了,忙问到:“老李叔,这是谁画的?我能见见画图的人吗?”
“我问问去。”老李头转身边走,边说,“我找你爹说几句话,他在吗?”
“在,您去吧,在后面菜园里,正好我哥带回来点东西,您帮看看,我爹昨天还说您走南闯北的有见识。”程大牛跟在后面说到。
老李头转身看了眼大牛说到,“去做你自己的事去,你老李叔又不是找不到,老了可是不比你们年轻人了,去见识见识。”
第二天傍晚大牛提着一坛酒往老李着走,看到前面走着一年轻公子,后面跟着一个绿衣女子,年轻公子一边懒洋洋走着,摇头晃脑的吟着,“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丫丫儿,你觉得公子我吟的如何?明月清风,疏星稀雨,鹊惊蝉鸣,稻花飘香,蛙声一片。从视觉、听觉和嗅觉,情景交融,优美如画。恬静自然,生动逼真。就是没下雨,要是下点雨就更应景了。”
“小……公子,您越吟越好,越有味道。”后面的绿衣女子回答到。
“丫丫儿不错不错,越来越会拍了,功力见涨了,不过还要培训培训,向和坤老太爷多多学学,人家那个拍的不见半点痕迹。”年轻公子转回身用扇子把那个叫丫丫儿的下马托起,抛着媚眼说到。
“小……小公子,别闹了这在外面。”丫丫儿一本正经的说到。
那年轻公子转回身又懒洋洋的走着,边走边说到,“丫丫儿你是越来越没趣了,脸都不红下。”然后又猛得提高声音说到:“后面那位壮士看戏看的可有趣否,可得到愉悦否,小生感谢壮士您的旁观,小生有礼了。”说着对着大牛行了个礼。
“公子别…别,我没有旁观,我也有礼了。”大牛也忙着行礼。
“这位大叔,不好意思,我家公子闹着玩呢,请问您李拓大哥家怎么走?”绿衣女子施了一礼问到。
“这位娘子跟着我走吧,我正好去他们家。”大牛忙快走几步在前面带路,手把头上的汗擦了擦,好怪异的公子,可怜的小娘子有这样一个主子,大牛边走边心里说到。
其实丫丫现在也很是无奈,小姐以前也调皮但从不在人前这样,从出事后小姐好象什么也不在乎了,什么也无所谓了,任性了好多,好象只为自己活。
“丫丫儿,不要愁眉苦脸的,二少爷我活得自在。”丫丫看着小姐一脸的坏笑,很是无语,低声求着,“小姐我们快点走吧,让李叔等久了不好,李叔可是知道您是碧娘子不是二少爷。”
“也是,我们丫丫聪明了,快走,我们做客人的不能让李叔久等。”说完身上那股懒洋洋一下不见了,变了风度翩翩贵族公子。
丫丫跟着紧走几步,心想说着,娘子真成变色龙了。
而在前面走着的程大牛,心里也在说,这个二少爷真真有意思,变脸真快,好象以前和大哥去四川看过的那个变脸戏一样。这二位也是去李叔家,难道这位二少爷就是那位画图纸的人?大约这就是我爹常说的怪才吧。
其实程大牛不知,这不是什么才,到千年以后家家户户都这样修,有下水道、有暖气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