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后,唐朝进入藩镇割据的局面。从此五代十国拉开了序幕。
连年的战乱,战火所到之处,兵荒马乱,尸横遍野。中原一带以北汉国力最为昌盛,后唐虽一心想匡扶社稷,但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北汉,江都城,是距后唐国界不过百余里的偏远小城。从边界到皇城,江都是必经之地。这里仁杰地灵,传说中杨贵妃祖籍在此。江都南边有一座山,百姓名之为涧山。此山地势险峻,上山之路盘旋曲折,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山中有一瀑布,飞流直下两千尺有余,自上而下,远看如丝绸一般。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从山底望去,山上一片片火红的枫叶,甚是美丽。
入秋了,微风吹得院里的树窸窸簌簌地响,片片火红的枫叶落下,散了一地。院里的盆栽虽排列有序,但盆中之物却已没有了生气。
“小姐,屋外凉,还是让我扶你进屋休息去吧”,丝萝忧虑的看着眼前满脸焦愁的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关切地将披风披在蓝婉儿身上。
蓝婉儿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丝萝,雪白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丝萝的手,忧愁的脸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用了萝儿,我想多待会儿。”说罢,蓝婉儿恢复满脸的忧愁之色继续面对着院中之物发呆。
丝萝欲言又止,静静的退到了蓝婉儿身后,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背影,心中暗自怜惜。
过去的两个月里,府里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先是老爷因贩卖私盐获罪,小姐变卖了家中大量的财产才换得老爷性命无忧,然而好景不长,未过半月,老爷又被扣以勾结奸细罪打入天牢。小姐用仅剩的银两打发了家中所有的家丁,却没有能力再救自己的父亲。只能眼看着行刑之日渐渐逼近,父女再无相见无日。
然而就在前几日,一位宫人带着一群士兵突然来到家中,指名要见小姐,原来,是六皇子意欲将小姐收为府婢,以此免去老爷死罪。六皇子能文善武,骁勇善战,在抗击后唐战役中屡建战功,最得皇帝器重,但是,六皇子也是出了名的荒淫霸道,宫中妻妾无数。这些日子里,小姐消瘦得可怜,丝萝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蓝婉儿缓缓抬起头遥望着天空中的白云,微风缓缓吹起蓝婉儿宛如青丝的长发,睿,你在哪儿。婉儿就要离开了,此生怕是不能再与你相见。
起风了,蓝婉儿看着眼前的一院萧瑟,闭上了眼。修长的睫毛早已被眼泪湿润,顺着雪白的脸颊缓缓流淌。十八本该是一个无忧的年纪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青春年华,但母亲早亡,父亲入狱,却让眼前原本的可人儿眉眼间尽是忧愁。
“走吧,萝儿。”蓝婉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站起身来。长袖拂去,丝萝紧随其后,主仆二人缓缓走出走廊。微分吹动白色的罗衫,若隐若现。
街上热闹依旧,一辆精美的马车停在蓝府门口,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得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几匹骏马不时地跺了跺脚下的石板,好似是等得不耐烦,一旁的士兵则个个站直了身子,任凭秋风肆意地吹拂。领头的是一个手拿白色拂尘的公公,气定神闲立于府外。
丝萝搀着蓝婉儿来到府门口的时候,看着院外的一干人等,轻声道了句“小姐来了。”
见蓝婉儿出来,为首的公公立马迎上前,向蓝婉儿鞠了躬,两手作揖说道,“蓝姑娘,六皇子派我来接你回去,请上马车。”说着抬起了头,双目慈祥地看着蓝婉儿,并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蓝婉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穿着宫服的公公,顿生一种熟悉之感,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公公问道:“吴伯?”
公公嘴角微笑,点了点头,“在下正是吴伯,请姑娘随我上车。”说罢,又作了一个揖。
蓝婉儿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但转瞬即逝。自己还在担心什么呢,用自己,换父亲,这是六皇子给自己的承诺。只是,没想到,六皇子,竟是他。
蓝婉儿迈着微步走向马车,雪白的云罗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天人一般,士兵的目光纷纷不由自主地扫向蓝婉儿。但随后便低下了头。这女子可是要去伺候六皇子殿下的人,这种人根本不是自己可以触碰的,蓝婉儿迈着碎步,登上了早已搭在马车旁边的楼梯,踏上了马车,途中没有回首,自己既然已经决定,那又何必眷眷不念。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般滑过石板,滴滴答答的车轮使人无法觉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的乘客。车外,一片喧哗,行人依旧,依稀听得几个孩童的打闹声,渐渐远了,直到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