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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师徒之恋

魔动天下 景安 2024-08-13 16:27
  暮春时节,湘江水盈,武域碧湖丹桂凋落,凄凄芳馨溢满洲平。
晨光欲散,湖面映照的暗影,浮浮沉沉。
阵阵咿呀橹声,打破了湖面的寂静。一艘小船,自东方缓缓驰来。
舟前段红色人影,格外醒目。
欧阳过自棚内走出,正遇一阵湖风拂来,兀地感觉到丝丝凉意,急缩了缩头颈,说道:“师父!你一晚没睡?”
冷潇漓面无表情地望向河岸,没有回答他。欧阳过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只好识趣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离开桃花坞石室已经有几日了,冷潇漓一直都是这样淡漠的表情,连一句话也没说过。对于跟前的师父,欧阳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跟她相处的感觉,好像无论面对什么事,她都像一个局外人,但是她的眼神却又让人感觉到无论什么事似乎都无法逃出她的目光,她好像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从她的神情来看,那个世界似乎并不是那么美好,但却又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别人。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欧阳过捧着一杯茶水,若有所思地看着船头上那个背影,作为她的徒弟,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相比别人受到特殊的对待。
突然,欧阳过目光一亮,跨出船舱指着那南岸急道:“师父,那边着火了!”
冷潇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是一片火光,影影绰绰,再走近时,却见浓烟滚滚,直窜云天。侧耳细听还能听到一阵骚乱声响。
这舟船本就是驶往南岸,执篙人闻听欧阳过这声叫唤,急扬起手中竹篙加速驶航,口中念道:“想必是哪家妇人生火不甚,烧了园子,这火光势头,不出人命才好!”
欧阳过闻言心上也不由面露担忧神色,急催:“船家快快行驶,上去瞧瞧就知道了。”
上了南岸,才知,那火势并非谁家不甚着火,而是校场一块空地上摆着干柴,故意纵的。再看看火势没见多大,想是湖上晨光散的浓烟,造了火势,才给人错觉。倒是那人声鼎沸才是真的。欧阳过这头甚是好奇,急忙拨开了人群,窜了进去,询问起来,才知是这村庄在执行村法。
冷潇漓站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一身段红色广袖长纱,在这群身着粗布衣的村民中醒目异常。
忽闻远方一阵哭喊声。众人转身瞧去,只见几个青年壮汉挽着一个纤柔女子朝校场走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捂首痛哭,哭声甚是凄厉,看来像是那女子的母亲,许是悲痛过度,竟昏倒在地,随即被人抬走。而那纤弱女子看着这一切却是不吭一声。
欧阳过一愣,心中更是愕疑,急问旁边的村民,“这是怎么回事?”
那村民带着异样的眼光对欧阳过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声问,“你不是村里的人?”
欧阳过道:“在下碰巧路过此地,不知各位为何抓着这位姑娘?”
那村民一听,脸色忽变,忿忿道:“这个女人不知羞耻,竟与教她的先生生爱,还怀上了孽种,该烧该烧!”
欧阳过瞪大着双目,盯着那个村民,声音突然扬高了八分,“你说什么?这火是用来烧那位姑娘的?”
“自然是拿来烧她这种不知羞耻的人的!”那村民说得义愤填膺,似乎对他这一问甚是不解。
此时一名身着湖绿色长衫脸型瘦俏,面如冠玉的男子,大叫着冲进人群,又哭又闹,口里只念着:“兰儿,兰儿!”
这“兰儿”自然是那女子的乳名!
那女子也是刚强,看着眼前一幕,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这在欧阳过眼里却是极大的打击,他怒道:“纵使如此,又为何要烧死她?”
他话一出口,引来众多目光,那些目光竟多是愤怒,仿佛被羞辱了一般。只见一位背脊微驼,两鬓花白,一脸皱纹的中年男子由人群之末疾步走来,他身着一套粗布长衫,头裹白巾,步行之内,村民自觉一一让路,看那阵势,想他必定是这村中的领头。
但见那中年男子对眼前持剑少年细细打量一番,后抱拳于胸微微作了一揖,道:“想必,这位少侠是村外人士,不知我这村中规矩,这师徒相恋本是不伦败坏礼数,更何况她还未成亲便身怀有孕,这是对我们村子莫大的侮辱,我村中人士,以村法处置,对她已是宽待,还望公子莫要与我等为难!”
那领头的虽是一脸不悦,但说话却是尽带礼数,言辞甚是客气。欧阳过却是越听越怒,脱口道:“简直是荒唐,师徒相恋又如何,你们这样草菅人命,这里就没有王法了?”
领头见对方好话不听也不再留什么情面,道:“这是我村中事,少侠还是莫要多管才是!”说着不再理会欧阳过,转身对校场上的几个壮汉喊道:“把她绑上去,放火!”
话音刚落,村民一阵应和:“烧死她,烧死他!”
欧阳过见此,面色早已铁青,手指攒动紧扣,正欲发作忽又想起冷潇漓还在身后,回头去望,却见冷潇漓只是负手站在不远处的陡坡上,对眼前这一切只是漠然。
“师父!”欧阳过叫了一声。
冷潇漓看也不看他转身道:“走吧!”
欧阳过一愣,这算是冷潇漓出了石室后说的第一句话了。可是“走吧!”这么说,她根本没想管这件事。欧阳过心上一凉,似被硬生生地敲了一棍般,脸上颜色甚是难堪,心里更加不知滋味,转头朝那人群中看了几眼,愣是挪不开步。
欧阳过自问不是什么大仁大义的人,可是眼见旁人这么将一个好好地姑娘活生生的烧死,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可是——他看了一眼冷潇漓——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欧阳过顿时急了,心中暗暗叫骂,“师父冷漠我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竟这么无情。”
那头那姑娘已经被绑上十字木架,大火也已经开始蔓延,她脸上却仍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只是看到校台下伤痛欲绝的男子时,眼中闪过丝丝软弱伤怀,甚至眼泪也将迸出。
忽听一阵沙沙声,一个白色身影跳将上来,纵身越过腾腾而起的火焰,徒手打断十字木架上的绳子,拉起那女子便跃下校场,这人正是欧阳过。
他眼冒绿光,怒喝道:“今日有我欧阳过在此,谁敢动她!”
那些村民先是一愣,似是被他的举动唬住。待回过神来,竟各自抄起农具,有的把守要道,有的已经围了上去,神情激动地吼道:“你敢救她,我们就连你一块烧死!”
“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该死!”
……
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回荡耳边,整个校场都沸腾起来!那些村民不要命地冲上前去,击打欧阳过。
欧阳过虽一身武功,可却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既不能出手,又不能不出手,一时护住救下的姑娘挨了几下闷棍,也无从招架。虽然心中愤懑不平,感叹这些人的愚昧顽固,却心知这些村民的无辜,不敢妄自动手伤了他们。
冷潇漓闻声回头,眼看着欧阳过被村民围攻,眉头一蹙。过了许久,她忽然脸色一沉,忽一翻掌,段红色绸带,自袖中抽出,所到之处,村民皆自震开,那手上工具竟也一一丢坠!忽而手掌一翻,籍着劲风,纵身跃上前去,再看时,便已将欧阳过及那女子拖出人群。
众人一见愣怔半响,无不恻然。
“师父!”
欧阳过回神时望着冷潇漓,却见冷潇漓一脸嗔怪:“枉你一身武功……”
欧阳过老脸一红,脸上尴尬颜色难掩,心中却是忿忿道:“我——我也只是怕伤到他们嘛!”
冷潇漓瞥了他一眼,目光转向那身着湖绿色长衫的男子,正欲说话,却听那领头老汉沉着声音喝道:“你们是谁,凭什么管我们村中之事!”
一些村民愤愤起哄。
冷潇漓抬头,面无表情,那些村民竟突然同时噤声,“既然犯错的是两人,为什么只烧一人?”
欧阳过脑袋一震,他不明被冷潇漓为什么这样问,其他人闻言也是面面相觑,脸上无不露出震惊。
欧阳过心中暗暗念叨:“这师父不是火上浇油嘛,这样一来,要死的就不止这姑娘了!
领头老汉走出人群道:“教书先生是我们村里地位崇高的人,况且柳先生现在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有文化能够教书的人,怎么能烧死他呢?”
“对呀,怎么能烧死他呢?是张兰不知羞耻,烧死她!”
村民中不时有人应和,这时更是一起叫喊,“烧死她,烧死她!”
“你们也有儿女,如果现在要烧死的是你们的儿女,你们作何感想?”
欧阳过护着张兰,辩驳道。
未料这话一出,起哄的声音竟一阵阵消溺下来,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校场,这时变得鸦雀无声。那张兰先前还是一副坚韧模样,此时脸色也变得凄惨。
见这阵势,欧阳过心里一喜,大指望大家将心比心下来,便会放过这可怜的姑娘,却未料到,那领头的村民上前,冷冷道:“不瞒这位少侠,老朽就是这孽女的父亲!”
欧阳过一惊,再看向那张兰时,见她泪光闪烁,便已确定无疑。
“现在,你们可以把她交给我了吧?”
欧阳过颤颤地放下护住张兰的手臂。任由张兰走出,看着他震惊失落的神情,张兰道:“谢谢少侠相救,张兰这等下场皆是咎由自取,于天理不容,有负公子出手相救!”
说着望了一眼神情哀伤的湖绿色长衫男子,那在眼里打转的泪水瞬间滑落,划过白皙的面颊,虽不比冷潇漓的冷艳,可她骨子里的倔强却是惊诧旁人,冷潇漓看时神色也有些动容。
“慢着!”众人一听又是一惊,只见冷潇漓转身,眼中透出一丝冷峻,她看了一眼那身着湖绿色长衫的男子问:“倘若这姑娘今日死了,你当如何?”
众人不明白冷潇漓问这话的用意。那湖绿色长衫男子神色痛苦地看着张兰道:“柳杰本已打算,兰儿去后,自然尾随共赴黄泉,断然不会独活!”村民闻言顿时一惊,神色中不自觉地露出些慌张。
冷潇漓冷声道:“是了,就算你不死,我也会杀了你!”
“什么?”冷潇漓话一出口,校场中一片哗然。
欧阳过也不知冷潇漓说的话是真是假,也跟着惊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冷潇漓是在用计,原来冷潇漓是发觉那村俗重视教书先生,这才引那男子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胁村民。
欧阳过趁势上前,道:“既是如此,你们何不成全他二人,且不说你不会丢了女儿,而且还多了一个女婿!”
却见那领头老汉脸色难堪,左右为难。
校场火势渐消,微风骤起,迎面拂过,顿觉清爽。
领头老汉脸上却汗珠溢出,沉默半响不敢擅自拿主意。
冷潇漓负手而立,忽而神情一变,转身对欧阳过道:“事已解决,可以走了吧?”
欧阳过心里一惊,犹豫道:“可是这——”却见冷潇漓脸色不悦,这才点头跟上,不时回头望望,生怕那些人突然变卦,心里却是纳闷:事情明明没有解决,师父为何会急着离开呢?。
冷潇漓与欧阳过自校场离开后,一直未开口说话,许是各自心里有事。
欧阳过终究是年少气盛,憋了半响,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师父,你为什么急着要走?万一他们变卦烧了那位姑娘怎么办?”
冷潇漓头也不回,只是答道:“他们虽然顽固,却尊师重信,柳杰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他们自然不会让他有什么闪失!”
欧阳过闻言,虽然觉得有道理,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见冷潇漓步履匆匆地想要离开,心知有事,忙上前问:“师父,怎么了?”
“……”
待走入一片幽深的竹林时,冷潇漓站在竹林外侧,冷喝道:“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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