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寒溟（中）

在这里，人命如草芥。如果不能够比别人强，那就等着活活饿死吧。
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整天被关在一起抢饭吃……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抱怨生命的不公，一心只想着如何将对方打倒。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费尽一切心思来让自己适应这里。不与人交谈，不去结交朋友，不去奢求自己得不到的。
长大了一点，我被带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训练更加严格的地方。我成了那里的小石子……
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有一个，就是尘。
本来也没想过要搭理他。
呵呵，竟然一个窝头就把我收买了，那时真是太幼稚太天真了，那么轻易就让他给骗了去。
他不过是怕被别人欺负，才找我做伴的。
从八岁，熬到了十八岁，十年时间，终于得见天日……
女皇选人那天，我和尘战了一场。女皇指明要我和他出来决一胜负。
以我们两人对对方的熟悉程度，自然受不了什么重伤，就是一直拖延时间打下去。女皇想看，就打给她看好了。
后来女皇叫停，将尘指派给了大皇女，将我，派给了二皇女，当年那个会杀人的小姑娘……
似乎，女皇知道我一开始就是二皇女手下的人……
到了二皇女的府邸，有些期待，有些害怕。
不知道那个小姑年现在是什么样子，长得多高了，又过得怎么样，最重要的是，她是否还记得我，记得那个她赐名叫溟的小石头。
这么多年与外界隔绝的生活，简直会把人逼疯，所以在出来以后，遇见了认得的人，就会抓住不放。
“你叫溟？”冷冷的声音从前方宝座上响起。
“是。”满心欢喜，直觉告诉我，她是记得我的。
“记住，没事不要出现在我身边，下去吧。”这是什么命令？我是影卫，理应跟在她身边保护她，难道她忘了我？
“主人，我是小……”“小石头。”“是，正是属下，属下发过誓要跟随主人，为主人效忠，求主人给属下一个机会。”有些越了规矩，影卫无权向主人求取什么，只需听从吩咐就好。可是这个命令真的让我没办法接受。
跪行几步，被一个矫健的身影拦下。
这个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却一点都不显得老，矫健的身躯，扎实的步伐，目光里透着精明强干，隐约透着王者之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是独臂，只有一只左手。
“阳。”“是。”这个男人应声随着二皇女离去，只剩下我一人留在这里。
那个人叫阳？难道是那个小阳阳？
也对，她有阳保护着，用不着自己。如此，得了一身清闲岂不是更好。
不要再出现在她身边……并没有规定我不能随意走动不是吗？
问了府上的管事，没有任何关于我的安排。
好，很好……
就这样，我常常遛出府去，打探尘的消息。
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会不会也像我一般清闲，听说大皇女为人亲和，那他应该过的不错吧。
事实却并非是我想到的那样……
第一次见到尘，他独自一人跪在河边树下，没人问，没人管。
第二次见到尘，他跪在大皇女门口淋着雨，脸色苍白如纸。
第三次见到尘，他胸口的衣服被血染红一大片，他却行色匆匆地钻入假山。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看来他的境遇并不好，估计大皇女并不像传言那样亲和友善。
再一次潜去，被人发现了，飞快地逃会二皇女府上，没想到，大皇女的人一路尾随而来，并且向二皇女要人……
不该逃向这里的，被二皇女知道后会不会杀了我，真是失误。
他们应该没有证据的，不会有证据的，我身上的东西只有……二皇女曾经让我保管的那个匕首。
“二殿下，那个……”
“有话就说。”二皇女悠闲地喝着茶，倒是一大群追兵冷汗淋漓。
“二殿下，刚才有一人潜入大殿下殿里。我等追着那人来到了这里，怕是逃窜到了二殿下府上……”“哦，所以呢？”
“所以……所以……”“那人逃到了这里，望二殿下允许我等查看。”
“放肆！”那个叫阳的男人也开了口。
几个人更是腿打颤，连说话都哆嗦了。
“那……请……请二殿下做好防范，别让那贼人钻了空子。”
“这个不劳你们费心了，各位请回吧。”二皇女不做过多说辞，直接开口送客。
二皇女和大皇女关系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阳送走了那些人。没等我多做庆幸，就听到了二皇女叫我的名字。
心下漏了一拍儿，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偷看的。那一会儿问到我的时候，要不要承认？
“你希望我怎么罚你？”“我……”她根本连审都不审，直接就给我定了罪。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属下知罪，愿意受罚。”
“那个叫尘的影卫，如何？”她开口直接问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他问尘干什么，难道她想要尘做她的影卫？
“他功夫在影卫排名里名列前茅，其中以轻功最为突出……”我说了一大堆关于尘的话，看着二皇女冷若冰霜的眼，我有些不受控制的慌了神。
“谁问你他功夫如何，我问的是他现在过得如何？”真是没用，连她的问题都没有听明白。
很尴尬，却不得不改口，说出他现在的情况。
“尘，似乎惹了大皇女不悦，被罚的很惨。”
“呵呵。有没有去到什么……秘密的地方？”看不出二皇女的喜怒，我的一颗心始终是悬着没办法放下。
“在假山之中有一密室，昨日大皇女带尘去过。”昨日看到了大皇女领着尘进入假山的一幕，本来想着今天再去看看到底有什么秘密。不料被人逮个正着。谁会想道一个假山会有那么多人看着啊。
“她果然行动了。”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阳说的。
“你继续去盯着他们，不过，若是在被发现，就不用回来了。”“是。”怎么也猜不到，她不但没有罚我，还让我继续往尘那边跑。
正是因此，我和尘的计划得以继续……
什么计划？当然是脱离组织，脱离皇宫的计划了。
自由，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而那开启自由之门的钥匙，就在女皇的耳饰之中……
多年以前的女皇寿宴上，神医刚好被女皇请来祝寿，他献上了他花了十年时间炼制成的百草玉露丸，女皇服下一粒，又将两粒交予能工巧匠安置在耳饰里，据说是为了可以延年益寿。而其他到底还剩下几颗，除了神医和女皇本人外没有人知道。
服下一粒可解百毒，服下两粒就能令武功提高一倍……
把我和尘困在这里的，无非是毒和蛊。复杂而又难解，也许，神医的百草玉露丸能够解了这些奇毒，还我和尘一个自由身。
形势不算太差，我和尘没有被女皇安排在身边，但是也不像其他那些影卫那样只能出去出任务，连女皇的面都见不着。
尘在大皇女身边，我在二皇女身边。如此，甚好。皇位之争是皇家的事。
于我无关……
我只要自由。
偶尔见见尘，商量一下关于重获自由的计划。更多的是安心的向二皇女汇报大皇女的动静。
女皇的影尊去巫山求药，未得，死在了回来的路上。他的尸体十分骇人，就连玄影阁里的人都有些不忍。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是蛊吗？人活着的时候就以宿主身体为巢，不断繁衍，在宿主体内吞噬血肉，直到宿主死亡。
那种感觉不用想都知道是生不如死。是神医不给解药么？女皇和神医不是有些交情么？
影尊死了，大皇女用了些手段让尘任了影尊之位。
不甘心，无论哪一方面，我和尘都不相上下。竞选影尊的那场比武，我明明是和尘同样站到了最后。
为什么成为影尊的人不是我？只是因为他的主人是大皇女、是储君么？
纵然再怎样不愿，尘依然顺利的接了影尊之位。没过多久，女皇把他调到了身边。
罢了，计较不得，自由比较重要。总之，算是离自由更近了一步。
在女皇身边的尘，学到了入梦术。
入梦术可以通过梦境窃取别人的记忆，女皇要他学这个干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来来回回往返于大皇女和二皇女之间。
大皇女竟然喜欢上了尘！一个皇女竟然会喜欢影卫？尘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据我所知，被主人喜欢上的影卫，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不多日，我的想法就被验证了。
尘去执行女皇给的任务，受了重伤，一身的血，见到我之后就心弦一松，直直倒下。
影十六是负责给影卫治伤的专职人员，我把昏迷的尘带到了他那里。
谁知他摸过脉后脸色大变。
“寒尘腹中的胎儿，已经有三个月大。剑伤擦着胎儿身边过去，孩子没事，却伤到了尘的身体。”
“打掉他。”尘勉强开口说了话。
“尘，打掉这个孩子的话，以后，以后就再也怀不上了。”
没想到的事情太多，寒尘竟然会怀上孩子？一定是大皇女的。以寒尘的性子，就算拒绝……只要大皇女说那是命令，他就会乖乖听话，任凭摆弄的吧。
“打掉他吧。”
尘还是决定打掉这个孩子，哪怕，他明知自己再也不会有孩子。
也许，孩子，对影卫来说，注定是多余的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