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一朝雪，为谁落？（三）

那股酸痛感久久没能消去，林雨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掌心被她无意识的抓紧，指甲陷进肉里，鲜血溢出，她却像是不知道痛一样，紧紧的，紧紧的握着手，血一滴一滴的落下，融进土里……
耳边回荡的竟是他在那一刻都在喊着的“芊芊，芊芊……”。一身的疲惫，身累，心更累。
然后，身子终于承受不住的倒下，眼，慢慢闭上……
……
柳墨寒睡梦中感觉身子冷一阵，热一阵，然后感觉到了一个人慢慢向他走来，四周都是迷雾，他努力想看清，可眼前都是迷雾，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他拼命的想要追上那个身影，却发现自己离她越来越远。然后他听到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一刻，他浑身一震，直觉的便问“你是谁？”
可却没有人回应他，最后，那个身影也渐渐消失了。“不要走……”他下意识的喊。
柳墨寒募的睁开眼睛，头微微疼着，一些恍惚的看着四周。
“寒皇，你终于醒了。”一道声音传来，将柳墨寒拉回了现实。
看到是自己的部将，柳墨寒松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我怎么了？”
一个部将说“回寒皇，您中了毒箭，昏睡了三天，还好现在毒已经解了，真是多亏了……”突然想起那个夫人走前的话，一下子改了口“多亏了这树林里的草药啊。”
中毒了？然后又解了？柳墨寒看到了自己胸口的伤，莫名的竟感觉那伤口传来酥麻的感觉。但他也没想太多，而是关心着战事“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不乐观，我们的营帐现在被匈奴军占据着，要回去的话，只怕是死路一条，而现在皇宫那边的人又找不着，所以恐怕一时半会儿要这样僵着了。”
柳墨寒却是很平静，看了看身边的几个部将士兵，淡淡的开口“是我对不起你们。”
那些部将一下子“扑通”跪下“寒皇，快别这么说。”
“就是啊，要不是寒皇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在当初就应该死了。”
“我们这一身武艺也是寒皇教的，我们本就该为国家效力。”
“嗯，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得重于泰山。”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着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看到他们跪下，柳墨寒撑起身，想要站起来却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倒下。那些部将忙扶着“寒皇小心。”
柳墨寒冲他们摇了摇头“我没事。”
“寒皇，我们相信你。”
“对，还是那句话，我们誓死效忠寒皇。”
这次柳墨寒却没有回应他们，而是看向了外边。
……
“找到寒皇了吗？”夜泽季看着下方跪在地上的人。
“暂时……还还没有消息。”
“废物！”夜泽季手中的茶杯被他一用力，应声碎裂，碎片刺破掌心，鲜血流出，他却像是毫不在意。
下方跪着的人一下子大气都不敢出，惶恐的说“皇上息怒，保重身子啊。”
夜泽季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不行，我要亲自出找皇兄。”
“皇上万万不可啊。”
“什么可不可的，朕现在就要去找皇兄，来人快备上快马和援兵。”
“这……”
“快去！”
“是……”
夜泽季看着外边乌黑的天，皇兄，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听闻柳墨寒在边关出了事，而后又听说皇上要去边关。惜芊也坐不住了，心中也有些担心。
夜泽季出发前，看见了惜芊便道“皇嫂，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皇兄找回来的。”
惜芊犹豫了一下“我……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可是会很危险。”夜泽季知道她心中着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只想去看看他。”虽自己不是他的那个她，但惜芊知道，他现在需要她。
夜泽季想了想“好吧。”也许皇兄也想见到皇嫂呢。
“皇上，不远处应该就是军营了，可是现在军营里驻扎的都是匈奴军，没有看见寒皇他们。”军士在夜泽季面前汇报。
夜泽季负手而立，“沿着这里周边寻找，势必要找到寒皇，记住不要惊动匈奴军。”
“是。”
惜芊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黄沙滚滚，心中虽没有什么特别的触动，但还是希望他不要有事的。
“咦，这里怎么躺着一个女子啊。”一个士兵惊奇的发现树林草丛才处有一个女子，慢慢走过去。
“是啊，看她服侍应该是我们北国的。”三三两两的士兵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将军，这里有一个女子。”
那个将军来到女子身边，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那将军，需要带回去吗？”
犹豫了一下“带回去吧。”
······“她是谁？”夜泽季看着被士兵抬回来的女子。
“末将在树林发现的她，还有气息，看服侍是我们北国的人。”
夜泽季皱眉“带下去医治吧。”
“是。”
惜芊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女子，但看不到脸，只觉得很熟悉，所以慢慢走了上去。“等一下。”
那些士兵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惜芊。
夜泽季也看向惜芊“皇嫂，怎么了吗？”
惜芊走近，一点点看清了女子，心头一震。
夜泽季看到惜芊的神情“皇嫂，你认识她？”
“她，她是沐煜山庄的庄主夫人。”惜芊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落入了夜泽季眼里，让夜泽季陷入了沉思。
“沐煜山庄？”很耳熟的名字。
“神医沐卿煜。”惜芊淡淡的道。
“哦。”夜泽季了然地点点头，想起他当初还去过沐煜山庄呢。立即吩咐“善待沐夫人，派几个奴婢照顾着。”
“是。”
······“寒皇，末将看见皇上的人了，皇上他们找来了。”一位将领喜上眉梢的对柳墨寒说。
柳墨寒却没有太多的惊喜感，反而有一种愧对的感觉，愧对了所有人的期望，愧对了她在大街上的那句口语：等你回来。叹一口气“我们出去吧。”
。。。
“皇兄，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夜泽季看见柳墨寒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
柳墨寒淡淡勾了勾嘴角，没有开口。
“皇上，不不好啦，沐夫人竟然中毒了，军医说可能···可能危及生命。”一个士兵着急进来，看见柳墨寒也在，连忙俯身“寒皇。”
“沐夫人？”柳墨寒也对着称呼不熟。
夜泽季在后面解释“沐煜山庄庄主夫人。”
“啪。”柳墨寒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还未闻声，人已跑了出去“她在哪？”
“啊哦，这边。”
夜泽季愣在原地，刚从另一边营帐出来的惜芊也顿住了脚步，慢慢我紧了手。
夜泽季皱眉，皇兄怎么了？
柳墨寒进入营帐，看见了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人儿，脚步变得沉重。“她，怎么样？”
军医摇了摇头“不乐观，沐夫人的毒可能是从口入的，她身上并没有伤口，除，除了一些青紫的痕迹。”军医脸上一些不自然。
柳墨寒看着床上的女子，莫名的一些记忆竟从脑海的钻出，混乱的衣物，女子白皙的身子，铺散在地上的青丝，唇舌地交缠，耳畔的厮磨。图像越来越清明，可女子的容貌还是模糊一片，柳墨寒晃了晃头，将自己拉回了现实。皱眉“她。。。”想说什么却又无从下口，其实他想说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中毒？为什么会带给自己那些莫名其妙耳朵感觉？可是。。。他竟不敢往下想，凌乱的青紫痕迹，苍白的容颜，临走前她在人群中的她望着自己的神情。。。一幕一幕，一瞬一瞬，最后他竟惶恐的退后几步，她到底是谁？
惜芊在门口就看见了柳墨寒的失常，心中有一瞬的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缓步上前，轻声唤他“寒。”
柳墨寒回神看到她，有些惊讶“芊芊，你怎么在这里？”他还在为自己刚才所想懊恼，所以一下子有些缓不过来。
夜泽季也在这时进来了，“皇嫂说不放心你，想来看看，我就一起带过来了。”他刚才也看到了皇兄的失常，是因为沐夫人吗？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床上的女子。
“芊芊，你不该来这里的，这里很危险。”柳墨寒突然严肃的说。
惜芊有些委屈，但又不明白自己委屈什么。“我担心你嘛。”是的，她担心他，不为什么，只为他曾给这幅容颜的女子无尽的深情与宠爱。
柳墨寒叹息，将她轻轻搂入怀里，声音却是淡淡地“我没事，不要担心。”
惜芊也慢慢回抱着他，可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床上的人。
终于，床上的人在众人的目光上动了动，然后幽幽醒来，“咳咳。。。”
柳墨寒原本搂着惜芊的手，不着痕迹的松开了，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床边。待惜芊和夜泽季反应过来，柳墨寒正坐在床边目光竟出奇的柔和“你怎么样？”
林雨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他，一下子吓了一跳，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脸涨得通红，难受的感觉内脏都要咳出来。
“你。。。”柳墨寒一下子无措起来，紧张得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
惜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夜泽季看见惜芊的神色，尴尬的看向自家皇兄，心中着急，皇兄啊皇兄，皇嫂还在呢你就和别的女子眉来眼去，实在看不下去的夜泽季选择别开脸。
惜芊垂在两侧的手握紧，表情很难看，但心中更多的是害怕，心虚，怕柳墨寒看出什么，她急忙上前“雨萱，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为了主人，她一定要演下去。
林雨萱皱眉，看到惜芊时，眼神有些躲闪，要是她知道自己和柳墨寒的事……想到这儿，她竟哆嗦了一下。一下子太过紧张，胸口郁闷，一口鲜血一下喷出，点点散在床边，地上，就连柳墨寒也沾上了一些，她表情痛苦的抽搐着，浑身发着抖。
柳墨寒吓了一跳，扶着她“你你怎么了，来人，军医军医！”他慌乱了，因为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子，他害怕了，因为那个躺在床上痛苦着的女子，他心疼了，因为看她这样他心里竟也不好受。
而在一旁的夜泽季却沉思了，因为他好久没有看到皇兄如此失控了。
惜芊缓缓起身，慢慢走出去，而柳墨寒一直没有察觉，只看着床上的女子，心无其他。
夜泽季也走了出去，军医在这时进来了，翻了翻林雨萱眼皮，皱眉“寒皇，沐夫人的情况不乐观。”
“毒不能解吗？”柳墨寒心头一跳，不乐观是什么意思，她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