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铜山弟子

　　水声越来越近，这里已经接近溪水源头，二人正上山时，慕文轩突然警觉停步，冷潇漓也停了下来，因为他二人已经听到人的脚步声。
“你还是不想伤人？”冷潇漓冷不丁地出口问道。
慕文轩一愣，显是未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只是低头解释道：“我只想要到解药，若非万不得已，我……”
冷潇漓眉头一蹙，蓦地起身往前，“姑娘……”慕文轩欲拦不及。铜山派的人显然已经听到响动，突然警惕地抄起搁置身旁的刀，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喝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还不快出来？”
鬼鬼祟祟？这话从作恶多端的铜山派弟子口中说出，冷潇漓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正要上前，却被慕文轩拦住，只听他低声道：“姑娘不会武功，还是先找地方躲起来，解药……就由在下去取……”
慕文轩话音未落便已掠身而出，只留下冷潇漓愣在原地，她虽对这男子并无好的印象，但她也能感觉得到这男子处处为人着想的善良本性。看着慕文轩的背影，冷潇漓第一次注意到他身后所负的剑。慕文轩身后负着两把剑，一把十分普通，而另一把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在那把普通的剑的映衬下却显得格外不一样。
神兵楼是江湖武林兵器积聚的胜地，那里各种精致的兵器无数。冷潇漓曾目睹过神兵楼里的壮观，也见过不少名兵利器，可这一把剑能让她为之一怔，绝非一般普通的剑。那把剑精致优雅，剑柄上刻着一枚太极图，仿似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天地间的乾坤奥妙。剑未出鞘，却隐隐透出一股正气，然而这把剑却一直只是负在男子的背上，至少冷潇漓从来没有见他拔过那把剑，纵使上次与冷潇漓对阵也只是用的那把普通的剑。
“臭小子，你终于露面了！”慕文轩认得出那说话的男子正是在客栈被自己一脚踢飞的曹姓领头男子，怒道：“山下村庄寄此溪水生活，你为了抓我在此下毒，你可知这会害死多少人？”
曹姓男子哼笑道：“谁让他们多管闲事，收留你们，坏了本大爷的好事？敢跟我铜山派作对，有多少人就死多少人。”
“你……”慕文轩已然大怒，反手从背后抽出长剑，扬剑便朝那男子刺去。
冷潇漓立在树后，旁观战局，只见慕文轩剑指那曹姓领头男子，铜山派其他数十人，见此一道齐攻而上。慕文轩一击未成，手腕斗转，剑上招数瞬变，忽一反扫，立刻将攻势转向围攻上来的其他弟子。
他素来剑法飘逸，但这一变招却胜在速度之上，但见剑所指处，草动花摇，围攻之人见此立刻转攻为守。那曹姓男子一见，立即出刀，朝慕文轩砍来，慕文轩身子微晃，恍若轻燕斜身而下，曹姓男子一惊，急忙持刀逼下，哪知慕文轩微微一晃便已从他刀边贴面掠身而上，再不等他变招，便已欺身而下，剑尖直抵曹姓男子背心。
一切不过瞬息间。众人反应过来时，慕文轩的剑已经架在了曹姓男子的脖子上。而这一切却尽收冷潇漓的眼中，“凌霄剑法！”她微一沉吟，“原来他是武当派的人！”
“交出解药！！！”慕文轩大声喝道。那曹姓男子还未从方才的战局中缓过神来，这时再不敢说话，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朝慕文轩抛去。慕文轩接过瓶子也不再为难那些人，收起剑便放他们走了，待回头去找冷潇漓时，已经不见了她的踪迹，原来她在看见慕文轩拿到解药后便悄然离开了。
幽幽群山，天光稍明。
欧阳过一边摇晃着挂在腰间的玉牒，一边哼着小曲行走在山间小路上。忽然余光中望见几道光影一晃，欧阳过猛地回头，未见到人影，正心疑回身时，却见四个身着奇装异服、相貌古怪丑陋的人已经站在前方丈许外挡住了去路。
“糟了糟了……”欧阳过心里抓狂，“又是这四个怪物！”
前方西漠四怪正挂着各自的招牌表情，玩味地看着欧阳过渐渐哭丧的脸。
乐老怪“嘎嘎”两声道：“好小子，总算找到你了！”
哀老怪哀叹一声接口道：“你可让我们好找啊！”
“哈哈哈……”喜老怪道，“中原有句话叫‘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有一句话是什么‘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
怒老怪闷哼一声，狂喝道：“还不快将弯月琉璃交出来？”
欧阳过拧着眉听完那几个怪物的废话，心里还在盘算着这次怎么逃出魔爪，闻听怒老怪一声狂喝，心里咯噔一下，忖道：弯月琉璃，就是欧阳雄给我的那玩意儿？
他干咳两声道：“几位大爷，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什么弯月琉璃我都没听过，怎么给你们？”
喜老怪闻言，哈哈哈大笑起来，倒不是他真的觉得好笑，只是习惯了用‘大笑’来表达自己所有的感情，“你把我们当傻子吗？我们可是亲眼看到欧阳雄将弯月琉璃交给你的！”
“哦……”欧阳过假装恍然大悟，试探道，“原来你们要的是那块破琉璃啊？又不值什么钱，你们要着有什么用？”
怒老怪怒道：“哼，要你交出来，少废话！”
欧阳过心中有气，可又不敢发作，只好装作可怜的样子，“都说了不值钱了，我若不是拿到当铺估了价，又怎会知道那东西不值钱呢？”
乐老怪“嘎嘎”两声道：“小子，可否将话说得明白些？”
欧阳过叹了口气道：“这还不明白？自然是我将那劳什子押到城西当铺了，这不……这才有作盘缠的钱，只是您要抢的宝贝的确不值什么钱，只换了几十文而已，不够我吃几碗面的！”
四人一听面面相觑一阵，急忙转身欲走。欧阳过见四人上当心中一阵窃喜，趁机溜走，哪料乐老怪突然怪腔怪调道：“这小子住在城东，要当东西为何跑到城西去？”
四人忽觉上当，回过头来时，欧阳过早已溜走。
阴云遮住太阳，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欧阳过心知谎言不久便会被西漠四怪识破，一路不敢停顿，狂奔数里，深入这光秃秃的山坳中，也不知走了多久，满眼尽收的皆是不生寸草的秃山、凹地，好像始终也走不出去，很显然，他已经迷路了！
意识到这一点，欧阳过颓然一跌，坐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上，拿出腰间的别着的那块玉牒，脑海中竟想起那日见到欧阳雄的情景。当日，他刚从山林间摘了野果，准备回废园，哪料一人突然从路边深丛中蹿了出来，扑倒在自己跟前。
他下意识的往后躲闪，却见那人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身后全是斑斑血迹。带着好奇心，他上前叫了几声，那人稍稍一动想要抬手却是无力，欧阳过壮着胆子将他翻过身，不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人胸前血肉模糊，隐隐地可见五个指头粗细的伤口。
“什么东西能伤成这样？”他试探地将自己的手作爪状对着那伤口比划，脸色突然大变，“是人手？”
欧阳过坐在石头上呆呆地望着自己握在手中的玉牒，脑海里突然响起那日欧阳雄临死前说的话，那块玉牒——那块从小一直放在身上的玉牒竟是欧阳雄的。他记得当时欧阳雄弥留之际告诉他，自己便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十六年前，他受人所害，妻子惨死，连儿子也不知去向，没想到在临死之际却能见到亲生儿子。欧阳过一直不信，但听后来西漠四怪叫他欧阳雄便有些猜忌，此时静下来一想欧阳雄当时说话时的神情凄厉痛苦，不像说假。不由得手握成拳，骨节轻微作响。
忽然他身子一颤，仿似听到什么响动，暗暗思忖道：莫非是西漠四怪追上来了？他急忙起身环顾一周，见前方有一个山坳口，想也不想，径直冲了进去。后方脚步声越发紧促，欧阳过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他从西漠四怪手中连逃两次，再给抓着想要脱身只怕是不可能了，可要跟他们硬碰硬，无非是送死，此时也只能拼命地往前跑。
“啊……不会吧？”看见前方越来越窄的口子，欧阳过心中暗暗叫苦，“莫非我欧阳过今日便要葬身于此地？我还没找到师父，还没学武功，还没扬名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