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木偶抹泪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傀天走在乡村田野间，得罪了冯海那二世祖，恐怕他不会就此轻易作罢，索性傀天远远离开冯城。
傀天犹如丢魂失魄一般走着，白天的事对他的内心有着莫大的冲击。
原本以为，即便没有踏上修元一途，只要安分守己就可以独善其身的傀天，现在才切实的感受到世间人心的险恶，有些麻烦是他避之不及的。
“即便不能建功立业，也不会认人摆布，呵！好一个‘不认人摆布’”咬了咬牙，傀天似是也些激动。
林诺的话语，在他心中阵阵击荡，那是一种从未有过感触，似激励，似藐视，又似告诫！
傀天精神萎靡，走过一农院时，原本想借宿一晚的他却看到一年轻儿郎双膝跪地，对其父行三拜九扣之礼。
“儿啊！今乃你十八岁成人之日，这口祖传精铁剑便是你的成人‘礼器’。望日后你以灵元养器，遇事以剑破之！”其父手捧利剑，喜眉乐目，一脸欣慰的说道。
“礼器……”傀天漠然，嘴中念念有词。
大滇王朝，从古至今，无论是皇侯贵族还是黎民百姓，在年轻一辈成人之日，长辈都以器皿为礼相送，故称之为“礼器”，有‘受之以礼，望成大器’之寓意。
傀天心中苦涩，今天恰巧也是自己十八岁成人之日，按习俗自己也能收到属于自己的‘礼器’。
然而，自小就没见过父母，但爷爷总说他们还活着，自己则三岁和爷爷学习牵丝木偶戏漂泊他乡，八岁那年爷爷寿元享尽，身死元消。如今自己则是孤苦伶仃，唯一一木偶相伴，莫说是‘礼器’了，就连一句温馨话语都成了奢望。
然而眼前的画面，傀天也只能心生羡慕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而去。冥冥之中，傀天内心燃起了一团意火。
“既然自己已是无牵无挂，无家可寻，又何必活的如此苟且！”傀天在心中盘问自己。
“好男儿志在四方……”林诺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咦？志！！”
“我明白了！古人云，人穷志不穷，志在心就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只因我心中无志，逆来顺受，不思进取，故此才会落的这般田地。”傀天心中灵光一现，恍然大悟。
看了一眼怀中木偶，傀天淡然一笑，“木偶啊木偶，你本无心，怎会知这世间善恶悲喜……”这话虽指木偶，却说的是自己，无心处世，心中无志，哪怕是神也会堕落。
“今天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傀天心中暗暗发誓，眼中寒光闪现。
迎着月光，傀天大步走着，犹如变了一个人，之前的颓然忧伤早已不见踪影，这是气质转变，是精神的振奋。
有时候人生轨迹的转变，就开始于心念的转变，化龙升天亦或是成蛇入地，就在一念之间，醍醐灌顶的傀天，心中已是有了转变。
夜已入深，傀天找了间破庙歇脚，草塌旁生有一堆篝火，傀天抱着木偶向火。随着火光闪烁，陷入沉思。
正如林诺所说，大滇王朝永乐大帝虽然提倡百业平等，千花齐放之安民大道，可千百年来人们对修元的崇拜已是登峰造极，没有实力就犹如蝼蚁，然而修元一途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九重元，八方魄，七星魂，六合灵，五行尊，四象神，三宫煞，两仪圣，一魍太成天外天！这说的就是修元一途的境界之分。”傀天自语。
修元一途分为九境四十五界，九境乃凝元、聚魄、结魂、合灵、化尊、封神、夺煞、成圣、天外天。而四十五界则是这九大境的详细之分。
想要修元必先感悟天地灵元，凝灵元与自身体内，锤炼肉体，滋养经脉，开辟洞天元间。
然而，感悟天地灵元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古往今来，若没有元决参透，想要感悟灵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天纵奇才，而那样的人无非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人有善恶之分，而‘元决’作为修元必备之物，也是有着优差之别。由低到高分为灵决、妖决、魔决、神决。而每一种灵决皆分为上中下三品。
普天之下广为流传的乃是灵决，平常人家有一卷下品灵决就算不错了，而妖决除非是一些名门望族和王侯将相才会拥有，那林诺所修炼的‘灵女心经’就是一部上品妖决。
至于那魔决也被称为大魔决的高级元决，偌大的一个大滇王朝恐怕也就只有当今圣上修炼的‘九五真龙决’了。在上一层的神决就只存在与传说中了。
元决的重要也就造就了它的珍贵，即便是一卷下品灵决，也是好几十两银钱，如今的傀天两袖清风食不果腹，哪有钱买那元决。
想到这里，傀天默默的叹气，炙热的内心也是凉了半截，颇为郁闷。虽说自幼不见双亲，可爷爷确是货真价实的修元第三境‘结魂境’的强者，却不曾给自己留下任何元决。
自打三岁起，自己就在爷爷的严苛要求下学习制作木偶，终在四岁时弄断无数刻刀下得到了爷爷的认可，也制出了怀里的这只木偶，之后爷爷便传授牵丝木偶戏，直至他老人家临终前也只是说出“宁可舍命，也不弃偶”的遗训。正因如此，自己才会视木偶如命，当然，这十多年的岁月里，有着木偶陪伴，自己也不曾感到孤独。
“元决……唉！怎样才能弄到呢？”傀天心中默念。
忽然，傀天感觉到一丝异动，随即喝出声来:“是谁？！如此鬼鬼祟祟，就不怕有失身份！！”
只见黑影闪动，一黑衣男子出现在庙里。
“嘿！不曾修元就有如此骇人的感知，正如二爷所说，留着你日后定是个麻烦！”来人也是开了口。
“二爷？！没想到冯海那小人还真不打算放过我！”傀天心中一惊，不曾想到冯海却派人追踪自己到这里。
“得罪我们二爷的人是没有几有好下场的，你！可以死了！”
黑衣男子眼神冰冷，脚掌一震，如箭飞出，一掌打在傀天胸口。
“噗嗤！”都不曾有任何反应的傀天，一口鲜血喷出，擦着地面飙射而去。
看到傀天如此轻易的被自己击倒，男子嘴角一撇，不屑一顾。
“啧啧……如此精致的木偶，还是第一次见呢！若不是怕林诺那小娘皮抓住把柄，早已是二爷的囊中之物了！”看到掉落的木偶，男子也是被那活脱一美娇女的容貌给惊艳到了。
“也罢！这木偶就当是二爷送你陪葬的吧！”
说着男子走到傀天跟前，一手掐住其下颚，将一枚药丸塞了进去。
“二爷说了，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太便宜你了，你就好好享受这‘七寸散’的滋味吧！哈哈哈哈……”男子仰天长笑而去。
“咳咳……”傀天捂住胸口，艰难的站起身，嘴角依旧有着鲜血流出。
“七寸散，七寸一烂，七个时辰化为脓水，冯海还真看得起我！”挂上一抹自嘲，拾起木偶，这一切皆因木偶而起，傀天却无怨言。
“我刚从这十几年的浑噩中觉悟过来，没想到还是落得如此境地，难道这就是命嘛？实属不甘呐！”傀天眼神恍惚。
许久，傀天仰天长叹:“唉！也罢，就让你我今夜再唱一出，黄泉路上也不孤。”说罢，傀天将连接木偶的牵丝环套在手指上，开口戏呛唱了起来:“本心无心已倾心一手兰花红尘间，意如碎，红台灯火照眼帘，万事入歌吹。
唱悲离别轮回前，久悲已不悲，阑珊红处尽成灰，此生年岁尽孤魂，往留恋，否依然，闭眼一晃千年忘……”
戏词悲凉，且吟且泣，对应那傀天那哀情更加叫人心如死灰。
曲停，木偶也停。
“悲矣！凉矣！若有来生，我定已牵丝为引，控偶为道，掌天下苍生，捏善恶罪源！”傀天高呼，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喷出，瘫倒在地，不明死活。
虚妄间，失去支配的木偶却重新站了起来，用衣袖抹去了悬挂在傀天眼角上的珠泪，一手兰花指，接过曲风唱了起来:“你心似我心，你形故我形，你泪如我泪，你枯亦我萎，来生何处寻，幻作妖娆千年随……”
又是一曲终停，木偶悬立，朱砂点在额间的花细灵光显现，一缕青烟漂出，幻化成一女子。
女子素衣白裙，在那白色长裙下，包裹着玲珑而又丰满的娇躯，一头长发如墨如瀑，气质温婉，极其美丽。
见到傀天这般模样，女子心中绞痛，芊芊玉指怜爱的抚摸着他那中毒发黑的脸颊。片刻，女子俯下身段，三千青丝如瀑倾下，一对朱唇吻上了傀天嘴唇。
画面定格，傀天面色有着淡淡回红之色，而那女子则犹如投影一般虚幻了起来。
半响，女子起身坐于傀天身旁，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无微不至，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之情。
“你塑我身，衣裳褴褛也要染我朱彩，如今你憔悴，就让奴家替你明媚。”篝火葳蕤，女子深情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