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说,有时候我们该对自己残忍点,不能纵容自己的伤心和失望,有时候我们要对自己深爱的人残忍点,将对爱的记忆搁置……我知道没有什么比启求永恒活在别人的记忆里更自欺欺人的了,可我只想让她永恒的活在我的记忆里。
12月24日,也就是平安夜那天。天空中飘着雪花,校园里摆上了几颗披着彩灯的圣诞松树,外教们兴高采烈的在一起谈天说地,当然只是我以为他们在谈天说地,因为我并不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学生们不知道是为雪花降临人间而窃喜还是在为平安夜这个西方的节日而欢喜,相互之间馈赠苹果发消息问候平安,总之校园被一片详和喜悦的氛围包裹着。
我自然仍在麻将桌上盘着腿叼着烟宣泄着我的青春。想念一个人就是这样吧,想到她心里就会泛出甜蜜的苦涩,甜蜜是因为她是美好的,苦涩是因为只能想。愁苦和寂寞是无法摆脱的,只能暂时的用人群和喧闹逃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些什么,是在逃避对许佳的愧疚还是在逃避对王佳琪的想念,总之我是逃避了,逃避的很果敢也很麻木。不过没有不可治愈的痛,没有不可结束的沉沦,生活巧妙的一点是未来不可知。
我正在麻将桌上谈笑风生时,收到了李洁的一条短信“你忙吗?佳琪生病了,在校医院。”
“不玩了,我有事出去一下。”我看完短信,站起身说。
“这外边下雪呢,这么好的天,不搓麻将都浪费这雪花了。”张邈似乎很想挽留我,一个劲的劝我留下搓麻将。可是我搓麻将和在人群中宣泄,也都是不想承受想起她的无奈和落寞。能接近她的机会来了,我怎么可能放弃,哪怕看她一眼也是最大的安慰。
“不行,你去叫别人吧,哥们这回真不能陪你们玩了。”我从床上取下羽绒服穿上,略微整理了一下赶奔校医院。
天空还飘着雪花,地上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如轻纱。晶莹的雪花落在我脸上然后化成水,我感到的不是寒冷而是清凉,我相信大多数人应该也是这种感觉。
“喂,你们在哪?”我给李洁打电话问。
“在206病房。”
“好,我马上到。”我挂掉电话后在学校超市买了些苹果赶奔校医院。
校医院散发着浓浓的消毒液的味道,我无限顾及味道也无暇去体会医院那红红的十字号的深刻意义,我在大厅拍拍身上的残留的雪花走向王佳琪的病房。
我轻轻敲敲门,李洁走了出来,我看得出她脸上还带着对王佳琪的担忧。我们似乎都不会掩饰我们的情感,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挂在脸上。
“佳琪怎么样了?”我的急切感似乎可以和李洁的忧虑感划等号。
“应该是吃错东西了,早上起来她就开始闹肚子,到医院来检查,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晚上得打上几瓶点滴。”
“哦,李洁,谢谢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谢谢这个词,可能内心的自大早把王佳琪占有了。
“我没有跟佳琪说把你叫来了,你进去看看吧。”李洁耸耸肩轻声对我说。
我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像犯了错的孩子。王佳琪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校医院的被子,头发略微散乱,脸色苍白。
她见我进来,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李洁说“李洁,你……”
“佳琪,都是老乡,我就过来看看你。”我略带慌张的解释,老乡这个词确实是个很好的幌子,除了这个词我想不到更好的词拉近我俩的关系。
王佳琪咬了咬牙,又闭上了眼,可能是在责怪李洁把我叫过来。我和李洁并排坐在了王佳琪病床旁的椅子上,很安静的守着她。
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顺着导管流进她的血管里。我用手撑着头看着点滴瓶发呆,李洁在我身旁安静的坐着看着王佳琪发呆,这种场景我说不出多少话,也许发呆就是最好的表达。钟表的滴答声,吊瓶里的滴答声,两种声音混在一起点滴的流进了王佳琪的身体里。
“李洁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看着就行。”我对坐在我旁边的李洁小声说。从合理性上来说我是怕李洁太累想让她回去休息,从私心上来讲我是在为和她的独处创造机会。
“不,我在这陪着她。”李洁很坚决的回绝了我。
又过了一小时,我扭头看了李洁一眼,她的困意已经很浓了,两只眼开始打架。
“你回去吧。”
李洁仍想留下,我起身推着她肩膀憨笑着说:“还不相信我吗,你快别撑着了,你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都打架了。”
“那,那你帮我照顾好她。”
我带着坚定的表情点点头。
把李洁送走后,我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我边看看点滴瓶,边看看王佳琪,应该是在偷看。她长得算不上陈芳林那样迷人心魄,不过清新素雅,病态下的她,白净的脸蛋略显憔悴,眼睛很自然的闭着,呼吸很均匀。想到陈芳林会让我联想到红,浓妆艳抹的红,看着她会让我想到橙,低调淡雅的橙。我对美女不过敏也不贪欲,不过看着王佳琪却让我脑子充满幻想。喜欢的感觉让我心底泛出甜蜜,看着她就如同看着全世界。
静悄悄的病房,我恍惚间发呆了许久,等我醒过神来,王佳琪已经睁开了眼,安静的在床上躺着。
“要喝水吗?”我问了一句。
她点点头,我赶紧倒了一杯。
“李洁回去了?”
“恩,我看她太困就让她先回去了。”
“魏肖。”王佳琪看着我,眼光里流露着我读不懂的信息,她想说点什么,但转瞬间要说的话又生生被拦截在了喉咙里。
“恩。”我看着她流离的眼光,急切的想要去听后边她想要说的话。
“没什么。”她咬咬嘴唇,又继续躺下。
病房又恢复了安静,我静静听着钟表的滴答声,看着点滴一滴一滴的下落、流动。
“记着看着点,点滴没了就去外边叫我换。”值班的护士半推开门对着我嘱咐了一声。
每瓶点滴大约两小时,那晚当我跑了三趟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糟了,该换点滴了。”我朦胧中睁开眼,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王佳琪噗的一声笑了,她半靠着床头,双手搭在被子上,脸色比昨天好多了,略带红润。
“刚才护士进来过一回,已经换了。”王佳琪笑着对我说。
“哦,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
“要不要吃个苹果。”
她点头,我起身给她削了一个苹果。
“谢谢。”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
“魏肖,谢谢你照顾我一晚上。不过……”
“什么。”
“也没什么,我跟你说说我吧。”王佳琪皱皱眉,然后嘴角上扬,缕缕散乱的头发笑着对我说,我明白那笑是在转移话题。
“我很小的时候是特别调皮的那种,别看我是个小女孩,我天天打架,我家的邻居和我们街上的小孩都被我打过,当时感觉自己就是无法无天的那种。”
“没看出来。”
王佳琪笑笑继续讲“后来没办法,爸妈都觉得我没法管,把我送到了外地上小学。一到外地我觉得那里的孩子都对我有种歧视感,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每次回到家坐公交车上我都含着眼泪对我爸说我不想去,可我爸还是忍着把我送走了。”
“在那边开始总有个人欺负我,我吃饭她挤兑我,我走路她刁难我,这并不是最难让我忍受的。当时我以为是我是好朋友的人也在到处宣扬我的坏话,我知道后先是气愤,后来哭了。我渐渐的在那里感到我挺自卑的。不过后来还好,我交到了几个真正的好朋友,长大了也就没什么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甜,以至于让我只注意了声音,没仔细去听话的内容,也可能是因为我脑子在经过一夜疲劳之后,神经中枢反映不过来,无法正常处理信息。
大约七点左右李洁拎着饭走了进来。
“好点了吧,看你俩在这有说有笑的。”
“恩,好多了。”王佳琪看着李洁说。
“魏肖,看你的黑眼圈,吃点饭赶紧回去睡一觉吧。”我在椅子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困意,李洁过来推了我一把,差点把我推倒。
“看把你困的,连座都坐不稳了。”李洁捂着坏笑。
我从校医院出来后,地上的雪已经化了一部分,我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空气里带着湿漉漉的潮不过很清新。我带着笑回到了宿舍,然后带着笑安稳睡去。
“其实你该恨我,要不是那个电话,也发生不了后边那么多事。”李洁又给我倒了杯水,略微靠近了我一些说。
“要不是你那个电话,我还怀着想念在麻将桌上发奋呢。”我摇头苦笑说。
“佳琪说那天她很感动,不是为你说的话,而是你的行为。”
“爱应该就是一种强迫症吧,没人要求我去那么做,我却非做不可,顾不得什么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