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酒回到家,第一感觉,安静,第二感觉,安静,全都是安静。要是百里筠,肯定是唧唧喳喳地围着宝宝讲话的,怎么会这么安静?颜酒急忙忙地跑到屋子里,正要踢门而进,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说,你叫什么?”宝宝还有些稚气但气势绝不属于男子:“颜睿。”那男子深深吸了几口气,缓缓道:“你不叫颜睿知道么,你叫萧睿。”宝宝却好像不理他。颜酒站在门外,可以想象到父子对峙的场面。
里面很沉默,颜酒站在门外想了一下,推门而进:“萧祤。”果然,那男子的背影僵了一下,慢慢转身,看着颜酒不说话。颜酒被萧祤的表现弄得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也沉默着。萧祤静静看了颜酒一会儿,忽然疾步而来,颜酒只觉得一阵风扫了过来,便被拥入一个阔别已久却温暖的怀抱。颜酒任萧祤抱了一会儿:“你这几年去哪儿了?不知道捎个信回来么?”萧祤放开颜酒,眼带笑意:“这几年做得事情太危险,我不敢找你,是怕你有危险。”颜酒嘟着嘴,像是回到少女的时候一样爱撒娇。颜酒是生气,萧祤却凑了上来,亲了亲颜酒,搞得颜酒气也气不得。颜酒只好转移话题道:“苏凉怎么样了?”萧祤摸了摸颜酒的头发,软软的,很舒服:“苏凉没事,我已经安顿好他了。原本一年前就可以回来了,后来又去找了文若,知道了一些事情,然后又解决了一些事情,耽搁了许久,对不起颜酒,让你等这么多年。”
颜酒哼了几下:“谁等你了,我是在等有人愿意娶我呢。你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干嘛浪费大好时光来等你。十里外的村子里有个小伙子长得不错,他说要娶我呢,谁要等你了。你回来的刚刚好,正好赶上喝喜酒。”萧祤脸先是沉了沉,捏了几下颜酒腰上的肉,而后笑道:“我还以为你怎么突然这么懂事,都不生气呢。好了,不要闹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让咱们宝宝叫颜睿么?”
说到这,颜酒也不得不尴尬了几下:“才不是我要这么做得,是你儿子自己跟夫子说得。天地可鉴,我可等着你回来给他取名字呢。”萧祤眼里笑意更浓:“还说你没有等我。”颜酒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等她辩驳,颜睿便插了进来:“娘亲,我饿了。”
颜酒从萧祤怀中钻出来,萧祤不满地看了看自家儿子,萧家儿子也不甘示弱,回瞪了回去。颜酒见父子俩气场不对,连忙缓解气氛:“宝宝,叫爹爹。”颜酒努着嘴,巴巴望着自己儿子。终于,颜睿无奈地看了看颜酒,又看了看萧祤,十分无奈道:“爹爹。”萧祤当下也不生气了,抱着儿子使劲一阵搓弄,惹得颜睿连声不叫。颜酒摇了摇头,出去给萧祤父子做饭。
吃饭的时候,颜酒要给颜睿喂饭,颜睿压根就不理颜酒,自顾自吃着饭,口中念念有词:“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娘亲喂。”颜酒尴尬地看了眼萧祤,缩回了手。却见萧祤突然伸手抓了颜酒的手,颜酒以为萧祤是要喂颜睿,便也没有反对,萧祤却凑了上来,自己吃了那一勺饭,颜酒有些凌乱,以至于颜酒忘了萧祤刚刚回家,仿佛一直在一起似的。
晚上,萧祤折腾了颜酒半夜,颜酒的手无力地耷拉在床沿上。萧祤将颜酒的手拉回被中:“盖好被子,天气越来越冷,生病了怎么办?”这么多年,颜酒第一次被这样关心,一向是自己照顾宝宝,现在这样,有人疼有人关心,颜酒眼眶红了:“萧祤……”萧祤似是知颜酒心中所想,凑上来吻了吻颜酒的嘴角:“乖,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了。”颜酒窝进萧祤怀中,哭得越发厉害,像是要将这几年的委屈与害怕一并告知萧祤。萧祤没有说话,只默默拍着颜酒,任颜酒发泄。
待颜酒哭得差不多了,萧祤才板着脸道:“颜酒,你说,你把萧睿教育成这样,该当何罪?”颜酒也觉得现在的颜睿有些过分,惭愧道:“萧祤,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第一次带孩子,之前你还未回来之前,他其实还很乖的。后来,暗卫带了些书回来,他就不理我,只理那些书了。”
隔天,萧祤去看了那些书,并无不妥,都是些平常的书。萧祤斟酌着,也许是该与自家儿子进行一场深谈了。当晚,吃过饭,颜酒被萧祤打发去厨房里洗碗,萧祤不顾萧睿反对拎着他进了里屋。到底萧祤与萧睿说了些什么,又有什么约定,颜酒不大知道,反正伺候,萧睿算是安安分分、乖乖巧巧地叫起萧祤爹爹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颜酒也就懒得去管了。
萧祤很黏颜酒,也很爱吃颜酒豆腐。夜深人静,又是一场温存。萧祤将头埋在颜酒的颈窝里,淡淡道:“颜酒,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这次,我想看着他慢慢长大,不错过他成长的一个细节,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承担该有的责任。”
颜酒半眯着眼睛,嘴角带笑:“好。都听你的。”
后篇:萧祤接到密报的消息,主要有三:第一,秦康已非秦康,自毒发身亡后,换了个人,也就是说,他身体里住着别的灵魂,萧祤与秦康,无半分兄弟情义可言;第二,苏凉失宠,在后宫里并不好过。秦康似刻意冷落,往日热闹富丽的碧霞宫,宛然已被就地圈为冷宫。那些个后宫妃嫔,总是有意无意地为难羞辱苏凉,连宫女奴才也不再听命与苏凉。生活相当不如意;其三,文若勾结乐清国,意欲灭昭越。
秦康之所以不择手段想要毁掉萧祤,是怕他知道真相,抢回原本是他拥有的一切。真正的秦康,还念着兄弟情义,未赶紧杀绝,而凌裴,他不是秦康,他想要做皇帝。颜酒给的药,他自然请了宫中御医验过方服食。但,他忽视了一点,颜酒乃毒圣之徒,与宫中御医怎是一个层次?
恩恩怨怨,比不上与相爱之人逍遥一世。总算上天眷顾,萧祤还能回到颜酒身边。当初受伤深重,萧祤一度以为自己将会死去。后来,幸得暗卫带回颜酒的消息给自己,颜酒与孩子,让他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四年来,他躲在暗处,看着颜酒与孩子,却不敢现身,只让暗卫悄悄帮助她们。昭越的覆灭,文若之死,苏凉的后生,元辰宫何去何从,整整花了萧祤四年的时间,然后他安心回到颜酒身边,不想奔波,看到她,只觉得安定。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其中的艰难与危险也只有萧祤自己知道了。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了结果,知道自己还活着,才敢这么淡然。
孩子篇:萧祤一家子在吃饭,萧睿冷冷看着萧睿将不吃的葱一根一根挑出来。颜酒心惊胆战地看着父子俩,不敢说话,默默扒饭。终于,萧祤开口说话了:“萧睿,你在干嘛?”萧睿头也不抬:“我在挑菜,这个菜我不吃,不信你问娘亲。”萧祤看了一眼埋头扒饭的颜酒,道:“不吃你放着,给我或者你娘亲吃,不许浪费。”萧睿这才停止挑菜,抬头看向自己的爹爹,看了一会儿,小眉头皱了皱:“好吧,那给你吃。”
萧祤接过萧睿挑过来的菜,才淡淡道:“你该叫我什么?”萧睿瘪了一下嘴:“我才不叫你爹爹。”萧祤的脸色变了几变,还不待说话,就听见萧睿说道:“百里叔叔说了,让娘亲伤心的都是爹爹。爹爹是个坏蛋,不要我和娘亲,他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娘亲每天都会站在外面的走廊里发呆,有时候拿着个玉佩,偷偷的哭,我也觉得爹爹是坏蛋。”颜酒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宝宝,又看看萧祤,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有的事,别听他乱说。”萧睿嘀咕道:“我才没有胡说。”颜酒白眼一翻:“你家儿子真早熟。”萧祤的眼里逐渐漫出笑意:“都是你教的。”
颜酒笑了笑,原以为这事就此揭过,没想到萧祤夹了一筷子茄子给颜酒,淡淡道:“百里筠那小子什么时候来,我想我该找他谈谈了。”颜酒呃了一声,见萧祤像是气得不轻,默不作声,看向萧睿,夹了菜给他:“宝宝,吃饭吧。”萧睿从饭堆里抬起头:“我一直在吃。”颜酒尴尬地看着自己宝宝,默默夹了菜自己吃起来。萧祤看了一会儿,对自家儿子道:“爹爹没有不要你们,只是爹爹当时有事情。爹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睿儿,你能原谅爹爹么?”
萧睿到底还是孩子,抬起头,天真地看着自家老爹:“那你能每天给我买好吃的吗?娘亲说爹爹武功高强,可以教我吗?这样我就可以保护娘亲了,”萧睿呃了一下,又小声道,“也可以保护爹爹。”萧祤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