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冰释前嫌

　　慕宁焉随菱舟来至竹浣院，君卉刚摆好碗筷，转头便瞧见站在门口的慕宁焉，也正愣愣瞧着自己。君卉脸色一白又一红：“你来了，进来坐下吧。”慕宁焉简单地嗯了一声，走了进来，习惯性地挑了面对门口的主位坐了。待坐下了，感受到君卉奇怪的眼神，慕宁焉才恍悟：“我，只是习惯性地选择了这个位置，没问题吧？”君卉收回眼神，垂眸摇摇头：“不要紧。”
菱舟帮君卉将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后，自动退了出去，剩下君卉与慕宁焉，沉默无语。君卉见慕宁焉打定不说话的架势，在心里自叹一声，开口道：“我听说，你过几日要带兵与乐清国开战，是么？”慕宁焉正在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片刻，慕宁焉神色自若地夹起菜，吃了一口：“嗯，三天后，”说完，想了一下，笑着添了一句，“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君卉似乎被慕宁焉后面这话噎了一下：“还……还好吧。”君卉不大想进行这个话题，可慕宁焉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呵呵，还好？当初你做的菜可没这个水准啊。记得你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样子，想起来便觉得好笑。”君卉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哪有那么好笑。”轻轻的话，却被慕宁焉听了去：“是，是没有那么好笑，其实，我当时蛮感动的。有一个女子，肯为我去做不肯做的事情，我心里，感觉暖洋洋的。”
君卉有些尴尬：“你不是说，以后希望我自己给你做饭，就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么？当时我又不会做饭，不学还能怎地？你总是拿这件事取笑我，真没良心。”君卉本着一半撒娇一半辩解的心情说得这话，听在慕宁焉耳朵里蹦出来的话又是不一样了：“对，你说得对，是我没有良心。”君卉见慕宁焉神色悲苦，又想起两人之间不愉快的过往，心情更是沉重。片刻，君卉强打起精神：“好了，今晚本来就是为你饯行的，就暂且忘却以往不好的事情吧。”慕宁焉闻言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瞧了一般君卉，苦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原谅我呢。这么想来，却是我天真了。是不是因为我要出征了，生死未卜，你们生出了怜悯之心来？我其实并无所谓，只是君卉，若是……若是我不能平安归来，我爹他，就托你照顾了。我这个儿子，从来没让他省过心，也明明知道他舍不得我去冒险，却还拿国家来压他。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之前辜负你，现在要走了，还给你留了烂摊子，实在，是个烂人。”
君卉没有料到慕宁焉突然将话题引得这么沉重，默默叹了口气，道：“我不会替你照顾丞相的，所以你要平安归来。”慕宁焉听君卉称自己的父亲为丞相，心中更是悲恸：“你竟生气到不肯叫爹了么？这些事情，对不起你的都是我。爹他其实很疼你，你这样叫他，他会伤心。”君卉听慕宁焉的话里掺杂了一些批评的味道，也不予计较，只淡淡道：“我之前，原本以为你会爽快地给我一封休书，便改口叫了丞相。后来，就没好意思改回去了。”慕宁焉只愣愣看着君卉好一会儿，憋着气笑道：“原来你一直没有打消离开我的念头。也好，反正我就要出征了，能不能回来还挺悬的。我在临行前会留一封休书，万一我没有回来，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妻子，我们，恩断义绝。至于我方才请求你之事，能否就当做一个朋友临死的请求？”慕宁焉话里脸上皆透露着求死之心，君卉不由得心一抖，急道：“不，我不接受，你要是不平安归来，我就……就到黄泉路下寻你讨债，你生前这么负我，让我伤心，难道还想一了百了的，什么尘归尘，土归土，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了，我也缠着你，让你不好过。”
慕宁焉紧盯着君卉，然后笑道：“你舍不得我？”君卉脸色一红，颤颤巍巍地辩驳道：“谁说我舍不得了，我就是希望你一辈子都不好过，我要折磨你一辈子。”慕宁焉沉默，缓缓道：“好，为了你能折磨我，只要不死，我一定回来。”君卉看慕宁焉这般神情，心中升起一股躁动，只好低头不语。慕宁焉见君卉不搭话，又开口说道：“君卉，如若我能够回来，我们之间，可以不再计较那些么？”君卉低着头，眼眶却红了。她盯着红眼看着慕宁焉，哑声道：“来不及了，欧阳仙儿她有了你的孩子，我……我忍不下这口气。”慕宁焉心里一动，辩解道：“君卉，我之前顾着你的身体和情绪，未曾为自己做过任何辩解。事到如今，我……我突然不想让你误会我，我终究还是不想你伤心。”君卉一脸狐疑地看着慕宁焉：“什么事情？”慕宁焉淡淡一笑：“我，其实发现，欧阳仙儿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我的。我当日，有些醉酒，但后来仔细一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刚开始的确，是碰了欧阳仙儿。可是，慢慢的，我的神识便越来越模糊，后来脑袋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但这些，也不足以构成我确定的证据。不过是后来，我无意中撞见欧阳仙儿与人在争论，是个男人，那个男人一直在说，孩子是他的。欧阳仙儿就一直哭，声音颤抖地辩驳。我当时，就有些确定了。”
君卉抓住其中一个疑点：“你怎么就撞见他们讲话了？那不是在你外面置的房子里么，那男人怎地就那么大胆？”慕宁焉尴尬一笑，解释道：“当时，你与欧阳仙儿闹得不愉快，当时你身子弱，我不想你每日就只是生气，想了想，便搬了出去。表面上，是我与欧阳仙儿恩爱，腻在一块，其实，我都去了一个朋友家住着。只是有些必要的时候，会去见欧阳仙儿罢了。我那天晚上，悄悄回去只是想拿走一个落在园子里的东西，我怕欧阳仙儿又赖着我。那女人，我实在怕了她了。只是没想到，撞见这么一幕。”君卉瘪嘴：“那你怎么不拆穿她？”慕宁焉苦笑：“欧阳仙儿是欧阳磊的妹妹，且不说我与欧阳磊的交情，我们两家是世交，不想因此破了交情。再者，欧阳仙儿若是因此被诟病，她……其实就是孩子心性，虽是嚣张跋扈了些，也不至于要置她于死地。”君卉想了想，又问道：“哼，那欧阳仙儿想必是喜欢你的，不然，她干嘛谁不选偏偏选你啊。”慕宁又是尴尬又是得意：“嗯哼，小时候，欧阳仙儿就吵着嚷着要嫁给我呢。大概是后来，你经常不与我一起睡被她知道了。她以往经常来我家，成亲之后才没有来过。她能自如去我书房，估计是这个原因。”
“哦。”君卉简单地应了一句，面上虽无大喜，心中却已激动万分。原来打定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又回来了，有些不适应。慕宁焉见君卉这般，一时之间也悲喜交杂。君卉咳了几声，道：“既是这样，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了。但是，只此一次。”慕宁焉一愣，笑道：“是，遵命。”
两人放下心事，心情皆是轻松，说说笑笑更是欢乐。颜酒来得时候，君卉正笑得不可抑制，慕宁焉则是浅笑着为君卉拍着后背。颜酒不由得打趣道：“呦，你们这是……和好了？”君卉抬头，见是颜酒，又羞又恼：“颜酒，你来了。”颜酒瞥了一眼不自在的慕宁焉，笑着对君卉说道：“唔，是啊。我不是与你说过，要给慕宁焉送些必要的药物什么的么？我听说慕宁焉来了你这边，还怕你们打起来，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君卉自是听出颜酒口中的揶揄，也不理会：“你吃了没，一起吃？”颜酒摇摇头，道：“不了，我要回去陪萧祤吃饭。”君卉了然一笑，面上怪异的表情看得颜酒不好意思，颜酒只好将话题引至慕宁焉身上：“喏，给你的。白色的是一些良药，你受伤中毒什么的可以救救你，黑色的则是毒药，至于你要怎么用，我可管不着。”慕宁焉笑着接过：“颜酒，谢谢你。”
颜酒摆摆手：“不用了，我就是看在君卉的面子上才给你的，要谢就谢君卉吧。好了，我要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慕宁焉拦下：“等一等，颜酒，我与你一同前去萧府。”颜酒疑惑：“你去萧府做什么？”君卉也甚是不解，附和道：“是啊。”慕宁焉对君卉浅浅一笑：“也无甚，是父亲让我去找萧祤谈谈带兵打仗之道。”颜酒了然：“那走吧。”慕宁焉对君卉道：“晚上我来找你，现在你先自己吃饭，嗯？”君卉乖乖点头：“知道了，去吧。”说完，又转头央颜酒道：“颜酒，萧祤那边，就拜托你了。”颜酒笑道：“我尽量。你也知道，我一向被萧祤吃得死死的，但我会尽全力帮助慕宁焉的。再者，我觉得，萧祤他面冷心暖，不会为难慕宁焉的啦。”
辞别君卉，颜酒与慕宁焉往萧府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