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枉然之情

　　颜酒挺早就醒了，醒来的时候成璎正趴在床上睡，蹙着眉。尽管颜酒在成璎的药里已经加了安神的药，成璎依旧睡得很不稳。颜酒拉过被子，给成璎盖上，发现成璎眼旁有泪痕，悄悄替她拭去，才踩着轻脚步走了出去。
推开门，一股清晨的干爽扑面而来。已经入春的时节，天气依旧冷瑟。颜酒在心里想着，估摸再过几天就该是下雨了，春天的雨最烦人了。再加上没有萧祤，颜酒往日最喜欢的春儿花开就要衍生出一团又一团的哀怨之气了。
颜酒看天气尚早，却已然没有了睡意。出了成璎的院子，转出住处，在莫忘谷里闲逛。清晨的莫忘谷，少了颜酒刚来时的黑气逼人，不是压得人透不过气，而是像在普通的山间，有溪水潺潺流动，纳入眼底的是满山谷的绿，充满生机的大自然之物，鸟儿清脆的唱着歌儿，婉转动听，还有山谷清晨的雾气里清新的味道让颜酒觉得心情颇为不错。颜酒发觉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变化莫测的山谷，很有安全感。起初刚来之时，觉得莫名有一种排斥之气，而当住下来之后，像是被容纳了一般，到处都有好风好景。
颜酒走累，在一个小山腰上挑了个僻静的山石，坐在上面似在沉思着什么。百里筠看到颜酒的时候，颜酒就是一副严肃沉思的模样，遥遥望着远处，头上顶着满满的悲伤之气。颜酒望着远处发呆，百里筠望着颜酒怔愣。
两人保持了这样的状态一阵子，颜酒似乎是感受到了百里筠的目光，偏头看向百里筠。百里筠适时地递出一个笑容：“阿酒，怎么这么早？”百里筠边说着边往颜酒坐着的石头处走，走近了将背上的药篓子卸下来，放到石头上去，继而人轻松一跳，坐到了石头上。
“我坐在这瞧着山谷，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颜酒说话间，百里筠已经挪到了与颜酒并坐的位置上，眼含笑意地看着颜酒。听得颜酒如此说，百里筠很是赞同：“这是自然，这山谷有一种神奇之力，但凡第一次来的，都不喜欢这里若有似无的压迫力。而一旦停歇下来了，你会发现，其实，莫忘谷是个多情的地方。这也是我每年必定拨出一段时间来这边住着的缘由，”百里筠偏头想了一下，补充道，“当然，看成璎和齐墨也是一个原因啦。”
颜酒点点头，没接话，精神有些恹恹的。这让百里筠感到很疑惑，昨天明明还挺高兴的：“阿酒，你有心事？”颜酒恹恹地睇了一眼百里筠，有气无力道：“嗯……”百里筠默默瞅了一会儿颜酒，道：“可是想萧祤了？”颜酒凡事一向看得开，能让颜酒脸露愁容的，也只有萧祤一桩事了。
颜酒点点头，又摇摇头。“到底是与不是？”百里筠被颜酒弄得有些发懵。颜酒又默默看了一眼百里筠，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弱弱道：“筠儿，昨晚成璎醉酒，我倒是了解了她的一些往事。我之前觉得，成璎为了那么些情事而将自己伤成那般，有些让我瞧不起。但现在，我觉得，她真是个勇敢的人。她那么努力地追求着，一旦有人对她稍微好点，就容易满足，但这样好的人却被两个不懂珍惜的男人骗得那么惨，我为成璎不值。但我确实又找不出法子来安慰成璎，她说这些的时候，很孩子气。你说，他们怎么那么狠得下心，去伤害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呢？”颜酒偏头望着百里筠，百里筠则被颜酒的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百里筠试着张嘴说些什么，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颜酒没理百里筠，又道：“我之前一直为我和萧祤的事情烦恼，觉得我们缘分过薄。昨晚我半睡半醒地听着成璎絮絮叨叨了一个晚上，其实我发现，我挺幸福的。至少萧祤他，待我不错。也不会利用我，有了危险让我先走。我想啊，我比成璎幸运多了，我也没有遇到佟麟和霍青唯这么渣的男人，我遇到了萧祤，一个对我很好的男人，我要对他很好很好。”说完颜酒望着百里筠，十分无奈带着半分气恼：“筠儿，我是不是有点跑题了。”
百里筠静静看着颜酒，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没有，颜酒。你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你把萧祤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你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他，我知道。”说到最后，百里筠像是说给自己听，喃喃说着。百里筠垂丧着脑袋，一句话被他说得有些哀怨。
颜酒看着这样的百里筠，叹声道：“筠儿，我不知道你当初说喜欢我的话现在还当不当得真。可是吧，我确实是不足以让你喜欢的。你为了我，做了许多，而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没办法给你回应，诚如你所说的，我的心里眼里都是萧祤。就算有一天，我不和萧祤在一起了，我还是会喜欢他的吧。像成璎，很想不在乎，但又做不到，”颜酒认真地看着百里筠，用十分正经的口吻续说道：“所以，筠儿，你不要喜欢我了。我其实是个烂人，我骂佟麟和霍青唯渣，其实我也挺渣的。我这么渣的人，不值得你喜欢。你要早一点认识到这一点，那才是正事。”
百里筠默默听着颜酒说完，良久，才吐出一句话：“颜酒，你想多了。”颜酒疑惑地上扬语调，嗯了一声。百里筠看看颜酒，后仰躺在石头上，望着迷蒙的天色被一团雾气笼罩，天空在若蓝若暗之间闪烁，说道：“我其实一直都在逗你，随便哄你两句，你便信了。你一向认真，竟当真去了。想我百里筠长得英俊帅气，怎么能够为了你这么一个执拗的小姑娘放弃了大把大把的美女呢，这也忒不划算了。我装着装着，你就信了，你说，是你太好骗还是我演技太好？”说完拿着戏谑的眼神自下往上看向颜酒。颜酒被百里筠这么一说，在心里默默了审视了一下自己，是否真如百里筠所描述得那样。很不幸，颜酒觉得，百里筠说得实在有理，当下便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啊筠儿，都怪我想太多。我现在想了一下，的确是我误解了。你除了刚认识的半个月会说说喜欢我这样的话，其实之后都没有说过。但你懂的，我这人就是这样，你不要多心，咱们还是朋友吧？”
百里筠笑了一声：“这是自然。”话虽这么说，颜酒总是觉得百里筠身边团着一团雾气，而这团雾气，有些低气压，恹恹的。颜酒看着百里筠，百里筠也望着颜酒，默默盯了对方一会儿，百里筠终于憋不住，打破了沉默：“好了，颜酒，你信我才是。”颜酒狐疑地看了一眼百里筠，不满道：“筠儿，我一直觉得你对我生疏了许多，但我们分别才那么几日。还是，因为你遇到了好友齐墨，就觉得其他朋友都比不上齐墨对你来得舒心？”
百里筠被颜酒的这一席话说得鸡皮疙瘩突起，囧着一张脸：“没有的事。”颜酒不信：“那你为何不再叫我阿酒，而是叫我颜酒了？”这一点，颜酒有些想不通。说百里筠对自己不好吧，有时候其实还算得上挺上心，说对自己上心吧，偏偏表现得颇为冷淡。时冷时热的，让颜酒不知拿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百里筠。
“嗯……大概是我想改个称呼叫叫，颜酒你不必纠结这个吧？若是你喜欢我叫你阿酒，那我便这么叫。但其实，怎么叫你，何必在意呢？”颜酒听完百里筠的话，呐呐道：“话这么说像是没错，但我总觉得期间有些东西堵着我的思路，让我有些懵，有些不懂。”
“哪些不懂，说与我听听，或许我能给你点意见。”
颜酒想了一会儿，道：“想不出来，等我想出来了再说吧。对了，你可知道成璎的事？听齐墨的话，像是挺早就认识成璎的，但成璎的回忆里似乎并没有他。”
颜酒话题转得太快，百里筠一下没能跟上。呆愣了一下，才道：“唔，那是因为齐墨当时是霍青唯的一个手下。齐墨因为一些事情，扮成霍青唯的一名属下，潜伏在霍府。成璎与霍青唯的相处，还有成璎一个人的时候，齐墨大多时候都能知道。”总结来说，就是齐墨暗暗喜欢着成璎，但成璎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难怪成璎会对这么一个对自己诚心诚意的男子的心意熟视无睹。
“如果那时候齐墨能够正常点出现在成璎眼里，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颜酒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吐出，征询百里筠的意见。百里筠苦笑：“这种事，谁知道呢。且，事情已经发生，难言早知道啊。”很多事情，正因为它已经发生了，人们才会将此刻的不圆满归结到未发生之前，但未发生之前做下决定的时候，其实心里并不觉得如何不好。终究，还是人的欲望太大，凡事都追求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