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这雨,真是一个秉烛夜谈的好时光。
秦康如此感叹,在龙床上辗转反侧,索性就披衣而起,谁也没打扰,所幸就去找苏凉。
秦康寻了一把伞,未吵到任何人,打开伞就走了出去,将浅薄的睡意没入夜色。雨下得淅淅沥沥,黑暗的背影色中衍出微微凉,倾洒而下,染了秦康一身,秦康很满足,架不住就是一番感慨。行至半路,秦康才意识到,会不会苏凉已然歇下了。这番又是一阵挣扎,最后打着,要不然去看看也成。
就这么一路地赶到了碧霞宫外,秦康脚步轻轻一踩,腾空而起,翻过不高的围墙,悄悄潜到苏凉的屋外,手指微微舔湿,在窗纸了轻轻一按,形成指腹大小的小洞。一边做一遍笑自己,堂堂昭越国的国君,竟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苏凉确实已经躺下,但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苏凉躺在床上,听着屋外雨声哔哔啵啵地打着地板,十分静谧,心里生出一股宁静之气。挣扎了一会,确实没有睡意,干脆起身,打算体验一下半夜听雨,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情意,打发时光。
披了件薄衫,已是夏末秋初,加上下雨,夜间开始泛凉。苏凉身体本就不好,夜里的冰凉一下子冷得苏凉打了喷嚏。苏凉揉了揉鼻子,坐在床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杯凉水下去,苏凉魂都冻醒了,一下子冷到了心底。
苏凉微微叹了一口气,恍惚间听到正对桌子的窗户有松动的声音,以为是窗户没关紧,刚要起身去关紧,起身的一瞬间忽然心尖抽紧,疼得苏凉站不起身,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只能紧紧按住心脏的位置,慢慢蹲下,眉间紧皱,似是十分痛苦。
苏凉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神识模糊中听到窗户瞬间被推开而发出的响声,但她已经撑不住眼皮,就算来人是要杀自己,也无力挣扎了。
秦康手撑着窗沿,一用力越过窗户,奔向苏凉。秦康一边叫着苏凉的名字,一边掐人中穴。苏凉渐渐醒转过来,秦康问了她放至药物的地方,将颜酒临行前配出来的缓解之药给苏凉服下,苏凉全身的力气才慢慢恢复过来。
本来,秦康以为这雨是赏不成了,但苏凉却甚是执拗地要到屋外去,秦康拗不过她,只能到衣柜里拿了件厚厚的狐皮裘,把苏凉裹得紧紧的,才放了苏凉出来。
两人来到碧霞宫庭院里的凉亭,默默无语地坐了一小会,已被凉意绻满身。秦康终于笑不下去,对苏凉说:“要不,你先回屋里坐一会,我去烧个热水,泡壶茶过来,咱秉茶夜谈?”苏凉听着秦康这不正经的口气,噗嗤笑出声来,揶揄道:“这哪能啊。皇上金贵之躯,怎么能让你去厨房那充满烟气的地方呢,还是我去吧。”说完刚要起身,被秦康给按了回去,瞪着苏凉:“你身体不好,怎么能够干这活。别瞧不起人,行军打仗那会,哪有这么娇贵,半夜渴了还不是自己烧的水。别废话!”秦康说得霸道,但苏凉听着很舒服。苏凉一听他这么说,提议道:“那,还是把素儿叫醒,让她去吧。”秦康盯了苏凉好一会,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希望别人打扰,今夜,就像我还未登基之前,可好?”
苏凉望了望这静默的雨夜,这么安好的一夜,确实不该被打扰,沉吟了一会,只好妥协:“你都说要像以前那样,我哪能躲在屋子里呢。咱们一起去吧?”苏凉忍不住笑着。
两人相视一笑,轻轻地摸到了厨房。
苏凉望着秦康,秦康面对已经被他点了好几次仍旧烧不起来的柴火囧着,却又不让苏凉开口,硬是觉得自己行。
苏凉实在无奈,总不能就这么僵着吧,只好打着哈哈:“我猜想,你可能已经想要用枯叶先引燃的方法了。但这里没有枯树叶,要不然我去帮你找一下?”秦康当然知道苏凉在给他台阶下,当下嗯了一声,继续拨弄柴火。
弄了半个时辰,终于顺利将火升起来了。听着柴火烧出来哔哔啵啵的声音,秦康说话中也夹着惬意:“有没有觉得此刻,听着这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真的很,幸福。阿凉,我真幸福。”苏凉笑看着秦康,眼睛弯弯的,口气温和:“是啊。真好。”秦康也笑着,问道:“你记得你身上的这件狐皮裘吗?”“当然记得。那次与赫连族之战,我中了毒,全身冰冷,你听说狐羽山庄的狐皮裘是特殊材质,可以御寒,连夜赶路去了狐羽山庄,求了这件狐皮裘呢。”苏凉笑得更深:“你真傻啊。”
秦康没有出声,笑着看了苏凉一会,转过头去继续拨弄柴火。
苏凉望着秦康,灶里红红的火舌映着他的脸,眼睛亮亮的,看着充满暖意,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可恨。
这一夜,秦康很开心。自从登基以来,这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夜,清晨醒来看见窝在自己臂弯里睡得香甜的苏凉,心莫名地便安了。连带隔天的早朝,大臣们都觉得上得十分清爽,不再是低气压笼罩。
颜酒隔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经过一夜雨的冲刷,阳光特别明媚,连着心情都好了起来,才从昨晚那个花妖的忧伤爱情故事中缓过心情来。
颜酒伸了个懒腰,看见萧祤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袋野果,跨进门的时候看到颜酒醒了,便道:“醒了。这是我在附近山上摘的野果,你权且充充饥,到了镇上,再吃点东西。”颜酒点点头,伸手接过。
简单地解决了早餐,颜酒和萧祤又开始赶路。
经过一天的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乐清国的一个小镇,芜沉镇。颜酒虽然自小就跟着毒圣东闯西奔的,但来去匆匆,从未好好玩过,毒圣去世后,颜酒更是为了承继衣钵,躲在自己的住处,潜心研究。若不是因为无意救了萧祤,可能她现在还在自己的小窝奋斗。
故而,看到热闹的小街,颜酒的心就管不住了。东逛逛西摸摸,看到什么都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萧祤跟在后面,边走眼角不时地抽动几下。
看到一家衣店前,颜酒的脚就像黏在地上似得,萧祤唤也唤不走。萧祤抬眼瞥了下那家店的招牌,又低下眼望着店里衣服的颜酒,叹了口气,很是无可奈何:“时间紧,先找个地方住下,晚上再陪你出来,可好?”颜酒似是有些艰难地转过头,巴巴望着萧祤,弱弱地开口:“自从师父走后,我就鲜少逛街,你看我这身衣服穿了有三年了,都不成样子了。”说完还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萧祤淡淡看了一眼店里款式新颖的衣服,又看了一眼颜酒身上虽是整洁却老旧的衣裳,开口道:“然后?”颜酒嘿嘿笑起来:“你就先资助一下,帮我买身衣服呗。你想,我穿了新衣服,心情就会好,心情好了,赶路的热情也高了啊。”萧祤默默听完颜酒的话,思考了一会,才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颜酒手里攥紧下摆的衣裙,正要咧开嘴笑,听到萧祤下面的话,已经咧开的笑容来不及收回,以一种极其滑稽的模样顿住。萧祤说道:“你要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路费是有限的。你买了衣服,就再也当不了我好友的女儿,而是降级为侍女,来还衣服钱,怎么样?”萧祤摆明了是欺负颜酒身上没带多少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颜酒艰难地收回笑容,不住地在心中暗诽:“早知道你这么吝啬,我就带多一点钱出来!”颜酒恨恨地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萧祤,眼中的怒火蹭蹭蹭地拔高了好几层:“一路上吃的住的都是我掏得钱,现在让你买个衣服给我,你至于这样吗?”萧祤闲闲地开口:“你可以选择不接受,现在去找客栈住,吃住我都付。至于一路上来我花的钱也没有超出吃住范围,自然你买衣服便成了额外支出。”颜酒气呼呼地看着萧祤,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你若是不想要,那咱就去找客栈吃饭吧。”萧祤口气凉凉。
萧祤说完转身就要走,颜酒咬牙跺了跺脚,喊住萧祤:“等一下!”萧祤闻言果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嘴角噙着笑意:“怎么?”颜酒心里叫苦连天,气势上却不弱:“哼,少废话,买吧!”说完一头扎进了衣店里,直冲柜台,一手重重地拍上去,桌子晃了几晃,已经上了年纪的掌柜被这个长相文弱,力气却大得惊人的小姑娘吓了一跳,赶忙作揖道:“姑娘,不知老朽有何可以为你服务的?”颜酒两腮鼓鼓:“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衣服都拿出来!赶紧的!”
颜酒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冒火,萧祤则是笑得一脸无所谓。掌柜屁颠屁颠地去拿了店里最贵最好的衣裳,颜酒一口气要了五件。颜酒在掌柜的算完账后,看向萧祤,心里想着,要是萧祤拒不付钱,那么自己就扑上去找他拼命!还好萧祤只是笑笑,便掏钱付了帐。
这下颜酒心里的怒火才消了一半。掌柜的细细帮颜酒将衣服包了起来,颜酒略为满意地看着掌柜的将衣服包好,拿起衣服正要离开,听到一道柔柔的声,蛊魅飘渺:“老板,前天挂在这地方的衣服还有么?”颜酒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女子,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眼眸黑斥,深得如同一汪深潭,不见底,纤纤细手指着店里正中央的空挂架。
只听得掌柜很是难为情地开口:“姑娘所要的衣裳已是最后一件,已被旁边这位姑娘所买,如若姑娘不急,可半个月内赶完,您届时再来取,不知姑娘可愿意?”听完掌柜说完,那位姑娘被将视线转到颜酒身上,被这么一位漂亮女子盯着,颜酒颇觉不好意思:“这位姑娘若是喜欢,可以转让给你。”反正自己也不是很喜欢那么华丽的衣裳,刚才只是气急。现有这么一个好的台阶下,还不赶紧下。
那位漂亮的女子眼波流转,听完颜酒的话,嘴角微微上抿:“怎好夺人所爱。”颜酒听出她口里的客气,便洒脱开口道:“没事。那么漂亮的衣服,配姑娘的美貌正好。我穿只能白白糟蹋了。难得我舍得想让,姑娘就别推辞了。”
那女子看到颜酒眼里的坚定,便也不再坚持:“那就谢过姑娘了。在下奈沁,若有缘再见,再好好报答。”说完矮身福礼,款款接过颜酒手里递出去的衣裳。又款款地付了钱,对着呆愣的颜酒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先行离开。
等到奈沁走出店门,颜酒才缓过神,激动地抓着萧祤的衣领:“奈沁诶,你觉得是抹灵湖的奈沁吗?”萧祤缓缓扯下扒在自己胸前的手爪,摇摇头:“不晓得。这些都不重要。”迎上颜酒眼中的疑问,继续道:“重要的是咱得先找个客栈住下,填饱肚子再想这些。”
“……”颜酒看萧祤似乎并没有讨论这个话题的热情,便不再开口,默默地跟在萧祤后面找了间客栈,又默默地吃完了饭。一直盘旋在颜酒脑中的问题,颜酒一个人在钻着牛角尖。
“也许只是同名而已,你不要想那么多。晚上有灯会,我陪你出去逛逛,别再想了。”萧祤看不过去,闲闲安慰了几句,企图扯开颜酒的注意力。
听见萧祤如此说,颜酒点了点头,才勉强将注意力转移到晚上的灯会。
美美地洗了个澡,穿上刚买的衣服,颜酒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利索地将自己收拾好,跑去客栈大厅和萧祤会合。萧祤着一身青色长衫,狭长的凤眸低垂着,仿佛在专心地把玩手中的酒杯,好似没有一点不耐。但实际上,是实在等得太无聊,这是他不耐的表现。若是有心情,现在应该拿着酒杯独饮,寻一处靠窗的位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望着远处。
颜酒在楼上就望见坐在角落里玩酒杯的萧祤,穿着新衣裳兴冲冲地跑下楼梯,蹬蹬作响。萧祤被这大动静拉回思绪,抬头望向声响传来的方向,只见颜酒一袭白衣,直直往自己的方向跑来。萧祤的眉头似有若无地皱了几下,待颜酒气息微乱地坐在萧祤的对面,抓起茶杯倒水的时候,萧祤伸手挡下颜酒的动作。颜酒视线跟着被萧祤夺走的杯子,疑惑地看向萧祤:“你做什么?”
萧祤优雅的放下茶杯,自己倒了杯茶进去,颜酒看着放在一旁的酒,更加迷惑。只见萧祤端起茶,杯盖摩挲了几下茶杯口,缓缓开口:“我觉得你还是回去换身衣裳,你的性格不晓得待会上街去又该捣鼓些什么乱子出来,穿白衣衫不方便。”颜酒算是听明白了,萧祤就是嫌她穿白衣服会弄脏。这下子颜酒不肯了:“我弄脏也是自己的衣服,又不要你洗,你瞎操心些什么。”
颜酒气呼呼地瞧着萧祤,萧祤瞥了一眼,说道:“我有洁癖。”颜酒更加不满:“你有洁癖关我什么事?”萧祤无奈叹道:“白衣服弄脏碍我的眼。”颜酒翻了翻白眼,心里更加郁闷,闷闷开口道:“那你只能克服一下了。这白衣服我铁定穿了!”说完不再说什么便起身跑了出去。
就知道这丫头不省事。
芜沉镇因为位于两国交界地带,平日里本就繁华,加上这灯会,万人空巷,颜酒是挤着往前走的。萧祤怕和颜酒走散,索性便拉着她,走在前面,往人少的地方走。颜酒跟在后面,不禁疑问:“我们不是要去看灯会么,怎么就走到这人少的地方来了?你是不是又框我了?”
萧祤无奈:“在你眼里我就只会骗你?”“大多时候是这样。”颜酒也没和他客气。“这条路虽比较冷清,再往前走向左转穿过那条小街,就是大道,在那地方看,是个好视角。”萧祤没理会颜酒口中的揶揄,解释道。
颜酒点点头,又想萧祤看不到,回了句:“原来是这样,误会你了,不好意思。”萧祤嗤笑一声,不再接话。
颜酒随着萧祤转出小巷,在角落里站定,发现真的是个好地方,观看的好视角。颜酒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人,正在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某祤,抬起手轻轻攥了一下某祤的衣角。而被攥衣角的某人也转过头来了,用眼神示意什么事。颜酒往萧祤站得更近些,才掩着嘴,踮起脚尖凑向萧祤的耳边:“你之前是不是来过啊?对这里蛮熟的样子。”萧祤点了点头,还以为什么大事。
颜酒喔了一下,不再说话,集中精神,看向台上。
这芜沉镇的灯会可不是一般的灯会,不仅有猜谜语,吟诗作对的环节,更引人注目的是选花魁。
颜酒有些不屑,咕哝着这选花魁不应该在花楼举行么,怎地跑到大街上了。萧祤听到她那么一说,解释道:“这选花魁可不是一般的选。”看到颜酒示意他往下讲的眼神,萧祤颇为满意:“你以为这灯会是府衙里出资办的?”“不然呢?”颜酒一向觉得这种活动就该是官府给老百姓办的。
萧祤像是早看出了颜酒会这样想的样子,轻轻解释:“这芜沉镇的府衙恐怕也没有这能力举办这么盛大的灯会。背后的人是一直隐匿于江湖的元辰宫。”
元辰宫颜酒听过,目前为止,还很难定义到底是正派还是反派,一直在江湖有一席之地,但又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格,故而江湖人也没有那么敌视元辰宫。
“那这元辰宫举办这灯会是作甚?不会是造福百姓这种借口吧?”颜酒也没有那么傻。萧祤抿了抿嘴角,眼光看向颜酒的那会颇有“孺子可教”的意味。啪得一声打开白色扇子,扇了几下才又继续解释:“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元辰宫有一分支,叫魅族。里面多是俊男美女,有些时候一副好皮囊行起事来也方便得多。”
颜酒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头脑中又闪过一个疑问,不禁脱口而出:“可是,这毕竟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参加竞选。”的确,选花魁的人数已经爆棚,并且各有姿色。
萧祤赞赏地看向颜酒,大概是没想到颜酒还有这脑子。颜酒觉得,萧祤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瞧不起自己智商的意味。萧祤笑看着颜酒眼里闪动着杀人的警示,不紧不慢地开口:“元辰宫许诺给这些女子最好的生活,还有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的珲元珠,这东西难得,很多人都想要。”
颜酒不解:“这珲元珠有什么特殊之处?”
萧祤默默地又收起扇子,颜酒不禁感叹这爱耍帅的果真是要急死人啊。“珲元珠传说可以吸取人身上的精魄,将其附于人体,令死去的人重生。”萧祤声音暗哑,显然这事挺严重。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珲元珠给她们?”萧祤白了一眼颜酒:“你也知道啊。这珲元珠只有一颗,看谁出使任务成功得较多,便赐给谁。但当选花魁的人可暂时拥有一个月。”
颜酒又有疑问了:“就不怕花魁拿着珲元珠跑了。”
“你当元辰宫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进了元辰宫的人,都要服食一种药,无论你在哪里,都会被找到,除非死了。”
“这不等于签卖身契了么?!”颜酒惊道。
萧祤点了点头,不说话。
萧祤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颜酒没料到萧祤竟然知道那么多。
颜酒看萧祤似乎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样子,也随着他的目光将视线转向了台上。刚平复的心情瞬间又凌乱了,是奈沁,那个衣店遇到的女子。
只见她缓缓舞着,招式奇特又好看,那么繁杂的招式竟也记得住,口中还唱着小曲儿。到最后,不知从身上那处抽出了一把软剑,闲闲挽起剑花。至高潮,用剑挑起身上的舞缎,刷刷地在空中挥舞,最后红色的舞缎碎成一片片,像是扶桑花那般,款款落下,奈沁虽是华丽的金色衣裳站在其中,却不显俗。
“真好看。”颜酒不禁叹出声来。
“有武功底子的人,这样的舞蹈难不住。”旁边的某祤凉凉抛过来这么一句。
“还是挺好看的。”颜酒开始觉得与萧祤唱反调是件有趣的事。
看奈沁退了场,又换成另外一个女子上场。那女子长得瓜子脸,樱桃小嘴紧抿,眼里有笑意流动。缓缓矮身先行了个小礼,便踱到场中央坐下,扶起琴来。颜酒正听到兴头上,却被萧祤忽地一拽,差点摔倒。“嘿,你干嘛呢?”
萧祤挑了挑眉,看着颜酒:“你竟没看到。算了,你也不必知道。回客栈吧,明早还要赶路。”说完拖着还不知所云的颜酒往来时的小巷走。
正要转过小巷,迎面一袭金色衣裳落下来。
“这位姑娘,请稍等。”是奈沁。
“奈沁姑娘,不知有何要事。”颜酒算是懂得了萧祤刚刚那意思。
“无事。只是多谢姑娘的赠衣之恩。今日走得匆忙,没留什么答谢姑娘,此时还望姑娘赏个面子,备席酒菜招待。”一句话说得委婉又好听。
“奈沁姑娘不是还要等待评判结果么?”颜酒下意识便要拒绝。
“无事,我可以着人替我去也是一样的。”奈沁眼睛亮亮的。
颜酒抬头看萧祤,想看他什么意思。
“多谢姑娘的好意,无奈明日还得起早赶路,恐怕要拂了姑娘的好意。”萧祤终于开口。
奈沁看着萧祤眼里并无意停留,只好退步:“那在下陪同姑娘一路走回去可好。”
颜酒也无奈,总不能两次都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点头答应。萧祤脸色并不好看。
一路聊回客栈,颜酒也摸出了奈沁的性子,就是没有性子。
她将自己隐藏得太好。
与奈沁辞别,颜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一脚刚踏进客栈,另一脚还在半空中,却被生生地拉了回去。身后传来了打斗声。
颜酒看看萧祤,一脸不耐烦。硬着头皮转过去,和奈沁打斗的是个男子,一袭酒红衣裳,没看过当刺客还穿得那么招摇。
“你不帮忙?”颜酒问萧祤。
“帮谁?”颜酒被堵住,想想也是,奈沁自己也不是很了解。
一直是那男子背对颜酒打斗,两人换了个位置,颜酒看清男子的脸,又瞥到男子身上的配饰,不禁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