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被推入急救室的时候,清醒了过来,他扯掉吸氧面罩,说的断断续续:别让辽辽知道。
都这个时候了,他想的还是吴辽。
周同顿了一步,又急忙跟上。
顾湘接到消息,从片场赶了过来。
没看到殷勤,急救室的灯一闪一闪,提醒着她里面的人正在紧急抢救。她的情绪很是激动,扯着周同的衣领,大声问他:“你怎么照顾我哥的?”
周同面色一僵,低头不回话。
顾湘的眼泪哗哗流下来,我就说过,不要和吴辽再有关系,她就是个定时炸弹,是我哥的心病。医生嘱咐过我们什么?不适宜长途劳顿,不适宜情绪激动,不适宜忧思忧虑.....他坚持要回来,可以,我们回来!回来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关于吴辽的一切,我们不要关心,不要理会。我们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我们的对手不是赵城吗?为什么就不能狠狠心?说一句分开那么难吗?八年了,感情总该淡了吧?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好!我不想看他不开心,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也拦不住他,他高兴就行。可是,你看现在,你告诉我,怎么办?你说过,你会帮他分担,你说过的,你保证了的......结果就是让他又躺在了里面!
周同不比顾湘的担忧少,他也有害怕的事情。
他是真的害怕殷勤不会再醒来。
顾湘的指责句句落在心里,像是万千根毒刺一样,让他压抑着喘不过气来。
那颗子弹,始终是个威胁,不知哪时哪刻就会要了殷勤的命。
医生说,子弹避开了重要位置,压迫了部分功能区,令人惊奇的是没有伤到大脑,也没有伤到神经血管。殷勤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
但这不意味着没有危险。
子弹所在的位子,并不乐观。如果手术,是有极大的风险的,可是如果不手术,殷勤或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医生建议先保守治疗,保住殷勤的命,再讨论具体的手术方案。
殷勤做过一次手术,失败了。
他们想要把子弹取出来,势必要切断脑部的某些血管神经,将他们与子弹进行分离。可是子弹的位子非常奇妙,开颅之后医生才发现比预估的形式要严峻很多,为避免伤到殷勤的大脑,他们只是清除了脑部的淤血。
郭景御参加了会诊,听完专家们的分析,思考了很就才接受了他们的建议,延时手术。由周同留在美国,照顾殷勤,应对一切突发事变。
这一切瞒着所有人,包括吴辽。
为保护殷勤不被赵城发现,郭景御干脆说殷勤在美国已经死了。他想过吴辽会崩溃,可他也相信,她会度过这段痛苦的日子,殷勤回来的时候,真相自然明了。
可是,谁也想不到,这一等就是八年。
直到殷勤自己醒过来。
他醒过来,就立刻要回国。医生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嘱咐他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让他好自为之。
他回来了,别人看着光鲜耀眼,可谁知道,他不过还是个病人,其实羸弱不堪。
他心心念念的不是复仇,只是为了那一个女人。
这段日子为了吴辽的事情,殷勤真的是用了太多的心思。
对付赵城,他都没有这么殚精竭虑过。
也许,顾湘说的对,远离吴辽,虽然远离了他渴求的温暖,但是,同时,也远离了让他惴惴难安的根源。
对于吴辽的愧疚和爱,对于吴辽那些不能开口的真相,对于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殷勤永远无法坦然。
离开,是唯一解脱。
将一切埋葬。
那些真相,那些过往,都遗忘。
最好!
可是,殷勤宁可痛苦,也不希望离开,否则,他明知道自己会面对的一切,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和吴辽在一起。
他不想遗忘,也不想离开。
他想去爱这个女人,不管彼此之间多痛苦,他都想继续走下去。
顾湘是不会明白的。
周同任由她歇斯底里的大骂,始终一言不发。
顾湘骂累了,蹲在墙角嘤嘤哭泣。
“我和他吵架了,我不该气他。”也许是特别懊悔自己昨天的行为,她哭的很是凄厉。
周同看了她一眼,最后长叹口气,伸出手去,将她拉进怀里,任她在他肩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两个小时的抢救,两人过的度日如年。
医生出来说,殷勤醒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还需要观察一晚上,最好是多住几天,系统的检查一下。
周同长吁了口气,这才给郭景御和罗竞分别打了电话。
郭景御和罗竞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们看了殷勤,铁三角关着门聊了会儿。
周同和顾湘就在门外期期艾艾的等着,不知道三人说了什么。
郭景御出来的时候和顾湘说:“勤让你进去。”
顾湘忙抹了一把眼泪,问周同自己看起来是不是特别狼狈?
她赶忙把自己收拾好,这才开门进了病房。
郭景御则是和周同谈了谈殷勤的情况。
“你准备下吧,下周你们回趟美国。”
周同愣了下。
郭景御说:“美国那边我托了朋友找了这方面最权威的威廉医生。他看过了勤的病例,建议他及时接受手术。威廉医生的意思是,他醒了,那颗子弹比他睡着时候变得更为危险。”
周同的心沉了下去。
“现在让他走,恐怕不太可能。”
郭景御明白周同的意思,吴辽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殷勤是不会放心离开的。
“我会约邱宁见面。”他说,“辽辽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她的记忆一旦恢复,就意味着,真相揭开,他们两个人要面对的,是几十年的恩恩怨怨。随他吧,或早或晚,都是要摊开来的。勤不走,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害怕上了手术台,就再也下不来。就算是死,他也不希望是带着遗憾离开,总该给辽辽一个解释。”
周同的心情更为压抑。
“我会按你说的去做。”
郭景御不见得比周同轻松多少。
身旁的罗竞一直在沉默,这个时候忽然说:“我们应该相信勤,他在那样的境况下,都能活下来,这次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挂了。”
郭景御挑了挑唇,也不知道该赞同的笑一下,还是该轻声叹口气。
“但愿如此。”他轻轻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