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辽醒来,入目的苍白,是熟悉的景象,鼻间的消毒水味道,更印证了她的猜测,她果然又在医院。
哦,还有熟悉的人,乐天。
自从她考入Q大开始,好像每次昏过去醒来之时,看到的都是他。
在她需要的时候,他都在身边。
乐天见她醒了,原本阴云密布的脸终于晴朗起来。
“你醒了?”他小心的问。
她只能轻轻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坠楼前的一幕涌进脑子里,她记得本是劝说顾湘的,自己便和她一样骑在了护栏上,那时,她是有些恐惧的,她恐高,当时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不去看楼下。
她记得,她把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倒了出来,最后究竟是怎么才掉下来了?
她好像是松开了手,她看见顾湘跑了过来,也看到了殷勤惊恐的脸,耳边好像还有他歇斯底里的吼叫,她抓住了什么,拉着一起往下坠,好像是顾湘吧。
顾湘伸手想拉她,结果下坠的力量太大,居然被拽了下来。
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们好像是掉到了救生垫上,她记得自己松了口气,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没事,那么顾湘呢?
她开口,声音嘶哑:“香香呢?”
乐天没有马上回答,去给她倒了杯水,折回来的时候才说:“没事儿,检查过后就去警察局了。她的事情,是郭景御学长在跟进。我想,误杀赵坚的事情,应该会顺利解决。”
看来大家都知道顾湘的事情了。
乐天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给她摇起了床,背后垫好了枕头,才把水杯递给她。
“你怎么来了?”吴辽一口气喝完水,才问起。乐天来了,却没有看到胡安婷,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不知道两人的进展如何。
乐天坐了下来,扬扬唇角,笑了:“她说你醒来,肯定想吃点东西,所以,出去买了。她知道你爱吃什么。”
他看出了吴辽的心事。
吴辽的鼻子忍不住一酸,说不出话来。因为乐天的关系,她和胡安婷之间多了一种别扭,不见会想念,可是见了,却总是不能像从前在宿舍的时候一样自在。
或许从安婷哭着求她不要与乐天再见的时候,她们已经回不到过往了。
许是看穿了吴辽的心思,乐天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用力,又马上松开了。
“安婷已经和我说过了那件事情,你们之间不必有隔阂。我愿意和安婷好好相处,她是个好姑娘,我也不愿意她因为我而变得不像自己。”乐天说完之后,有了短暂的沉默,隔了会儿才有说:“和她相处很轻松,没有负担。”
吴辽,把一个人从心里赶走不容易,可是深藏,却简单一些。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有负担,而是想让你明白,我喜欢过你,不是一件错的事情,而是美好,是经历,谁也不可抹去。但我愿意和安婷携手之后的路。
“她值得。”
吴辽听了之后,稍稍有些放心,便又帮安婷说了几句话:“安婷单纯,性子直,不会七绕八拐的事情。”
乐天点头:“我知道,这正是她珍贵的品格。”
两人说完这些,忽然没了话题,正尴尬间,陆岳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过来。
吴辽松了口气。
陆岳解开大衣,随手扔在了椅背上。
“刚看到安婷和在楼下和人吵架,乐天,你要不要去助阵。”他抬头,扫了乐天一眼。
乐天的表情一绷,没说话,起身走了出去,脚步很快。
陆岳挑眉看着吴辽,皮笑肉不笑的说:“看吧,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乐天对安婷是真的在意。”才一说,安婷在吵架,便连“再见”也来不及说一句。
吴辽剜了陆岳一眼:“撒谎还是一种天性?”
陆岳无所谓的耸肩:“我说的是真话,你肯定问我为什么不去给安婷解围,拜托,我和她又不熟,况且,我这不是把机会留给男猪脚了吗?我多有道德。”
吴辽被他的解释折服,这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顺嘴。
陆岳盛了热粥出来,放在一旁晾着,头也不抬,继续说:“你肯定想问我表哥的事情,他有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你在这里,他能走到哪里去了?”
吴辽被陆岳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陆岳也不等等她缓过来,又继续说:“顾湘也没事,她家老爷子背后的力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她只是防卫杀人,郭景御学长也在跟进案子,还能有什么事情?”
吴辽刚想开口说几句,陆岳白她一眼,哼哼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是没看见表哥的表情。这次,你没听他的话待在家里,还跑到护栏上看风景......我从没看见他那么苍白的表情,就算当年我舅妈,也就是他的妈出车祸,他都没那样失态过。”
吴辽更是无语,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陆岳说的痛快,到最后,叹了口气:“我表哥怎么会看上你?”
吴辽轻咳了几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缓缓说:“那估计是他眼神不太好。”
陆岳“噗嗤”笑出了声,立刻又一本正经的说:“好啊,还会开玩笑,说明没事儿。”
陆岳把晾好的粥端给她:“表哥让我伺候好你。我真是命苦,欠你们两人的。”
吴辽轻轻一笑,不怎么在意他的玩笑,接了过来,慢慢吃了起来。
整个过程一直静悄悄的。
陆岳也出了神,看着吴辽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也异常安静起来。
乐天和胡安婷回来的时候,她正好喝完了一碗,也没了食欲。
胡安婷的眼睛微微有些红,跟在乐天身后,闷闷不乐。
吴辽看了两人别别扭扭的样子,忍不住一乐,开玩笑的话,顺口而出:“怎么了,这是小媳妇儿受气了?”
胡安婷抬起头来,看见吴辽的气色好了很多,立马走过来,握紧她的手,眼睛红了:“吴辽......”
感谢你还能这样待我。
吴辽握握她的手,又是一笑:“刚才怎么了?”
胡安婷没有说话,倒是乐天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着急忙慌的撞了人,被人数落一顿,只知道说对不起。”
乐天一下楼,便看见胡安婷被人指着鼻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法律系的高材生,嘴巴就像一把刀,把对方削了个灰溜溜,最后反过来倒了歉,立马滚远了。
他斜斜看着胡安婷,凉凉的来了一句,你还是法律系的呢,怎么不知道还嘴?
胡安婷立刻委屈的红了眼睛。
乐天看不惯她被人欺负,他说一句,她倒是委屈的很,不由失笑,无奈极了,只好拉着她上来。
吴辽小声劝慰胡安婷:“以后有给你撑腰的了,你该高兴啊。”
胡安婷只是想起以前对吴辽说的话,觉得对吴辽太不公平。自己为了追求爱情,却把友谊丢掉了。那时的自己太傻,太天真,以为变个模样就会让乐天喜欢自己,后来经吴辽一番严厉的话,才明白,活不成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又有多大的意义。
回去想了个透彻明白,终于还是做自己的好,自在,自由,不用每天端着样子,那么累。
向乐天坦言了缘由,却始终欠吴辽一个“对不起”。
这次听说吴辽住院了,她急忙赶了过来。还好,吴辽还在耐心等着她。
“对不起。”她说。
吴辽只轻轻一笑:“你回来了,真好。”